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诡辩
偌大的临时建起来的公共洗浴室里，穆麟拿着花洒轻柔地给躺在洗漱隔间外长椅上的褚师临洗着长发。
“水温还可以吗？”
褚师临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享受穆麟的服务。
因为他们在医院这一来一往和帐篷中的答疑解惑，等他拉着褚师临来到浴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洗漱完毕，纷纷离去。
所以穆麟也就没有关闭隔间的门，从休息的位置拽来了一个长椅让褚师临躺在了上面。
褚师临长手长脚，一个长椅躺的有些憋屈，但还是听话的躺下，任由穆麟的手在自己长发中穿梭。
他很舒服，穆麟在洗头发的同时，还给他按了按发胀的额头，按的他昏昏欲睡。
穆麟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褚师临，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不疼，却有些让他难以忍受。
他没想到褚师临竟然不是禹国那个末代昏庸的国主，而是一个才十八岁就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野心而成为被献祭工具的可怜皇子。
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自己问他是不是禹国末代国主，以及他是怎么死的问题，穆麟就有一瞬间想要穿越回去捂住那时自己的嘴。
他现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褚师临从来不正面回应他这两个问题，为什么一说到关于末代国主时，他的表情就会变得冷漠、嘲讽。
因为褚师临根本无法回应，因为褚师临就是被这样愚昧的国主害死的，而他无形中戳了好多次褚师临的伤疤。
不过，对于褚师临说的话，穆麟也并不是完全相信。
他不得不承认褚师临是一个诡辩大师，讲的话真假参半，且毫无漏洞可言，让人不得不信服。
穆麟也确实在第一时间就相信褚师临说的所有话，并产生了成吨的同情，同情这个比他还小的人死于最亲近之人的手里。
但等他慢慢缓过来后，就发现褚师临说的和他做的是有出入的。
他相信褚师临不是末代国主，也相信褚师临是因为末代国主而死，但他不相信褚师临对他说的死因。
因为被活活钉入棺椁中的人是不可能没有心的！
褚师临的话语中透露出他到封地后，就没有回过国都，所以他即使知道周天五行生辰神魔大祭的主体是沉生祭，也肯定没见过，毕竟这种事情都是需要保密的，当时的国主不可能大肆宣扬。
可褚师临分明是认得沉生祭的，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害死李铭的那个也是沉生祭，但那是因为害死李铭的沉生祭根本就不是完整的沉生祭。
这是穆麟在赶去医院寻找褚师临时，在走廊中亲耳听到的褚师临自己说的。
所以，本应该不认识沉生祭的褚师临不但认识，还十分了解，并且关注非常，又联系到他之前和自己提到的那个能炼制傀儡的方尊，以及山魈说的褚师临没有心这句话，穆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褚师临确实死于国主之手，但死法不是活埋而是跟沉生祭有关。
至于怎么跟沉生祭扯上关系，真正的国主埋在哪里，穆麟现在还没有想通，但他也不打算去问褚师临。
他觉得自己这样装出一副傻傻的、相信褚师临话的样子，可能会让褚师临开心一点。
只要开心一点就够了，反正他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去挖掘褚师临究竟因何而死也没有意义了。
就让世人都以为这就是禹国末代国主的陵墓吧，反正墓志经过褚师临认证没有半点水分，不算篡改历史。
不过对于褚师临说的剩下的那几个墓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不止是他，估计他的导师们知道了也会十分兴奋，这可是震惊世界考古界的发现。
反正褚师临现在得和他绑定，自己哄着他点，到时候问问他那几个陵墓的位置，还可以顺便压榨褚师临做一下他的保镖。
穆麟这边美滋滋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快要舒服的睡着了的褚师临却突然感觉背脊发凉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看见了正给他的头发做最后精油护理的穆麟。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没明白这阵凉意到底来自哪里，要知道自从他成为不化骨后，就是天道也不能让他感到被算计的滋味。
“为什么呢？”褚师临不解。
“什么为什么？”
给褚师临做完精油养护的穆麟拿起一旁的吹风机细细地帮褚师临吹着长发，边吹还边感叹：“这头发真好，你身为不化骨应该没有脱发的烦恼吧？”
褚师临被穆麟一打岔也忘记了自己疑惑什么，而是有些臭美地说：“我的头发好是因为我母妃头发‖漂亮，要是随了我那个人渣父皇，估计早秃顶了。”
穆麟一下子就笑了：“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拉踩一下你那个人渣父皇，反正我又没见过你父皇，你怎么说都行。”
“没见过又怎么样，反正我没说谎。”褚师临一抬眉，自下而上地看着穆麟漂亮的脸，懒洋洋地说：“放心吧，你应该不会像你老师一样脱发。”
“这也是你的能力之一吗？”
“什么能力之一？”
穆麟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不是可以闻出别人有没有血缘关系吗？那是不是也能帮别人看能不能秃顶？这是你的天赋技能吗？”
褚师临：“”
哭笑不得了，这小骗子想方设法套他话呢，本以为自己说了那些话后，穆麟能同情他消停一点，但现在看来，穆麟确实同情他，可也没放过更深入了解他的机会。
他坐起身，拿过穆麟手里的吹风机，他轻哼一声：“想套我话啊？还说什么没见过我父皇，直接问我就好了。”
穆麟有些尴尬，其实他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问完就反应过来，还用别的话打岔，没想到褚师临还是注意到了。
不过既然褚师临这么坦诚，机会不用白不用。
“那你能告诉我，你父皇究竟葬在哪儿了吗？”
褚师临突然灿烂一笑，在穆麟期待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不告诉你，哈哈哈”
穆麟：“”好吧，是他草率了，他就不该相信这个促狭鬼。
看着还在得意大笑的褚师临，穆麟眼睛一眯，眸中冷光一闪，直接拿起花洒对准褚师临的脸——喷——
顷刻间，褚师临就被水喷了个满头满脸，还因为张嘴大笑被迫喝了一大口经过循环净化的洗澡水。
褚师临：“咳咳咳呸呸”
穆麟一字一句：“活——该，幼稚！”
褚师临：“略略略，我愿意。”
两人打打闹闹洗漱完后，已经月上中天了，褚师临披着一头直至膝弯的顺滑长发走在前面，穆麟则优哉游哉地走在他身后。
路过林逸帐篷的时候，就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好几个人影皮影戏一般映在篷布上。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敖域是在里面给自己的队员开会，至于为什么不单独找个帐篷，则是因为这几天人员增加帐篷不够用了。
正好林逸在导师哪里加班，敖域就临时征用了林逸的帐篷。
在外面知会了一声，撩开门帘走了进去，一进门就发现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衣服上还带水渍的褚师临身上。
“呦，怎么这么狼狈？”敖域十分好奇。
褚师临双手一摊：“得罪了小祖宗呗。”
敖域眼神飘向褚师临的后面，那意思是“你得罪他干嘛？”。
褚师临无奈地笑了，转移话题，问：“你们讨论什么呢？”
敖域道：“还不是你给的东西，对了，哈珠已经跟家里的长辈联系过了，明天会坐最近一趟飞机过来。”
褚师临点了点头，拍了拍敖域的肩膀：“辛苦了，等人到了通知我就行。至于我给你的那个东西，你可以先问问哈珠，她应该也知道一些，具体的等明天人到了再说。”
“行，我知道了，你今天没少折腾，快带着穆麟休息去吧，穆麟都困了。”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
褚师临说完，转身带着已经直打哈欠的穆麟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等人走远，一直没说话的小胡才问：“老大，他谁啊？气场好强，我有点害怕。”
敖域这才想起小胡的真身是僵尸中的飞僵，在褚师临面前当然会害怕。
飞僵虽然已经脱离僵尸形态，能言能语、能如常人一样走动，但也只是脱离形态，内里还是没变的。
他们还是需要靠鲜血生存和维持功力不退化，也会受到厉害赶尸人的影响，与完全脱离僵尸形态、可谓是无敌的不化骨有着天壤之别。
这就跟孙子见到爷爷一样，即使知道爷爷不会伤害自己，但本能上也会感觉到害怕，毕竟差了那么多阶。
一旁的刘晓可没想到他们中实力算强的小胡能说出这种话，不由地笑道：“你不是说你是僵尸之王吗？怎么还会怕褚师顾问，还什么危险气息。”
“你！”
“我什么？”刘晓逗弄毛都快炸起来的小胡：“我说错了吗？我就不怕。”
小胡急了，他是真的在褚师临身上感觉到了危险，听见刘晓嘲笑他，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个麻瓜，你懂什么？”
刘晓不傻，一见小胡都急了，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小瞧了褚师临，抬头看向自家老大，希望敖域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敖域也并没有想瞒着这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是事发突然，他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虽然他有心替褚师临遮掩，但他这些手下看似一个个都跟中二病发作似的，实际上一个比一个精，何况队中还有一个算是和褚师临同源的小胡。
与其让他们自己瞎猜，发现后防备褚师临，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
想到这，他将褚师临的身份细细地说给了自己的队员，但隐去了褚师临是禹国末代国主的事情，只告诉他们褚师临生前身份尊贵，让他们尽量不要去招惹。
等他将一切都解释明白后，就收获了几张十分滑稽、目瞪口呆的脸。
敖域内心顿时舒服了，终于不是他一个人出丑了。
偷偷掏出手机，在众人还沉浸在惊讶时，将他们一一拍下，又拍了一张合照后，才罢手。
他要保存好这些照片，留待日后敲诈他们这些快要成了精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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