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凶敌
听得此言,望舒脑子轰然巨响,背后只觉阴风阵阵,克骆北王的三殿下未来会终结克骆两王共治的局面,登基为帝。围杀江州是他,一剑刺穿望舒的人也是他。
更要命的是,苏母的话犹如钟杵撞钟,在望舒的脑子久久回荡。
“若是曾被那人杀死,今生一定会相互吸引,并且他还会杀了你。”
“找到他,杀了他,否则今世你还会被他杀死。”
望舒镇声道:“三王子远道而来,不知可还适应大祁的气候水土啊?”
小鹤叹了一口长气:“我们是昨日清晨到的祁京,哪知殿下刚到四夷馆没多久就晕过去了,虽说是没多久便醒了过来,可我国与大祁的几位太医也说不清是何缘故,这点实在叫人忧心的紧。”
望舒的身子一瞬间如浸入寒冰,四肢都僵得硬邦邦的,大脑也是一片雪白。与金石谈过话之后,望舒便一直在想,她与苏润金石三人只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他们那日都在那王账中,或许这便是一个线索,如果说那克骆王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在今世的身体上苏醒呢。
这原本还只是一个猜测,可如今听见小鹤所言,望舒立时吓得脸色惨白,站也站不稳了。
小鹤见她不妙,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姊!”
望舒惨然一笑:“不打紧,我只是在想怎么这许久也不见人来,我们该不会要困死在这了吧。”
小鹤朗声笑道:“就算困在这里,但倒也谈不上死,我听说人吃树叶树皮也是能活的,瞧这树皮管够。”
他将双手一张,颇为得意的指着周遭树木。
望舒知他是在逗她一笑,可却是笑不出来,正月里彻底断了粮草补给的江州百姓真的是靠着吃树叶树皮过活,望舒同他们一起熬着撑着不肯开门屈降克骆的。
望舒幽幽道:“说什么胡话,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呀,你在这里,叫我好找。”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二人身侧响起。
二人侧头一看正是小容。
小容气鼓鼓的走上前:“我忙着找你,你怎的在这跟人玩猫。”
望舒忙是道歉解释,小容却是不听,眼睛直盯着小鹤脸瞧:“你是那个克骆王子的随从,怎么会到这里来呀。”
小鹤一壁抱着小白猫,一壁又笨拙的作出了个大祁男子常用的拱手礼:“我一时不慎,误入了此。”
小容被他的样子逗得格格笑:“你是不是在这里迷路了?”
小鹤道:“正是。”
“那你得跟紧,我带你出去。”
小鹤大喜,忙随小容向东走去。望舒见小容只与小鹤说笑,根本不搭理自己,倒也不气恼,继续在心里盘算着那三王子的事。
跟在熟路的人身后,只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走出了园子。
再往前行一段路,又见一处屋舍,正迎面撞上两个侍女正引着一个男子从屋中走出。小鹤与小容二人见了忙是下跪行礼,口中高呼:“北王三王子安。”
这一声呼喝直让望舒双膝一软,跟着二人软倒在那煞神面前。心中不甘为何打定主意不会害怕,可身体会记住那惊怖一瞬,提前做出这求饶的反应。
那三王子在眼前停下了脚步,望舒只觉得后背一紧,心中惶恐恨意尤甚。可他竟半晌也不动,心生好奇,抬眼一看,竟正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前世时,那克骆皇籍水自始至终都带着面具,哪怕欲解开望舒小衣时亦是带着狰狞丑陋的面具,所以望舒一直将他的本貌与青面獠牙,凶神恶煞联系到一起。
可现今一见,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男人罢了。或许是因为现在还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子,也或许他是在故作纨绔以此韬光养晦,他浑身的肉似乎松乏胖圆一些,不似前世时那般强健结实。
一下子所有的害怕都消散殆尽,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好美的女子,本来还有些可惜安阳郡主年幼,还需长一长才称是美人。如今见了你,倒是消减了遗憾。”说着,他转向屋舍那头,大嚷道:“郡主不要吃心,你还有的长,过几年我再来瞧你长的如何。”
如此孟浪的发言!望舒与几位公主府侍女面带怒色的望向他,可他却更是得意,对着小鹤勾了勾指头,欲扬长而去。
小鹤听了他的话,脸色大变,凑过身去,伏在王子耳侧说了些什么。
三王子摆摆手:“我是关心郡主的身体,郡主听见了怕是要欢喜的都找不着北了,怎么可能会生气。”
“王子请慢行。”
那三王子顿住脚步,上下打量着望舒那窈窕的身姿,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怎么了,小美人,想要同本王子走吗?”
这幅急色的模样跟在克骆王账时一模一样,让望舒不禁开始庆幸这两日都是半饥半饱的,否则必得呕一地才止得住心中腻烦。
“民女是微贱之身,哪里敢高攀王子,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子,还望王子能不吝赐教。”
“你问吧。”
“民女曾听闻克骆国是伴山而居,连王城都是建在半山腰上对吗?”
三王子忙是点头,其实他压根没工夫去听望舒说些什么,只觉得这姑娘皮肤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看着就水灵的紧,不愧是平原上长出来的女孩子。哪像他们克骆全是依山而居,姑娘们生的再好,也得被沙风吹得一道道口子,亲一口都得啃一嘴沙子。
不过他们克骆也不是完全没人能比,他的检校小鹤也白嫩像块豆腐似的,不过硬说的话女孩子到底是要比男子亲起来软些吧。
“那就不奇怪了。只怕是我大祁的书籍难以流传到三王子手中,那此次王子到访就请带本《礼记》好好详读才是。”
这话已经不能称得上是阴阳怪气,简直照着三王子的脸抽,几个侍女都是被这三王子调戏为难过的,见此情状,虽知不好,可仍是掩嘴偷笑。
三王子原本还笑嘻嘻的点头,可听见周遭侍女们窸窸窣窣的偷笑声,再一转头看见身旁小鹤脸上也露出难堪的表情。
他这才仔细一咂摸这话,才抿出味来,原来是拐弯抹角骂他不懂礼节,当即便是暴怒,脸与脖子霎时红成一片,抓住望舒的衣袖便要将她拽走。
“今日本王子非办了你不可!”
侍女们心中焦急,可奈何眼前这人是一国王子,她们也不敢硬拦,只能围着那三王子一圈,一叠声的向他道歉求饶。
那三王子看似不常锻炼,可手上的劲力委实大的吓人,望舒被他拽的几乎是在路上拖行,心中却是一点也不慌。克骆北王的三王子到访庄琦长公主府,这公主府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公主府了,更是大祁的颜面,安阳郡主能容他在府内的失礼之举,可绝对容忍不了他将一个大祁女子从公主府的门口强抢出去,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由白景云介绍而来的。
果然,一个嬷嬷样的老妇人从屋内匆匆疾步而出,站定在三王子面前,端正的行了礼:“王子还请息怒。”
三王子依旧不依不饶,嚷着必要望舒随他去一趟四夷馆去。
老妇人脸上带着谦顺大方的笑容,淡然道:“这小丫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只是她在关心您罢了,总不至于要为难一个关心您的人罢。”
三王子听出这老婆子在拿他方才的话作软刀子攮他,更是气的要命,可又不便发作,只当吃了哑巴亏,粗声粗气道:“本王子不与你们计较。”说罢,大喇喇的松手要走。
嬷嬷冲着他微微欠身,朗声道:“郡主特意为王子准备了一件小礼物。”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卷书籍,复道:“这本《礼记》上有我大祁先儒的批语注解堪称无价之宝,还请王子笑纳。”
三王子望着这本书,心中更是火冒三丈,用克骆语不知骂了一句什么,气冲冲的就往外走去,倒是小鹤接了那本书如获至宝,向望舒与诸人行了礼后才追随三王子走远了。
待克骆人走远,小容侧头瞧着望舒,双眼尽是崇拜之情:“多亏有望舒姐姐了,否则真真叫这蛮夷嚣张坏了。”
其他侍女听见小容叫望舒,个个奇道:“这位姐姐就是状告太师府的李望舒吗?真跟传闻中说的一样女中豪杰,难怪能给那三王子好看。”
望舒暗自琢磨:“这才两日,怎么长公主府里的的侍女都知道她了。”
那老妇人斜睨了她们一眼,众女当即低下头,两只手绞着衣摆,可怜巴巴道:“我知错了,武嬷嬷。”
武嬷嬷也不追究她们的错,越过她走到望舒身前,正色道:“姑娘好利的嘴。”
望舒微微福身:“我一时没忍住才会如此,给郡主和嬷嬷添了麻烦,还请降罪。”
武嬷嬷眯了半分眼睛,抛下了一句:“劝人多读书是好事。”便离开了。
这样便是说安阳郡主对她的所为甚是满意的意思了。
望舒长吁一口气,那三王子的言行半分也不像晓得前世的模样,或许他的晕倒真的只是凑巧,但为保安心,还是想个法子见苏母一面才是。
望舒瞧向屋舍的正门,若非她出言,这安阳郡主八成是要生生将这侮辱忍了,能忍常人所不能,这郡主果然如武瑞所说并非泛泛,今晚晚膳倒是可以一睹真容了。
与此同时,屋内正堂一位年方十三的少女正亭亭站在窗前注视院前发生的一切,见武嬷嬷走回屋内,轻声道:“表哥推来的这个女子倒算有趣。”
武嬷嬷顺着安阳郡主的目光看去,正看见望舒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皱纹徐徐展开,拉出了一个笑容:“是呢,只可惜了被家里人赶了出来,又是杜家的外孙,只怕是不好呢。”
安阳郡主眼睑半垂,淡淡道:“怎么嬷嬷你也想得跟那寻常人一样肤浅。若是他们二人真的有心,娴贵妃一定一百个愿意,贵妃若开口了,舅父还能不依嘛。今晚就请这位姐姐一同用晚膳吧。”
武嬷嬷顺着她的话想了想,脸上喜色更甚:“过会就让瑞儿同她说。叫那泼皮王子吃了个闷亏,是得好生感谢这位小娘子才是。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王子来见郡主无非就是想寻一份支持,好让他回克骆争世子之位,怎么竟是如此不识礼数,满口胡咀。”
安阳郡主稚嫩的脸上竟是溢满寂寥之情,苦笑着对武嬷嬷说:“嬷嬷又糊涂了,那王子来见的是庄琦长公主啊。想见的是长公主,可最后却是我这么一个小小郡主出来,他自然是觉得羞辱了。”
武嬷嬷是伴着庄琦长公主下降的老人了,是眼睁睁看着从前金玉满堂的长公主府变成现在这般濒倒分散的局面的。自驸马在克骆与大祁的边界离奇失踪后,长公主先是不肯出门半步,后来又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帮江湖骗子,信了他们的“驸马尚在人世”的假话,从此便甚少回到府内,说的话也变得神神叨叨。
公爷是有仕途要考量的人,总会顾不上家里。可怜郡主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要撑起这样偌大的长公主府,为了探寻父亲的下落,还得强忍着被那三王子奚落羞辱,她才十三岁呵。
“嬷嬷,下头铺子的账本还未看完,劳你去泡一壶屏山云雾茶来。”武嬷嬷点头应下,一主一仆往屋子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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