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飞机在降落前遇到气流，开始大幅度颠簸，广播中通知乘客不要紧张，但机舱内还是到处响起惊慌的声音。

        天瑶心中也浮起一丝恐惧，自从毕业前家里出事，这些年她总觉得平静的生活只是表象，变故一旦发生，就是真正的现实。

        她小时候曾有一个时期非常怕死，虽然不太懂事，却也知道死了就是一切都完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长大了她不在乎怕死，而是不敢死，因为有放心不下的人。

        她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因为紧张，胃里隐隐作痛。

        许淇却比她坦然，也许是看她太紧张，他轻轻拍了拍她胳膊，说，没事的。

        像他从前很多次安慰和鼓励她那样。

        他的话很有效果，天瑶渐渐放松下来，飞机也逐渐停止颠簸。

        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机开始缓缓下降，渐渐看得清地面的楼群。

        天瑶这才呼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紧张的肌肉也松弛下来，她向后靠在椅背上。

        她在心里暗暗笑自己胆子小，反观在她边上的许淇，人家从头至尾都沉静从容，是真的变成熟了。

        天瑶转过头看他，许淇在微笑，但她仍然不敢和他对视太久，就尽量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飞机接触到地面，颠簸几下之后开始在长长的跑道上滑行，窗外是南方早春景象，天气很好。

        天瑶打开家里摄像头的app，看不见笨笨，就去看云端存的视频。

        笨笨上午在家里窜来窜去，玩了半天塑料小弹簧，这会儿八成在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里睡大觉呢。

        她感觉到许淇好奇的视线，许淇笑着问：“你养了一只猫？”

        天瑶点点头，同时把手机移向他，许淇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猫？”

        天瑶笑着说：“一只普通的田园狸花猫。”

        许淇又问有没有名字，天瑶说：“有的，叫笨笨。”她又补充道：“但是笨笨很聪明的！”

        许淇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说：“你起名能更随意一点吗？”。

        天瑶反驳：“听说贱名比较好养活来着。”

        “你一个新时代女性怎么还这么迷信？”

        “迷信中寄托着我的美好心愿，你不懂。”

        “好吧。”

        他仍然看着她手机，屏幕上方弹窗蹦出一条消息，柳辛宇问她：“到杭州了吗？”

        许淇移开了视线。天摇点开手机回复道：“刚到。”

        飞机已经停下来，人们纷纷站起来拿行李。

        等天瑶收拾好东西，许淇已经走开了。

        天瑶背着包走到行李转盘处，许淇手抄在口袋里，独自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的行李先出现，许淇伸出一只手把行李箱拎了下来。

        等天瑶拿到自己的行李箱，其他人都早已在等她了。

        她因为经济原因，不必要的地方就尽量不花钱，这个行李箱还是大学时用的，看着已经有些旧，滑轮也有点不太顺畅，拖动时还发出一点噪声。

        一行一共六个人，分两辆出租车去酒店，许淇和其他人先走，天瑶和一个女同事坐后一辆。

        因为杭州的酒店普遍比北京的便宜，天瑶得以在不超过标准的情况下，独自住一间。

        她拉开窗帘，发现房间还带一个阳台，便推开门走到阳台上，深深吸一口南方的春天的空气。

        南方的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新叶子的芳香，耳朵里听得见小鸟的啁啾。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在空气里若隐若现的，是腊梅花的香味。

        明黄色花瓣的腊梅花也是久违了呀，天瑶产生一种游子归乡般的心情。

        中午在附近的酒店吃饭，吃杭帮菜，店里把食材都陈列出来，客人可以自选搭配。

        天瑶见过这种点菜方式，其他同事却非常新奇。从前她爸爸有一回带着她经过一家开在马路边的家常菜馆，就是这么点菜的。店主会说：“这个肉跟辣椒炒好吃”，或者“拿香菇和鸡肉烧个菜么，”“今天有新鲜的蛤蜊……”她很好奇一共能有多少种组合搭配。

        许淇的点菜风格一如既往，就是直接让服务员给他推荐。

        天瑶看见有空心菜，就点了，服务员问清炒还是蒜香？她说：“用猪油炒，加蒜。”她知道素菜要用荤油炒才好吃。

        这家店很有名，却没有包厢，他们在一张方桌四周坐下，隔壁桌一对母子在用方言聊着天。

        大家奔波了一个上午，此时都累得有些没有聊天的心情，间或有人对答一句。

        许淇看着窗外的风景，天瑶默默低头看手机。

        等到香喷喷的白米饭上桌，西湖醋鱼、芋头扣肉，炒鳝鱼也陆续端上来，大家这才边吃边聊，气氛渐渐轻松活跃。

        但是好像有点太活跃了，比如有个很八卦的同学就突然问天瑶：“你有对象吗？我们组的人还挺好奇的。”

        天瑶说没有。

        八卦小王子环顾了下桌子，终于也没敢问许淇有没有对象。

        他们继续吃饭，空心菜确实很好吃，很快就一扫而空。

        八卦小王子却揪着天瑶不放，当话题又拐婚恋主题，他冷不丁问天瑶：“你不会是母胎solo吧？”

        天瑶心里有点恼火，又觉得十分尴尬。

        我当然不是，我前任还坐你面前呢。

        但她没有表现不满，也不想当面使他难堪，便说：“不是。”希望他感知到她冷漠的口气。

        但他似乎就是读不懂空气，他正准备接着问，许淇突然开口岔开了话题。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他问：“我们第一个访谈是几点，在哪里？”

        负责的同学说：“下午3点半，我们在酒店定了会议室，也提前约好了客户，刚刚在酒店我已经又确认过了。”

        许淇点点头。八卦小王子终于感到自己一个劲儿聊不相干的事不太合适，一直到吃完也没再讲话。

        天瑶本来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一钻，多亏许淇出手，但这一系列事情下来，再加上吃饱了饭，她困得不行，想着赶紧趁访谈开始前补补觉。

        吃过饭大家散步回酒店，南方的春天，到处是重重新绿，不像北方大风加上尘沙。天瑶看着路边风景，觉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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