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宴请八方
话说,当看到一群形形色色的老家伙声势浩大地闯进来的时候,不说在场的各位宾客,连带招客的姑娘都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尤其开头一位,面容端正正气浩然,单单往前一站,各位姑娘都不敢往上靠了。
一个披头撒发,扎着小样胡须的老人拉着另一位拄拐杖、老眼昏花的老人——虽然如此,后者颤颤巍巍的脚步并没有影响彼此的速度。
这便是魔界三大毒师。
背后又跟着几位穿着整齐、温文尔雅的,只是眼里一派安然冷静,不起波澜。
“殿下呢!”后面的来得晚,霹雳般一吼,所谓以声开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一声吼,连带地板都颤三颤。
昳旿闻声出去,见了那近十几二十位老前辈,好不容易稳住心神。
“这儿!”昳旿自觉得这话说得烫嘴。
尤其是看到门外还有各类或名贵不可言或古风阵阵的车辆、船只陆陆续续赶来。
暴雨后各个排水口都在哗哗地喷水,像龙口一样壮观。
且不说殿下讨了多少位前辈的欢心宠爱,单单是领头的几位老前辈,顺便一位报上名来,都是那种平日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传奇。
这些前辈兴风作浪之时,什么江南小霸王,什么殿下,什么流阳先生,都不知道还在哪里。
这又引得一群后辈争相恐后地涌到胭红楼来。昳旿还可以看到自己的子弟兵飞速赶来,清一色一身红白两色,在杂乱的人群里自成一派清流,维护社会秩序,省得有人乱中生事。
水陆两面的包围,胭红楼一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客人,又有多少人庆幸自己早来了些,不至于被扫地出门,还能一边搂着姑娘喝着小酒,一边亲眼目睹各位老前辈的不凡仪姿。
“黑狸来了没有?”殿下在里屋只问了那么一句。
昳旿并没有见到黑狸:“并没有。”
他这一生难睹这样的盛况——以自己所站的位置为旋涡中心,人山人海蜂拥而至。
这时,任何一个消息都不必公告,大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江南。
昳旿深深头疼。
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殿下走出房间,一挥千金,包下了胭红楼顶楼——那里所有的房间都是相通的,只有蜂巢一样凹凸的房体,实际上前后左右都是有帘子相通。
逸子带着昳旿快步下楼,与各位前辈都打了招呼,拉着久违的三大毒师,领人上去坐了。
药,在早些时候便称为毒。会用毒的人都会用药。三大毒师功夫极深,杀人救人于无形,在各行里都享有盛名。
其中一位一搭着逸子,便知这段日子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了不要擅自通脉!”三大毒师里辈分最低的那位,名称谢廷,人称鬼手,痛心道,“啊,你才几岁?把身体熬成这样啊?我身体都比你硬朗!还海洛因,再需三匙能要了你的小命呵!”
逸子想着这些日子,心里苦涩。
“别吓着他了。不打紧,待我留两针就能戒了。”那拄着拐杖的那位,干瘪的嘴唇轻轻一动,温温缓缓说道,“往后清淡饮食,忌酗酒,忌肥甘厚腻辛辣生冷,按时作息,延年益寿。”
“通脉,急不得。”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把着逸子,一步一步登上楼,喃喃道,“急不得。”
这位,名颜由,人称鬼门客——就是被带到鬼门关的人,都能被接回来。
这当然有几分凡人对伟人的夸大。
一只红手帕落到逸子面前,刚刚落了地,“嘭”一声清响,化作一个优容华贵的妇人。名蒋茹,人称落地红,善暗器,也做暗器买卖。手里常年带着一大串钥匙,这些钥匙,传说都是她手下的店铺的钥匙。
“好久不见呢。”颜由拍拍蒋茹,示意她让路。
“可不是,潜水的都叫殿下一个鱼雷打起来。”蒋茹笑道,“我们凑够四人,还能摸盘麻将。”
“眼睛早看不清了,早几年还勉强。”颜由笑着,满脸皱纹都是安然的意味,拍了拍逸子的手背,“你倒可以陪陪她。嗯,不会的话叫她教。”
逸子跟着前辈们就安心了很多。
“会几手。献丑了。”
“会几手呢,你别拿孩子的钱。”颜由对蒋茹说,“别出老千。”
蒋茹呵呵地笑着:“哪里的话,小玩小乐罢了。”
“谁找我?!”一楼摔进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被一个毛头小子携着,“听,听说,很要紧啊。”
“负面教材。”蒋茹手一指,手里的钥匙“哐啷”一响,开玩笑道,“带走!”
“谁,谁敢带走我!”那人眼一瞪。
“啊,你送这孩子一套暗器。”颜由叮嘱道,“蒋茹!”
“嗯?怎么?”
“他着了别人的道,灵脉不通。”
“好说好说!殿下也不早点开口!”蒋茹挑眉笑道,“年轻人就是不好意思!”
“多谢各位前辈照顾!”逸子抱拳行礼道,被颜由携着胳膊往楼上去。
颜由自然是猜到这个年轻人在这段日子里都挨着难以忍受的苦痛,才至于和之前的行径完全不同。面前都是认识的前辈,也比往日沉默安静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几分浪子的决绝。
亲友不亲。
染上恶习。
没有几个人敢如此下召。
谢廷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从人群里走开。
“前辈?”昳旿看见了,便主动上前问。
“黑狸呢?”谢廷满脸不悦,似乎在怪罪它的姗姗来迟,“点名要它呢!”
正说着,便用一双大手推开了昳旿,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伸手揪住一道黑烟——正中黑狸脖子后那块皮肉,便把它拽住了。
昳旿见状,便让开给两位前辈。
“嘿?你这人!见个面怎么了?又没人嫌弃你不好看。”谢廷拖着它上了顶楼,“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黑狸无奈道:“你给我下药啊?”
“哼!”谢廷那一小撮胡须高高一翘,“万一那小子真就赔在胭红楼,我天天给你下药,千万个法子弄死你。”
“.......”黑狸大人大概是出场最低调也是最狼狈的一位前辈了。
“有个叫昳旿的年轻人是不是?”有人在二楼楼梯口唤了一声。
“在。”
“过来。”那人不客气地说,“殿下找。”
昳旿心里困惑,但是还是过去了。
殿下见着他,也没有什么叮嘱的,就让他站在一边。
“这位是如今江南的领头。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呵。”殿下对着进了屋的各位前辈说。众人看着昳旿的目光都不一样的,有欣慰的,有轻蔑的,有新奇的。
但总是露过脸了。
殿下在你的地盘出事,那可不好哦。有人说。
昳旿点头应是。
不怪他,我自个儿过来的。殿下收敛笑容,还是他找着了我。
众人知道,该是进正题的时候了。
黑狸大人呢?殿下探头找着,“今天这事,没有大人,就说不着了。”
谢廷好不容易连推带拽,把它拖进来——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殿下拍拍手,几个伙计推着一个水箱进来了。
里面泡着一个金发少年,水里带着明显的血色。
偌大一个顶楼顿时鸦雀无声,死寂一片。殿下近来的战功,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可真就毁了仙界唯一的殿下,那是一件关乎仙界存亡的大事,一下子推到众人眼前。
诧异远比惊喜更多。
在这一片寂静中,昳旿感觉到深深的窒息。
“众所周知,皇家的锁,做好了就只能开一次盖。开盖归开盖,开锁归开锁。要开锁,就全靠本事了。”逸子微微一笑,“我打不开这把锁,想请蒋茹前辈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到底还能不能开个盖。”
自看到黑狸大人,殿下浑身气势忽变,变得锐利而狠厉——藏在他的微笑之下。
颜由看了一眼黑狸。
一排漂亮的女子缓缓给这楼的大腕们上菜,满汉全席108道菜点足十五套,从白玉奶茶到绣球乾贝,从枣泥糕到金丝酥雀,摆满十五大桌,在玻璃转盘上悠悠地转,被头顶的水晶吊灯点缀得奢华无比。
殿下疯了。
“先吃吧。”殿下说,“一会儿菜可不香了。”
众人笑笑,表面地动了筷子,吃了些。
“还没有开过的。殿下要开了它?”
“是。”殿下微笑道,“这锁分明是为皇家设计的,为什么连皇家自己人都打不开?”
昳旿站在他右手边,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胁迫的气息,冰冷陌生,带着淡淡的敌意。
殿下又点名叫几位前辈来看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殿下站起来,摸着锁上几个很不显眼的凸处,依次按了下去。一阵齿轮咬合的机械声在空旷的地方清晰可闻。
昳旿有幸能看到这把锁精细又危险到几乎变态的结构。
桌面上响起一阵昳旿不能理解的哗然声,窃窃私语声。
“大家都看到了。”殿下拿着锁的前半部分,“这把锁没有最后的勾环,是根本打不开的。皇家的人也打不开。”
“至于怎么打开,那只能问这把锁的设计者了。”殿下又说。
“殿下,这有什么问题么?”有人问。
“有的。”殿下一字一顿说,“在黑狸大人设计把桑弄进水箱后,我在给他开锁。”
这一个惊雷,迅速传遍每个人的心里。
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杀人的不是殿下,还意味着殿下偏心异己。
黑狸没有否定,缓缓走上来。
“你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吧。”
殿下冷冷一笑:“这莫须有的荣耀,杀人的罪名,统统还给你。你做的事,你自己承担!”
颜由一手把着这孩子冰凉微颤的手,一边开口道:“罢,一场误会。”
“它有意谋划!算计!”这孩子红了眼眶,“我求和平不得,求安宁不得,日日煎熬。”
“我一定要说明白,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一点都不承认!”逸子起身,拿起一边的红布,哗地盖上水箱,遮住了桑。
“这样吧,黑狸,你跟大家说句话,到底怎样?”有人开口。
“我常年在外,这算是我给你的一份大礼吧。桑终究是外界人,立这个功劳算是给你以后开个光。”黑狸说,“这个功劳算你的。”
“大人送礼也不问问别人喜不喜欢的。”蒋茹笑道。
“我要救他,大人要杀他!你这是为我开的什么光!”殿下厉声喝道,“我日日痛苦度日,百口莫辩。别人视我为凶狠恶毒之人!你这是给我开光?你是要害我!所谓的亲友不亲!就是这样来的。”
“我特地宴请八方,都来见证这个过程。”
“我不到这个地步,大人肯见我?肯把清白还我?”殿下反问道。
黑狸看着自毁前程的殿下,看着几乎丧心病狂的殿下,想起自己的主人,想起他临行时说的那句话:
“那他要什么给什么吧。”
想起主人神色淡淡的脸,黑狸内心里也是一阵颤栗。
“那么,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们都坦白吧。”殿下含泪笑道。
他要知道真相,他再不想因为桑的事被父皇玩弄于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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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周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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