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我的下一个要暗杀的目标是cbd产业做得最大的马德·哈尔特。你想办法用自己的画作吸引到他的注意,让他找你为他画肖像画。”
时隔一天,面具人再次给她发了隐藏住址的邮件。
这时候的郁欣曈正在绘制油画,看到这封邮件,把目光投向了油画上——
她画的肖像色彩浓烈,却又有种诡异的静谧感,画中的罗伯特只像是躺在血泊里睡了一觉,又像是死在了玫瑰从中。胸前的蓝绿色血液被她主观改成了炽热的火红色。
死亡并不能把浪漫抹杀。
她拿起笔刷,蘸着褐红色颜料,在画布上用力一带,紧闭的双眼被盖上了一层浓重的惹眼的颜料。
郁欣曈心里面也没有底,不知道这个合作应该怎样才能算让面具人满意,只能够见步行步。
咕噜噜噜……腹部的饥饿感使她停下了绘制的动作,驱使她走到了冰箱前,打开冰箱门一看,饱腹的压缩罐头和注射用营养液已经所剩无几。
在营养液旁,有一把多功能军刀,军刀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液。
她曾经因为物资匮乏又饥饿不已,而用这把消过毒的军刀划伤手臂,让痛感麻痹掉整个身体,肠胃处的空虚慢慢敌不过手臂的疼痛,她也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凝视着静脉的深红色血液从细长的刀痕里缓缓渗出来,她低头舔舐,腥甜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味蕾,肠胃因为刺激而不住地痉挛。
疼痛、饥饿两种感觉占满了整副身体。
那一刻,她想着,如果有朝一日终要一死,还不如就此死在自己手里,起码血液能够饮入自己的肚子里,能够填饱自己的肠胃。
郁欣曈点开在线商城,想要把营养液屯多一点,然而——
营养液没有了,压缩罐头没有了,自然人的一切跟温饱相关的物资全都被抢购一空。
郁欣曈苦涩地笑了笑,心道:除了没钱和怕被人暗杀,我现在还得怕物资空了之后饿死在这里。
她给自己打了一剂营养液后便疲惫地入睡,躺在床上,明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叫嚣着需要休息,偏偏双目不肯合上。
也不知何时,她闭上了双眼。
“欣曈,永久住在我的第二根肋骨间隙吧,你不会再被伤害了呢,哼哼……”
“封闭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你就不会死了呢。”
这个声音来自一个女生,一个不认识的女生。音色很陌生,又很沉稳,能够带给她安全感。
温热的手心捧着她的脸颊,她已经意识混沌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下意识回握住捧着她的手。
潜意识里,她还是很渴望能够被温热的手心触摸,也很渴望自己能够被保护。
多年的漂泊已经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片浮萍,而她一边抗拒着靠岸,却又希望谁能够给她一个安全的港湾。
那人的手顿了顿。
柔软的两片果冻般的东西突然贴上了她的双唇,带着血腥气和玫瑰花的香味而来,类似人的喷息洒在她的侧脸上。
就像是刚杀了人的杀手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武器,一边回过头来安慰受惊的爱犬。
这是什么……?!
郁欣曈猝然惊醒,睁大了双眼,发现整个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保护罩也没有被破坏,任何有关于出现过第二个人的证据也没有。
那到底是一场诡丽的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从小腹升腾起来,她从来没有过。
……
郁欣曈真正清醒过来,下床打开窗帘看外面风景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弹窗出现在她的眼前,原来是谢常安给她发了一封邮件:“兰姗对你那个追踪系统的调查也有了一点进展。她已经有你的手环id,待会她会把相关数据发给你。”
她拧起眉头,凝神等待谢兰姗把数据发给她。
直到霓虹灯悉数开启,整个谢尔市沉浸在夜色里,她也没等到谢兰姗发来的数据。
倒是另一封新邮件先一步到了她手环里。
这是由一个署名叫烂泥先生的人发过来的邮件:“郁欣曈小姐您好,我是一个不需要被知道真实姓名的小说作者。您的画作实在很对我的胃口,不知我可否有幸向您约稿?”
邮件的附件是另一个弹窗,是一个小说阅读界面,小说的简介非常简洁明了:“我要在六英尺之下,和枯草烂泥一起长存于世。”
这简介倒也是挺对郁欣曈的胃口。
烂泥先生估摸着也是个内向的人,得到了她答应的回信之后,请求进行全息通话。
出现在郁欣曈眼前的全息投影,是一个胡子没刮的男青年,五官并不差,只是看起来很是随意邋遢,眼神充满了疲倦。
他凝视着郁欣曈片刻,突然结巴起来:“我以为……我以为能画出那么诡异的画的画家应该……应该不会这么漂亮的。这、这倒是让我很难不紧张了。”
“呵,”郁欣曈冷笑了一声,“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不喜欢说那么多的客套话。”
烂泥先生挠了挠头,摸了摸后脑勺,又摸了摸鼻子,怎么都不肯说下文,直到郁欣曈摸了摸手环,做出结束投影通话的动作,他才伸手挽留。
他弯下腰,不敢直视郁欣曈,一股脑地说:“下个月我的书就要登上虚拟图书馆里了,但是我还没有一个适合的书封面,恐怕很难有一个很好的阅读量,所、所以想让您帮我画一个书封面!拜托您了!”
郁欣曈没有答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的头顶有一块疤,还有一条缝合的疤痕,流动着冷光。
她突然笑了笑,不答反问:“你的头怎么看上去有点奇怪?”
烂泥先生摸了摸有光芒的地方,说:“被仿生人打了一枪,医生给我残缺的头颅装了一块结实的特制骨。”
发现自己可以倾诉之后,他又道:“与其给我加固骨肉,还不如直接让我死了算了!这狗屁世界,我多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加精神上的折磨!”
郁欣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义肢,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也想过自尽,但是她更想手刃仿生人,将仿生人的蓝绿色血液抽取干净,制成颜料,画成一幅幅癫狂而立意不为人知的画。
只要中枢系统不被摧毁,横行霸道的仿生人不死绝,她也就没有任何理由放弃生的机会。
“我答应你。”郁欣曈突然开口。
……
“哟,这不是咱们0517,怎么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光临咱们这鄙陋的小饮品店了?”
坐在饮品店最中央的女人把所有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弹窗给如数关闭,一张娇媚的脸庞显露出来,被紧身皮衣皮裤包裹着的曼妙身材亦然。
站在门前的湛如榆勾了勾嘴唇,嗤笑了几声,如闪电般到了女人身边,说:“086,我刚黑进你的电子眼浏览了一下进出记录,郁欣曈来过这里,对吧?”
女人掩唇娇笑起来,点了点湛如榆的手臂,道:“你老是想着郁教授家那个标致小美人怎么行?现在这种自然人痛不欲生的世界,谁还谈情说爱啊——”
湛如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冷声说:“给你三秒钟,闭上你这把说话总不合时宜的嘴。”
她按了按指骨,发出了咔咔脆响,示意086立刻闭嘴。
086手指往上挑,一个界面出现在湛如榆面前。
这是一行不知从何处摘下来的字:“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生存,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湛如榆轻蔑地笑了笑,道:“多可悲又弱小啊,说出这样的话。”
“不,”086哼笑,“那位小美人现在不也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有你这个王牌在,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仿生人手里了。”
有些人往往因为自己太强大,而忘记了还有人挣扎在死亡边缘是吧?
湛如榆挥挥手,那个界面立马消失在眼前。
有仿生人在这时候走了进来,086熟稔地说着:“仿生人饮品区在左边,自然人饮品区在右边。”
仿生人没有立马到饮品区,而是走了过来,伸手攀上了湛如渝的肩膀,调笑道:“自然人也有这样的尤物啊……如果你愿意跟我们的话,就不用担心——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湛如榆转身攥紧他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按趴在地,蓝色义手用力摁住他的脸往地上摩擦。
她咯咯笑道:“我担心什么,我只担心你们上赶着送死而我杀得太尽兴了。”
结伴而来的仿生人掏出了机械冲锋,湛如榆抬眸笑了笑,在冲锋瞄准她蓄力准备要击中她之时,她如猫般灵巧避开。
所有的蓄力全都集中在了那欲行不轨的仿生人头骨,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被摁在地上的仿生人再也动弹不得。
他死了。
“这就死了可真是太可惜了。”湛如榆玩味地笑着,诡异的笑声还在拿着冲锋的仿生人耳旁。
不知从哪一秒开始,湛如榆就已经闪身到了那仿生人身后,义手摁住仿生人,那仿生人还没来得及挣扎,眼里的光彩就消失。
他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气。
086坐在中央看着她一连杀了两个仿生人,不由得拍掌叫好:“当初在训练营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身法和速度,就知道你一定会是整个组织里最强的女杀手。”
她把饮品店的门关闭,两个区的门也关了,无论是谁,现在都无法来到湛如榆身边,除了她。
湛如榆抬起自己的义手,看了眼手心伸出来的毒针,又癫狂地笑了起来。
笑声已经回荡在整个大厅的时候,湛如榆又突然冷下脸来,透着强烈的疏离感和距离感,整个人的气场变得低沉古怪。
086早就知道湛如榆这个毛病,挥挥手,娇笑道:“你快点回去吧,和你那小美人邻居继续亲亲我我得了,杀什么人呀,身上全是血腥味,她都得嫌弃你了。”
湛如榆已经转身,闻言突然回眸。
她将义手背到身后,沉声:“等我杀尽所有的仿生人,再去谈所谓的亲亲我我。”
……
凌晨,郁欣曈终究还是熬不过,躺在床上小憩。
她又梦回了自己被几个仿生人拷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她还在想,仿生人问她以后除了画画还想做什么,她要回答些什么。
铐住她右边小腿的铁环猛然变为了刀,斩断了她的小腿,而她那时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突然钻心的疼痛袭来,她看着血淋淋的右腿,连叫也没有力气,意识模糊,晕了过去。
痛感直到现在还存在于脑海里无法磨灭,她记得自己的父亲说,如果不是他及时救下她,她的四肢全都不保了。
能够保住除了右腿外的肢体,实属她幸运。
“欣曈,快走——!”
冰冷的实验室内燃起熊熊大火,易燃的化学物质让火舌越发放肆。她被其他几个研究人员拖着出去,她眼睁睁看着几个仿生人将自己的父亲按倒在火焰里,机械狙击的蓄力口正对着他的太阳穴。
轰然一声,父亲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已经有了死心,怎么都难以打起精神来,继续生活。
……
她悠悠转醒,发现窗前突然多了个身影,不由得悚然坐起来,睡意全无。
天色微亮,那个人的真实面貌看不真切,看上去是个身材纤瘦的女人,披着一头卷发,手上流转的冷光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面具人?
郁欣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出了一把画画用的刮刀,正要把刮刀指向面具人,面具人突然转头看向她。
“醒了?”面具人问得无波无澜,一点笑意也没有。
郁欣曈凝视着面具人,凝神屏息,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低声回答:“我醒了。你突然间要找我,有事?”
面具人迈开步子走到她床边,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黑进了哈尔特公馆的内部系统里,发现他最近在找画家为自己的办公室添加一幅画。”
郁欣曈不由得打了个呵欠,说:“你这么强大,完全可以自己去杀了马德,为什么还需要找我合作?让我跟着去合作,对于你来说等于多了个累赘。”
说完这句话之后,郁欣曈有些后悔,生怕面具人觉得她说得对,确实觉得她很累赘,反手把她给杀了。
若是平时,面具人已经疯疯癫癫地笑起来了,偏偏这会儿的面具人不仅没有笑,还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只是很安静地将面具对着郁欣曈。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得细微的动静都能够被听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面具人没有动手,把双手都背到了身后,郁欣曈都要以为面具人准备要把她给弄死。
怎奈面具人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看向了窗外打进来的熹微阳光,又走到了窗外。
不得不说,这样的面具人气场冷得恐怖,郁欣曈噤声不敢多言。
已经天亮了,郁欣曈却还是会觉得自己身在黑暗里。
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面具人才突然开口:“一切都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马德和罗伯特一样,一直在给中枢研究所的仿生人加强计划投钱,我们必须要从根源斩断经济来源,才有可能中止这个计划。”
郁欣曈明显能感觉面具人说话的时候在挣扎着——大概是本身不想多言,又怕她听不懂或者抗拒,挣扎着给她说多一点话。
“你……”郁欣曈欲言又止,“算了,我知道了。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够让马德·哈尔特找我为他画画。”
面具人点头,转移了话题:“罗伯特的画你画完了吗?”
郁欣曈一愣,走下床去,带着面具人到画架前,扯下了幕布,将即将完成的画展示给面具人看。
死亡与浪漫同在的一幅画里,面具人又读出了第三种情感:对死亡美的向往。
面具人道:“郁小姐的画和郁小姐本人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呢。”
郁欣曈本人看上去带着一种脱俗的美,就跟出水芙蓉似的,坚韧又清冷。如果她能够生在一个自然人幸福安乐的时代,想必会有很多男人女人追求。
“是吗……我觉得我们都一样。”郁欣曈笑了笑。
一样疯狂,一样扭曲。
她和她的画作本没有什么不同,不一样的只有父母赐予的皮囊。
她又道:“我要榨干仿生人的血液,祭奠我的父母,用他们的血滋养出一棵棵为我成荫的大树。”
面具人怔了怔。
她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无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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