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春遭一时万墨染，青上梢头映碧水。
水上船只不少，趁着早春，万物复苏，百姓又开始了水陆奔波。
榴阳江南之地，和盛京相隔千里，去一趟需要费上三天三夜。
官船几条浩浩荡荡的划过水面。
“大人看上去忧心忡忡的。”谢兰致和怀澄走出船舱，在甲板上透气。
“此次出行阵势太大，我担心树大招风啊。”
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
偌大的几条船在江面横行，每艘船上还配备了数十名士兵船夫。
俨然像一支小型的军队。
“属下查看过，榴阳所需物资过多，若是不充分准备，恐怕是难以抚慰。”怀澄说。
“户部这些年过于铺张了。”谢兰致眼眶被风吹得微红，酸涩的不免要微微眯起。
“户部侍郎是虞相的儿子，行事不拘小节也在所难免。”怀澄拧着眉，撇了撇嘴。
谢兰致看着他，笑出声，说道：“你说的对。”
怀澄还有些摸不清头脑，略带腼腆的低下头。
可算没有说错话了。
白日里还风平浪静的，一入夜，谢兰致刚要吹了灯休息，便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竟还有兵书交锋的“刺啦”声。
走到门口，怀澄守在门外，隔着门焦急道：“大人，别出来，是水贼上船闹事。”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谢兰致赶紧穿戴整齐，吩咐他道：“怀澄，去看看物资，决不能让物资受损。”
“不，属下决不能离开大人半步。”
说罢，便有水贼上楼，怀澄手起剑落，鲜血喷洒到护栏上。
“水贼数量众多，太危险了。”
谢兰致推开门，厉声道：“我的话也不管用了吗？快去，我会保自己周全的。”
怀澄面露难色，却也不得不执行。
将手中的剑递给她后，叮嘱了一声便飞身下楼。
谢兰致谨慎的四下看了看，并未瞧见祁蕴的身影。
东躲西闪的去祁蕴的舱房察看。
没人？
一转身，便是个蒙面举着刀的水贼。
下意识拿起剑，猛地刺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刺进心脏，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更是头一回见血。
以致于都忘了自己是怕血的。
刹时，一片猩红，鲜血挂在睫毛之上，缓缓的往下滴落。
那天旋地转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眼前一阵朦胧，双腿也忍不住发抖。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身体的毛孔渗出，浸湿了后背，也布满了额头。
太阳穴青筋乍起，“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勉强能支撑着身体站立。
接二连三的水贼涌了进来将门堵住，恍惚间听闻其中一人道：“找到懿王了吗？”
“没有，只有这人在房内。”
“杀了。”
这两个字眼刺痛了双耳，一个激灵退到窗边，昏昏沉沉的不受控制栽了出去……
猛地掉进水里，春水刺骨。
谢兰致感觉到糊在脸上的血被洗去，那种晕眩的感觉被恐惧侵袭。
怎么办…
这个时候怀澄也没办法赶来…
她还不想死，更不想草率的被淹死。
想要摆动起四肢，可是丝毫没有力气。
沉在水里的感觉好难受，就这样慢慢往下坠，口鼻里灌满了水…
好想咳嗽，但是也咳不出来。
伸出手像是在一个空洞的漩涡里，什么都抓不住…
闭上眼的刹那，一道身影扎进水里，飞快的朝她游了过来。
挤进她留着一条小缝的眼里。
抓住了她那道悬浮沉寂的心脉。
是怀澄吗？
不，怀澄穿的是玄色衣服，这是一道月白的身影。
月白，月白…
是祁蕴。
祁蕴游的极快，脑中一个念头念头疯狂肆虐的叫嚣着：快，快，再快！
终于，祁蕴一咬牙，奋力到了离她一臂之距，伸手一把揽了过来。
谢兰致很轻、很单薄，此时更像是水藻一样，软塌塌的。
揽过后，飞快的将双唇贴过去。
他只是要渡气罢了。
谢兰致只觉得那窒息的感觉逐渐褪去。
源源不断的气息涌进，给了她睁开眼感受的力气。
一睁眼便又掉进了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眼眸黑的那样纯粹，炽热焦灼的目光给了她热量，包裹住了全身。
祁蕴的脸近在咫尺，冰凉的唇紧扣在她将近回暖的唇瓣上。
见她睁眼，祁蕴庆幸之余，紧紧揽着她的腰向上而去…
谢兰致全身冰冷，唯有他揽着的左腰侧温暖滚烫。
缥缈深远的水底，除了有鲜血包裹的尸体被投下。
还有就是逆流涌上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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