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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第255章:蒙冤受屈(6)


“喂。小鬼!”牧童头顶冷不丁挨了一掌,他下意识扭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奇怪男人,面色涂成青灰,还有刺青,乱蓬蓬的头发泛着隐约的红色,一双穷凶极恶的眼珠子瞪得极大,吼声如雷:“不要在这里玩,快去帮老子办一件事情!”牧童看见男人身后还跟着一群戴头巾蒙住脸的马帮,按照常理应该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是尿裤子才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小子非但不害怕,反而好奇地询问:“你是谁呀”

        男人向后翘起拇指对着自己的脸吼道:“居然不认识老子?黑佛!”

        “黑佛?黑佛是什么?”牧童更加好奇:“涂成黑色的佛?没听说过。”

        敢情是遇到傻子了,连黑佛都不认识!通过化装假扮成黑佛的萨米勒听见身后的马帮掀起一阵阵骚动以及嗤嗤窃笑声,“你不认识老子但是楼兰王那个老东西认得。”萨米勒继续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封信扔到牧童身上:“去给老子送信。不得有误否则老子一把火烧了你家!”牧童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只手拿着信,另一只手则摊开,直直伸到“黑佛”面前说:“我父亲说过帮人干活不能白干,你要我帮你送信必须付出报酬啊。”

        这小子。萨米勒悻悻然,想起身上确实带着几个钱,囫囵掏出来放在他手里:“这样行了吧。快去———”

        “哈哈哈,贵使。怎么样啊?”楼兰王陀阇迦从米兰城赶回来,首先得知的是疏勒使者在城内转悠许久,没有抓到粟特人遭受打压的罪证,得意地笑道:“请你回去转告疏勒王,我楼兰的粟特人日子过得滋润得很,根本不存在什么恶意打压。”“知道了。”贾南将信将疑地回答:“我等会回去禀告我王。”陀阇迦说贵使今日要启程回国?便吩咐古里甲去送行。

        古里甲弯腰行礼说是,老臣这就去,刚刚转过身,又看见热合曼跑进阖宫禀告说龟兹使者来了。陀阇迦心想还没送走一拨又来一拨莫非龟兹王也想找本王的麻烦不成?这时候龟兹使团十几人闯入眼帘:“龟兹使者姑翼拜见尊贵的楼兰国王陛下。”这个姑翼正是龟兹王库玛拉赞的远亲,陀阇迦问:“贵使今日突然到访我楼兰国,不知有何贵干?”姑翼并不是来找楼兰人的麻烦,开门见山道:“数月之前我龟兹国使者胡达拜尔迪等人光顾楼兰献礼,由于遇到大宛战事与原因一直与我王失去联络,音讯全无。”

        坏了。陀阇迦这才想起自己回宫复位以后一直忙着解决处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事情居然把胡达拜尔迪等人给遗忘在脑后!古里甲看见陀阇迦狠狠拍脑门小声告知:“那些使者还住在南城区的驿站里。”

        姑翼耳朵挺尖,直接说:“我等就是受库玛拉赞王的委托,过来寻人的。”陀阇迦忙说好好好,本王这就派人把他们接过来?姑翼说不必,直接去驿站找他们得了。

        “热合曼,你给贵使带路吧。”

        “是,国王。”

        “慢着,贵使。”热合曼领着姑翼等人刚走几步,陀阇迦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姑翼:“本王尚有一事不明,请贵使赐教。”姑翼只好停下来:“国王有话请说。”“那个赖丹,”陀阇迦双手背后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询问:“早先不是押在龟兹为质吗?为何?”“嗨,”姑翼没听完就已经知道楼兰王想问什么了,垂头丧气还跺几下脚:“一言难尽啊我王也是迫于无奈,居然便宜那小子了。”

        “国王,这小子来给你送信。”守门卫兵打断了姑翼的话,领着一个顶着波浪卷蓬松金发的毛孩子走进阖宫。“送信?”陀阇迦不得不中断和姑翼的交谈转向毛孩子问:“送什么信。”

        毛孩子回答:“草民方才在城外放羊突然撞见一支马队,那个领头的自称叫做什么黑佛,像猛兽一样大吼大叫,非让草民给你送信。”

        【楼兰王,愚蠢东西,不要天真地以为老子死了,老子没有这么容易死!哼哼哼,老子很快会打回楼兰,割下你的人头祭天!】陀阇迦独自回到书房展开毛孩子送来的信,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行歪歪扭扭的佉卢文,“国王!”老妇人得知消息,急急忙忙赶到书房,劈头就问:“听闻黑佛又来信了?他还没死?”

        陀阇迦没回答,老妇人的心悬到嗓子眼,“这下坏了。黎帕那还在伊吾卢呢,万一这可怎么办呢?””

        “你以为本王会怕一个黑佛?!”陀阇迦板着脸发话:“现在本王身边还潜藏着一号更加危险的人物!”老妇人愣住,陀阇迦哼一声:“为何这么巧,本王刚刚从米兰城回来,黑佛的信就送到本王手上?明显是有人在内外勾结,暗地里算计本王呢!”

        新月像一把银打的镰刀,从黑黝黝的大漠丘头上升起来。“国王陛下还好吗。”久未谋面,胡达拜尔迪和姑翼席地而坐对谈,透过烛光在地毯上投下两抹斜斜长长的影子,“国王陛下一切安好。他就是。”姑翼欲言又止。胡达拜尔迪问怎么回事,姑翼长叹一口气说:“这段时日以来,心情不佳,终日郁郁寡欢。”胡达拜尔迪想起那些听见的传闻,顿时明白了:“是否是因为赖丹的事情。”

        “哼。”姑翼拿起酒杯,扬起下巴狠狠咂了一口在“咚”掷在桌上:“汉人无理干涉我们得内政,强行把赖丹那个坏小子带走了。”这语气是多么不甘,没错,就是不甘!“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贰师将军拿着刀架在国王脖子上,一边大骂他横行霸道,恃强凌弱,一边威胁说如果不把扦弥国质子交出来,就让他人头落地。国王实在没有办法,他可不想学毋寡,只好把那个坏小子交给了汉人。”

        胡达拜尔迪瞪大眼睛,几乎气炸:“以前扦弥人那么狂妄自大,羞辱我龟兹来使,还不肯与国王联姻,活该受到惩罚!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姑翼恶狠狠地说:“只要他赖丹一辈子都躲在长安也罢,否则他敢回到西域,我姑翼必定让他人头落地,说到做到!”

        “对了。”胡达拜尔迪突然想到什么:“国王跟匈奴那边还在联络吗。”“闹成这样,”姑翼无可奈何地说:“就是想联络也不敢,难道把龟兹变成第二个郁成?”胡达拜尔迪压低声音,担心隔墙有耳:“听闻楼兰王已经下了决心,都把匈奴女人打进冷宫了。”姑翼早就听闻这事,并不觉得奇怪,总所周知楼兰王有一个儿子被押在汉人手里岂敢放肆?“事情太多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龟兹。”

        愚蠢啊,愚蠢。陀阇迦背着手反复踱步懊恼得很:本王怎么把龟兹使者还滞留在国内得事情给忘了呢,发生这么多事情,万一传到龟兹王耳朵里“国王。”站在墙边得女官好心劝解说:“捏别想太多了。龟兹使者在与不在,该解决得事情总得解决吧?”“欸。”陀阇迦叹一口气:“你不坐王位,不用考虑国事,怎么会明白本王的心思?”

        “国王。”麦尔瓦依提汗踏进寝宫,刚刚弯腰行礼,陀阇迦说:“来得正好。本王有要事找你商议。”女官便知趣地退下,只留国王和副指挥使两人独处。“情况越来越危急了。黑佛非但没死,又给本王写信恐吓,你说该怎么办。”

        “诶呀,国王。”麦尔瓦依提汗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头:“你去米兰城这段时日,宫里发生了更加更加严重的事,而且还不止一件呢!”

        “真的?”陀阇迦立马拉下脸,脸色瞬间布满乌云:“快说,什么事?”麦尔瓦依提汗走近陀阇迦低声耳语一通——好哇,反了天了!陀阇迦气得暴跳如雷:“孤男寡女竟敢偷偷在三间房私会,敢情他们两个还在藕断丝连?!”

        “千真万确。卑职不敢撒谎。”麦尔瓦依提汗看在眼里,继续火上加油:“后来庶公主还跑到太后面前装模作样地状告护国大将军,辩称自己是被奸人所害,国王,你请息怒,卑职觉得这件事尚有诸多疑点。”

        “疑点吗?那好啊。”陀阇迦指着他说:“本王这就命令你去查,看看谁吃饱了撑着,胆大包天,竟敢陷害本王的女儿?”

        麦尔瓦依提汗听得出国王说的是反话便故意面露难色:“查倒是不难,如果真的有奸人陷害庶公主也罢,怕就怕~~”“怕什么!”陀阇迦吼得更大声:“本王就是看看,那个孽障还能长出翅膀飞上天不成!”“让她嫁给安归就是正确的,看她那脾气,那品性,整个王室也只有安归能教训得了她了!”

        “国王!大事不好!”古里甲高举着双手慌慌张张跑进寝宫,“外面———”陀阇迦问:“疏勒使者走了?”古里甲说走了,但是,外面来了一群人。像是城外的牧民?

        陀阇迦赶到寝宫,看见十几个袍子头发被烧焦,脸被浓烟熏黑的特别狼狈的男女跪在地上哀嚎:“国王啊,救救草民啊,这日子快没法过了!”他们甚至还带来了同样被皮毛被熏黑的牛羊猫狗和被揍得皮青脸肿的宠物猴子等,“黑佛那个该天杀的东西这几日频频带着马帮过来骚扰草民,还放话说如果护国大将军不出来决一死战,就,就不让草民,连同国王你没有好日子过!呜呜呜呜!”

        “哈哈哈,好,好。”陀阇迦笑容古怪,立马转身交代站在后面的古里甲:“国相,你去给护国大将军传话,命令他务必在三日之内诛杀黑佛,否则论军法处置!!”

        “国王。”穿着镶金袈裟的温马达摩走进阖宫,双手合十行礼。“高僧。”陀阇迦迅速收敛古怪笑容,双手合十还礼,惊诧地问:“为何突然深夜到访?”“老衲是为牢兰祭而来。”温马达摩一字一顿地说:“按照传统,每年花洒节之前都要举办祭典的啊。”

        “噢。”陀阇迦使劲拍了拍脑门,事情太多,又给忘了。“本王实在太忙,这样吧,祭典的准备,交由高僧你全权负责。”

        戈壁滩狂风大作,这几乎要把人掀倒的强大风力似乎是上苍对所有人的考验,狂风卷起戈壁的沙石,狠狠地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袭来隐隐作痛。但笺摩那顾不得这么多,挥剑横劈而下,“黑佛”就势而上弯刀直刺其胸口,所幸笺摩那敏捷,迅速后退几步,侧身躲过在横剑一挡,然后又以快刀斩乱麻的缭乱之势缠斗在一起,围在周边的楼兰士兵和马帮匪徒只听见双方刀剑相击一片噼啪声,眼前白光闪烁。

        “黑佛,你还不快缴械投降!”

        “呸!你也不看看无天护法是何等人物,岂有投降之理?!”

        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笺摩那飞跃而起,用力一剑将“黑佛”的弯刀挑开,再一个转身挑刺,身形迅速变动,反身再劈,直弄得“黑佛”节节败退,疲于应付,暗想真不愧是大将军,果然有两下子啊。笺摩那以雷霆之势往下劈去,“黑佛”见状索性跪地下腰将剑向上一洗化解攻势,然后就地反身一扫攻起下方,笺摩那往后退出几步,“黑佛”起身,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黑佛”在笺摩那转身不及的空隙间挥来一刀砍向其小脚位置,“大将军,小心!”关键时候热合曼挺身而出,挥起长剑挡住弯刀再刀剑一搅,致使“黑佛”中招,向后退出数十步远的距离,吃痛跪地。“伯纳都”和马帮兄弟连忙跑过来搀扶他并低声说:“大哥!”“是时候该撤了。公主都说了,看见护国大将军胡乱打几下然后假装失败逃跑。”

        “黑佛”将弯刀当成拐杖,假装重伤“拼命”支撑身体站起来,叫嚣道:“哼!笺摩那!雕虫小技,不要以为老子怕你,来日方长,走着瞧吧!”“弟兄们,上,抓住黑佛!”热合曼挥手号令,“黑佛”却神情淡定,双手叉腰仰头哈哈大笑道:“告辞!”说罢猛地一甩身后披风,奇怪的事发生了,戈壁滩即刻掀起一阵大风沙,吹得沙土漫天,楼兰士兵们眼睛被迷住,无法睁开,地上的石头被吹掉尘土,裸露出圆圆的光溜溜的头。不久过后,风沙停止,数十人的响马帮已经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快追呀。”热合曼急忙喊道:“再抓不住黑佛,怎么回去和国王交代?”

        笺摩那一去就是两日。陀阇迦双手背后站在书房中央来回踱步,暗想:他肯定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糊弄本王。“不好了,不好了。”书房北面那扇临街的拱窗外响起焦急的声音:“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是不是黑佛又打过来了?”陀阇迦快步走过去推开窗看见一群高级商贩和一群贵族男女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这几日城里又冒出流言你听见没有?”“好像是说这次黑佛卷土重来完全是护国大将军在搞鬼,故意引过来的,这其中有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也说不定?”

        他们说着说着,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墙上那扇国王书房的窗口里面有一张可怕的脸孔,瞪得大大的蓝眼睛,两颗眼珠几乎要蹦出来!!

        “哈哈哈哈,副指挥使!”笑得前弓后仰的苏兰基飞快跑回佛陀伽耶大菩提寺,“哈哈哈哈哈”麦尔瓦依提汗正悠闲地躺在树荫下沐浴午后的阳光,白白胖胖的宠物羊正津津有味地啃草,“笑成这样,办成了?”麦尔瓦依提汗双手枕头,眼睛也懒得睁开。

        “办成了。成了!”苏兰基想象着笺摩那腹背受敌,焦头烂额的怂样就忍不住发笑:“现在全城都在散布流言蜚语。国王肯定已经听到。”

        麦尔瓦依提汗正要说一个“好”字,但还没出口,“不得了。”伯哈亦急急忙忙跑来说:“天香长公主回来了。”

        “什么。”完全出乎意料,麦尔瓦依提汗猛地睁开眼睛,惊得跳起来大叫:“她回来了?”

        “真的。”伯哈亦说:“国王和太后都出去迎接了。”

        “天香长公主回来了!”城门卫兵骑着高头大马如闪电般穿过大街小巷,高呼道:“天香长公主回来了!”眨眼间全城掀起前所未有的轰动———男女老少提着装满奶茶的银壶,鲜花和香粉以及各种乐器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准备迎接天香长公主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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