第7章 ?第七章 雷无涯
掌声。掌声在冷冽的夜风中有些单薄,但执着而热情洋溢,饱满而力道十足。
云红涛、马恭诚、姜南鱼都吃惊地看着那凌乱的馄饨摊简陋的馄饨桌旁站起的汉子。他一面鼓掌,一面大踏步走来。
最吃惊的是典冷池。他的脸灰冷而暗青。他看到那汉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过来,意气风发、壮志飞扬、旁若无人、一往无前,一面气势豪迈地鼓掌,一面激情澎湃地喝彩:“好一个为民而死,无悔无憾!当真是大英雄、大豪杰、大丈夫风范!”
游老大!马恭诚竟有些昏眩。是游老大!那气势,那神情,那姿态,还有那一往无前的步伐,分明就是“龙行天下”游望川游老大!老大竟然——果然没有死!~
一阵寒风吹过,火光一阵摇曳。
不是,不是游老大。不是。他比游老大年轻得多,长得也不象,个子也矮了些,但这气势,这神情,这姿态,还有这一往无前的步伐,简直就和游老大一模一样!
汉子大步前进,自典冷池身边走过,并没有看典冷池一眼,仿佛典冷池并不存在。典冷池脸色越发灰冷,眼中寒光闪烁,却终于让在路边。
那汉子继续前行,一往无前,不可阻挡。
云红涛的也终于不再是一贯的洒脱轻松,而是像一头发现了闯入它领地的对手的警觉的豹子,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大旗迎风伸展,红涛翻滚。
那汉子继续前行。他目视前方,志气飞扬,并没有看豹子一般的云红涛。
云红涛的大旗突然不再飞舞。他神情凝重,目光如电。掌旗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
汉子自他身边走过。无所顾忌,无所畏惧,无所防范,无所戒备。
云红涛没有动作。
那汉子走到同样无所防范,无所戒备姜南鱼面前,热情热烈热诚地抓住了他的双手,道:“好一句为民而死,无悔无憾!好汉子!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姜南鱼看着那意气飞扬的汉子,一笑:“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摆什么老资格?”
两人大笑。四手紧握。
马恭诚微笑着看着两个年轻人。那汉子年纪只怕也不到三十岁,热情坦诚,温和友善,和方才的雄威豪迈判若两人,便如同邻家憨直的大哥。
汉子道:“我叫雷无涯,还是初入江湖,比你还晚。不过我看起来沉稳老练,比你小鱼儿的稚气满脸强多了。”
姜南鱼笑:“什么沉稳老练?高兴起来什么也不管,只知道乱冲,没事算你运气好!你的名字也难听,叫什么乌鸦?!”
马恭诚感慨。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意气飞扬,如此的一见如故。
不料雷无涯转头就问他:“你的馄饨里放了什么药物?”
马恭诚一愣:“药物?”
“是啊!我吃了你的馄饨,就全身麻痹,无法动弹。一定不是毒药,是毒药的话瞒不过我。也不是迷药,我神智清醒,能听能想,就是不能动。”
“哦?”马恭诚沉思,道:“我的馄饨里并无异常,只有一味‘黄芝藤’粉末是用来调味,能使馄饨更加鲜香……”看了看雷无涯,“你喝了几杯酒……”
雷无涯急道:“我不过喝了几杯酒而已。我虽然酒量不佳,但不过三二两酒怎会醉?再说,也不是醉酒的感觉。”
姜南鱼大笑:“你这么壮的身子,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却又挎着个酒葫芦!装腔作势!哈哈……”
马恭诚皱眉道:“ 你的酒里可泡了什么药物?!”
雷无涯讶道:“没有药,不过倒有一件东西……”
马恭诚道:“东西?什么东西与‘黄芝藤’混合能有麻痹身体之功效?”眼睛忽然一亮,看着雷无涯道:“莫非是……?”
雷无涯点头道:“看来是这样。”微微一笑:“吓得我不轻!以为第一次行走江湖就要被人暗算了。呵呵。”
姜南鱼问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说来听听?”
马恭诚微笑不语。雷无涯不理他。
姜南鱼正要再追问,云红涛打断了他:“这位雷壮士,在下云红涛,乃铁大帅麾下‘风云雷电’中老二,这位是典冷池典四将军,想来雷壮士已经知道。我等奉西南平乱大营统领铁公建忠之命,在此擒拿乱匪头目马恭诚,想来雷壮士也已知道。平乱剿匪,多有死伤,在所难免。我等奉天命行事,平定海内,方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雷壮士既有一腔为民为国热血,何不投效朝廷,为国效力?若是追随匪类,与大军为敌,只怕不仅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要连累亲友。望雷壮士三思而后行。”
姜南鱼、马恭诚连同典冷池都看雷无涯。
雷无涯慨然道:“我原来以为铁建忠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虽听说他杀伐过烈,但我正如你方才所说那样,总以为杀敌平乱,死伤在所难免。不过这几日我在这方圆数百里查访,却只看到军队烧杀抢掠,胡作非为。我与百姓闲谈,百姓都说游老大的义军当年却是军纪严明,不犯百姓丝毫。兵士横行如此,将校恐怕也好不到那去。看来马老先生所言不虚,铁建忠只怕不是杀伐过烈,而是在屠虐百姓。何为兵,何为匪?在我看来,为民者兵,欺民者匪。民众即国家,百姓即天下!我立志要为国效力,不是为朝廷效力!朝廷所思所虑,天下大计,国运长兴,或有他们的道理,我只是一江湖游客,民间布衣,我只看谁对我们百姓好!若是鱼肉百姓,草荐人命,管你王命朝廷,大小官吏,一样地抗,一样地杀!”
掌声。
马恭诚、姜南鱼鼓掌。热烈而有力。
云红涛摇头道:“朝廷自有法度,依法方能治国。若百姓都是如你这样,不按律法行事,只凭草莽意气,动则抗命,杀官,只能乱法乱国,国何以存?”
雷无涯指着满地尸首,愤怒地说:“你们可给了他们依律法行事的机会?你自可大说法度、治国,依法治天下,但天子、官员与百姓却依的不是一法!你看这满地的鲜血尸首,是否律法中有‘凡是平民即可滥杀’这一条!朝廷若按律法行事,百姓又怎会乱法乱国?百姓乱法乱国只因国乱法乱!正是因为天下无法,百姓才给自己定下法来,就是:活下来便是法!这才是万法之源!朝廷既然无法,百姓就该无天!”
云红涛不语。
雷无涯又道:“我不过一介布衣,不知道也不想理会什么安邦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但要说如今国运不昌,国力疲惫是因为百姓作乱,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因为百姓是最想有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但有一丝一毫活下去的希望,都不会铤而走险。我可大胆说一句,但有民乱,根在朝廷。”
“好!”马恭诚难得一见地大声叫好,几缕花白的长须迎风抖动,“好一个但有民乱,根在朝廷!当为执政者戒!”
云红涛的声音枯涩:“国事尚可作为,总要有人为朝廷奔走,方能有复兴机会。”
典冷池阴冷地道:“几个乡间百姓,杀了便杀了,还要讲这么多的道理?谁的刀子快,谁便称王。自己没本事,死了又怨的了谁?若是你们几个能取了典某的首级,典某也认了,哪有这么多的废话?只怕今日要留下首级的是你们几个。”
雷无涯大笑,笑声愤慨而苍劲:“好。我雷无涯今日要替这些惨死在你手中的乡民讨回公道。像你这样的东西,留在世上多一日都是老天的失职。”
笑声中,迅疾而清晰地低声对身旁的马恭诚与姜南鱼说道:“向南撤到镇外的山林中。东、西两侧都伏有高手。”
马恭诚与姜南鱼惊愕间,雷无涯已大步走向云红涛和正迎面走过来的典冷池。
云红涛谨慎地看着雷无涯的步伐,突然道:“你的麻痹还未全部消除?”
雷无涯点头:“是。”
云红涛惊讶,手中大旗一阵飞扬:“刚才你实际上并无防范,我若出手,你必定非死即伤?”
雷无涯低头思索,道:“是。方才我因为见到太多杀戮却无法阻止,心中激愤,不能自已。后听到姜鱼儿的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手脚稍能活动便过去与他相交,心怀激荡,浑忘了你和典四还堵在路上。”
云红涛摇头,苦笑:“不过你方才的样子实在威风,倒让我不敢动手,却不料你竟真是如此大胆松懈。”
姜南鱼眼中神采熠熠:“你们当然都想不到。因为你们都不再年轻。”
马恭诚点头。云红涛沉吟,终于也点头。只有典冷池疾速地扑了上来,越过云红涛,右手闪电一般刺向雷无涯的心口,一面道:“方才命大,现在要你的命!”他今天失手的次数,只怕比他过去几十年失手的次数还多,再不成功一次,别说压过雷三云二,只怕连四将军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雷无涯退了一步,大喝:“快走!”
马恭诚、姜南鱼攻上右边的屋顶。几名黑衣汉子跌落到街道,鲜血四溅。但马、姜却并没有越过屋脊而走,他们停了一下。只要三人联手有一丝取胜的希望,也不能让一人牺牲。
雷无涯又退了一步,让开典冷池的又一扑,大喝:“快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云红涛的大旗自典冷池的身后急卷而至,但雷无涯并没有再退。
四周的黑衣汉子都围了过来。马恭诚低喝:“走!的确还伏有高手,不能都陷在这里!”姜南鱼并不说话,长剑挥舞,寒光划破夜空,“哧哧”有声。
云红涛绕过在街面交手的典、雷二人,飞快地掠上屋顶,直扑马、姜。
“在马、姜周围的卫士还可再支撑片刻,等我的大旗缠上马恭诚、姜南鱼,剩下的就是我与雷无涯的战斗了。”云红涛冷静地思索,“典冷池重伤,不是雷无涯的对手,但雷无涯麻痹还未全消,典四应还可坚持到我取下马、姜二人。”他身形极快,片刻之间,大旗旗杆离马恭诚已不过三尺,他有信心将马恭诚和姜南鱼在十招内拿下。
雷无涯还在退,他后退的身形和云红涛前进的身形平行,一个在屋顶,一个在街道,始终没有被云红涛甩开。
https://www.biqivge.cc/book/99200358/2518322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