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执念
“放弃？为了一只妖？”纤遥对于妖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但人妖自古两立，就算不敌对也断没有包容的可能，“你就是委托人周远？”
“我是，但她不是妖，她是我的丽娘，她知道我和丽娘所有的事，知道我的喜恶，她就是我的丽娘。”周远一直在重复着那女子的身份。
“你看看她的那对耳朵。”纤遥被周远的出尔反尔给气到了，从乾坤袋里拿出委托书扔到周远身上，质问道：“这委托书难道不是你递给极宵宗的？”
周远接住委托书却不打开，那是他亲自写的，上面写的什么他在清楚不过了，面对仙师的质问他无法回到也不敢妥协，只能低着头。
祝晦出声问道：“丽娘是谁？”
“丽娘，丽娘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妻子。”周远拉着那女子的手坚定的说。
情绪缓和下来后，那女子的耳朵也收了回去，她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现在终于听到了周远的肯定，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相公，谢谢你。”
周远看几位仙师没有出手的打算，开口邀请三人进屋休息。
“我既然接了你的任务就得有个结果，既然你们不愿意配合，那我就去问别人，一定会把事情给搞清楚。”纤遥现在一肚子的火，说话口气不太好。
周远知道村子里的人对丽娘意见颇大，他不愿几位仙师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的事，拍了拍丽娘的手道：“丽娘，你先进屋，我有话和几位仙师说。”
“那我去泡壶茶。”丽娘说完转身进了屋。
周远和祝晦师徒三人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听周远讲他和丽娘的故事。
丽娘原名刘丽，是隔壁周远母亲那个村里的人，周远的外公身体不好，他十岁后就被丢在外公家帮忙做家务，和住在隔壁的刘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俩人一起长大到了婚嫁的年龄，双方家长也都没意见亲事谈得很顺利。结婚前的一个月周远的外公病情突然恶化，需要一种生长在深山里的草药做药引，周远年轻腿脚好便自告奋勇，结果在山里遇上了一只大黑熊被追得跌下悬崖摔断了一条腿。
刘家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瘸子，丽娘却非嫁不可，两家僵持了三年，最后周远妥协了，他主动退了婚，丽娘以死相逼和父母断绝关系后独自一人没名没分的来了周远家，幸运的是周家人都对丽娘很好，还补办了婚礼。
可好景不长，两人结婚后丽娘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丽娘受不了村里的闲言碎语信了村里流传的一个偏方，独自一人进了山，一去就是半年。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的情况下，她回来了，回来的丽娘比以前年轻了也美了很多，手上长年累月做家务留下的茧子也全部消失了，连力气都大了很多，周远搬不动的东西丽娘搬动得轻而易举。
丽娘的异常引起了周远父母的不安，他们让周远去请仙师来除妖，周远不肯，他的父母就以死相逼说不愿与妖同住一个屋檐下，周远的坚持在母亲死后父亲临终前终于瓦解了，当着父亲的面写了那份任务委托书。
“你自己也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你的妻子吧！”纤遥还是第一次面对普通人的家长里短，头有些疼。
“恩，她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周远说完跪在纤遥面前恳求道：“仙师，我现在已经没有父母，要是她也没了，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活下去，你们能不能放过她？”
“她的身上没有血债，没害过人，我们不会把她怎样的。”纤遥站起来躲开，她受不起这一跪，“但是她是妖，妖族的性情很不稳定，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她是半妖。”明元策听完后难得的对这对夫妻起了点同情心。
“半妖？”纤遥想了想，“半妖不是人和妖结合后生下的吗？我在丽娘身上没感觉到属于人的气息。”
“她的身体是妖，但灵魂是人。”明元策将周远拉了起来，“你妻子应该是在山里遇上了开了灵智的豹子，随后被豹子吃了，她因为执念太深抢了豹子的身体，强行化形回来见你。”
“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我的丽娘。”周远起身拖着瘸了的腿着跑进屋。
“强行化形？”这倒是稀奇，祝晦三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没有妖丹的妖兽还能强行化形。
“师尊，您知道什么是执念吗？”明元策拉着术离下山就是想让他感受下属于人的情感有多浓烈。
“执念？”这祝晦还真不知道。
“执念就是存在于心里放不下舍不掉的一个念想。”明元策看着术离迷茫的眼神继续说：“能跨越时间与生死。”
能跨越时间与生死？所以明元策要达成的根本就不是心愿那么简单的念想，而是执念吗？祝晦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小九咆哮：『你坑我？你之前根本提过执念这个词。』
『我心智不成熟你是知道的，我哪知道心愿与执念的区别。』小九故作当然的语气里藏着一丝心虚。
『我操』要是小九有实体祝晦绝对会按着它暴揍一顿。
明元策看着术离眼里的诧异慢慢被恍然大悟代替，最后变成了愤怒，他是因为什么而生气？
“那现在怎么办？”纤遥很迷茫。
明元策收回盯着术离的目光，“人的灵魂与妖的身体是无法融合的，她没有妖丹稳不住人形，再加上没有灵气的滋养根本撑不了太久，看她刚刚那控住不住冒出耳朵的情况，再有个三五年就是极限了。”
“三五年后丽娘就会死？”
“对，所以我们啥都不用做。”
纤遥并不觉得开心，她走到房门前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紧紧相拥的两人，想到刚进村时听到的那些话心里有些不好受，如果不是世俗对于丽娘没有生育产生的偏见，他们是不是就能好好的。
周远牵着丽娘打开门，看到门口的纤遥笑着道谢：“谢谢仙师的理解。”
纤遥侧开头避开了那个憨厚男人脸上满是喜悦的笑意，走到术离身边，对于接下来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来这坏人要他来做了，祝晦站起身问笑得幸福的丽娘：“你知道自己并不是人吗？”
丽娘有些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周远身后，畏惧地说：“我我知道。”
“你本该死了，但你借助豹子的身体多活了几年，想必执念也消解了不少。”祝晦捡起纤遥的任务书递给周远，“你的妻子身体与灵魂无法融合，最多还有三五年的寿命，希望你们能珍惜接下来的时间，好好过。”
周远接过任务书，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仙师并不打算对丽娘出手，还是难过丽娘只剩三五年的寿命了。
丽娘拿过任务书，说：“这几年都是我偷来的，还能再多陪相公三五年，我很满足，真的很感谢各位仙师。”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得到了一句又一句的感谢，纤遥有些脸热，“周远，你滴一滴血在委托书上，这任务就算我们完成了。”
周远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纸上还给纤遥，“谢谢仙师。”
“任务既然解决了，我们就回去了。”纤遥快要担不住那沉甸甸的谢意了。
师徒三人走到村口时，那些老弱妇孺还没散，嘴里还议论这周远家的事，纤遥一冲动就开口说道：“我们已经确认了刘丽并不是妖，她只是因为在山里误食了一棵灵药容颜和体质才会变好。”
离开村子后，纤遥才问术离：“师尊，我做得对吗？”
“对，你短短的一句话能让那夫妻俩免于流言蜚语的侵扰。”
“我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还被人当成救世主来感谢，心里过意不去。”
“很多时候不是做了什么才能被感激，不做也同样可以。”祝晦想到了幼时的自己，在一个人被砖头压住的时候，你如果不能施以援手，那么不增加也是一份善意。
九年后，玉鉴峰上，明元策高兴的对术离说：“师尊，我经脉里的灵气已经满了，可以结丹了。”
“我看看。”祝晦将手指搭在明元策的脉门上，他经脉里的灵气果然满了，“我等会去找个开阔的地方，你准备下，最晚明天一早由我给你护法结丹。”
“好。”自两年前从山下回来后，明元策能感觉到术离对他的态度变得随意了，除了修炼上的事其他的都很放纵他。
极宵宗附近多的是山，祝晦随便找个山头就符合他的所有要求。
『你主人是有金手指吧？这结丹的速度一世比一世快。』祝晦不羡慕明元策的资质，但佩服他那种坚持的毅力。
『那是因为他努力。』小九为明元策感到骄傲。
当天下午祝晦就让明元策在离玉鉴峰不远的一个山顶上打坐入定，他带着剩下的四个徒弟在一旁看着，以防出什么意外。
明元策这一次结丹除了玉鉴峰上的人，他只告诉了泊润，九州大陆上二十五岁前结丹就已经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了，更别说如今明元策还不到二十，当一个人太出众时会招来的不止有羡慕还少不了嫉妒，他不想让明元策招来太多的是非，甚至在周围布下了结界。
两个时辰后，风瑾有些耐不住了，问术离：“师尊，结丹需要这么久吗？”
“这个因人而异，体内的灵力越精纯需要的时间越久，别急。”祝晦很淡定。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黑了，祝晦在周边的树上挂了几颗夜明珠用来照明，原本凑在一起聊天的小的都停了下来，五个人十只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打坐的少年，周围灵气的波动越来越强烈了。
这是明元策在吸收周围的灵气来使结成的金丹更加凝练，这期间灵力波动越强结成的金丹越精纯，修真路上的上限越高。
半个时辰后灵力波动终于停了下来，明元策睁眼看到不远处与上一世相比表情柔和了很多的术离，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扑了上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术离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祝晦抬手去扒明元策的胳膊，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时，手仿佛被烫了一下，立马收了回去，拿出件披风递给他，“把披风披好，在师弟师妹面前也不知道稳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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