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殊途（一）
上午和朋友决裂，下午挨老师批评。
白薇的心情实在算不上美丽。
她简单凑活一顿晚饭，便去和老哥通电话。
值得高兴的是，白父的身体正在转好，有望在这周回家。
挂掉电话，白薇便回到教室。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她想着也没什么事，就拿着书上了五楼。
整个楼层都很安静，教室上了锁，只有过道的灯还亮着。
白薇右转，正欲往尽头的窗户走，谁知远远地瞧见那里站了个人。
好吧，看来不只她看上这块风水宝地。
白薇决定做君子，成人之美。结果还没往回走两步，她就被叫住了。
“同桌！快来！”
白薇：“……”
怎么哪哪都有你。
两人临窗而立。
苏方笑着问：“同桌，你怎么一看见我扭头就走啊？我有这么恐怖吗？”
白薇道：“我没认出来你。”
苏方又笑：“哦，原来我这么没辨识度啊。”
白薇觉得他又在故作委屈，于是精准打击：“有的，你比一般人要宽一点。”
“同桌这么说我我好难过。”虽是这样说，但苏方面上的笑意直达眼底，“我记得去年你还说我肿来着，唉。真的好难过。”
看他拙劣的演技，白薇笑了笑：“你要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个形容词。”
苏方瞪大双眼作期待状。
白薇：“有的，你比一般人要厚一点。”
苏方震惊：“厚？？？”
逗人是很有趣的活动。
白薇双臂撑在窗台上，微微探出头，眺望远处的操场和更远处的村落。
微风吹在她的脸上，吹开了嘴角淡淡的笑。
“同桌您语文可真好。”苏方毫不吝啬地夸赞：“用词一个比一个正确。”
白薇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就这么站着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色。
白薇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说说。”
苏方笑嘻嘻：“同桌你自什么恋？为什么是我找你，就不能是单纯地偶遇吗？”
白薇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瞟他，“我习惯在这背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话就说，没话我可就走了。”
“别啊。”苏方面上露出罕见的愁苦之色，“同桌你看成绩表没？”
说到成绩表，那可就有的哭了。
下午物理课，杨志拿着两三张表格，把全班五十多个人训了个体无完肤，更是宣称课下要找每一位同学谈话，进行思想和态度上的“拨乱反正”。
不幸的是，白薇在最先被叫出去的那批人里。幸运的是，白薇这次考了第四，相较于上次有进步，杨志肯定了她的努力，亦不再苛求她的天赋。
白薇很平静：“课间看成绩单的人太多了，我就没上凑。我只知道名次，还是被班主任叫去谈话时知道的。怎么了吗？”
苏方开始絮叨起来：“我又考了班里倒一、培优班倒一，和普班联考的排名倒是提高了，但也就是在中上游。我想留在这儿，可我好像明白的太迟了，留不了了。”
白薇第一次见他忧心成绩和排名，欣慰道：“知耻后进嘛，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当然，学校说的是培优班人数削减至四十人，从过去几次的考试情况来看，你凭分数留在这也不现实。所以，你可能需要呃……”
“走后门。”苏方替她说了。
“对。”白薇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倾向于去到普班的。”
苏方看她。
白薇道：“我觉得你性格很好，积极乐观，谁都混得熟。你去到新班级的话，肯定会很快融入进去。而且，我们进度快，学了很多普班之后才会学的东西。你也说了，你和普班联考的成绩在中上游，到时老师会更重视你，你也会发现自己原来挺聪明，会获得自信的。”
她每个字说的都对，但苏方就是不愿意承认她是对的。
苏方换了个话题，“那你打算学文还是学理啊？”
白薇道：“理，我文科烂得一批，学不明白。”
苏方“哦”了声，“我就一点都不清楚自己要学什么。”
白薇：“你喜欢文，还是理？”
苏方：“我不喜欢学习。”
白薇：“……那你擅长文，还是理？”
苏方：“应该算是文科吧，这次期中，我文科大综合的成绩排名比理科的高。”
白薇：“那就选文。如果没有喜欢的，就做擅长的。”
苏方苦涩着脸。
见状，白薇安慰道：“放宽心。很多选择看似事关生死，但其实根本没什么。选文选理都一样，能学得好、学得开心才重要。”
苏方：“嗯。对的。”
同桌是很奇怪的一个人，比他低，比他瘦，却总有些时候，比他高，比他壮，护着他，指引他。
苏方看向窗外。
眼前的天在变暗，身后的灯永远明亮。
她是他的灯。
白父是于这周五康复出院的。
周六放假，白杨将白薇从原安镇接回。
这是一家四口继过年后的第一次相聚。
白薇从进院门就开始喊爸喊妈，屋内亦传出周玉女士的回喊。
她撩开门帘，一眼就看见从里屋走出来的白父。
白父穿着宽松破旧的秋衣秋裤，在手中拐杖和白母的搀扶下，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挪着。他剃了头发，罩上了纱布。他眼睛看向门口，开口却是咿呀之语，口水顺着张合的嘴角流下，显得十分委屈和可怜。
看到这一幕，白薇突然有些哽咽。
原来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早已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瘦小，歪斜，脆弱。
“爸。”白薇心疼地叫他。
白父又歪着嘴说了什么，白薇没有听懂。
母女俩把白父架到沙发上，扶他坐稳。
周玉女士瞥他一眼，便大剌着声音说：“在床上躺着还不中，非得出来外间，是觉着自己腿脚好吗？”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手绢，边动手边嚷：“过来！把口水擦擦。”
白父这年四十九岁，很不幸地生了场大病，说话不利索，腿脚也不利索，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值得苦中作乐的是，他送医及时，后遗症轻，康复有望。
他还有很光明的明天。
白薇觉得她长大了一点、懂事了一点。
较为明显的转变就是“她眼里有活了”，白薇看见锅碗知道刷，看见抹布知道擦……
白薇没有再用过“我在学习”这样的借口，有时还会听到周玉女士“这里不用你，快去学习”的训斥，而她也会特骄傲地回“我作业都做完了。”
-
生活波澜不断，但比想象的好，没有无法接受。
白父在一天天好起来。
白薇没再怎么和许安说过话，倒也不是有多愤恨，只是有些尴尬，不论是对视还是开口。
有次苏方问起：“同桌，你最近怎么都是一个人吃饭？没和许安一起？”
她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吵架了。和不好的那种。”
苏方许是发现她不愿意细说，便也没再问、没再劝，很贴心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白薇发现，苏方似乎有了非常明确的目标。
最直接的体现是，他所问问题的质量有了飞跃，开始从“这个怎么做”向“这步怎么算出来的”“为什么这样”“思路是什么”转变，。
她觉着，他的思想、态度和韧劲配培优班已经绰绰有余了。
与此同时，白薇越来越享受和苏方的相处了。
当抛开“早恋”“成绩”等包袱后，她开始坦然接受和苏方的点滴日常。
她会和他斗嘴，给他讲题，一起搭伴吃晚饭……最终她发现并承认，在和苏方一起做这些事时，她是轻松和快乐的。
白薇有时也会恍惚，在她和苏方的关系上，有没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
因为自始至终，苏方就没明示过什么，那些个粉色瞬间很有可能是苏方缺心眼搞出来的。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不自找烦恼了。
顺其自然、遵从本心就好，没必要被几条规则框死、架牢。
一天天往前走，每天都有开心的事、烦恼的事……
生活在矛盾中趋于平和。
https://www.biqivge.cc/book/98958512/2440164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