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管事弯腰接过王希泽手中的玉简,躬身问道:“您真要亲自去时家接三少爷吗?”
“嗯。”
男子剑眉微皱,“去备谢礼。”
上元时氏,青竹院内。
青郦将玉简切断,啪的一声稳稳丢回玉盘之上。
“传制衣阁的人过来。”
领头的弟子低首垂目道:“是,夫人若无别的吩咐弟子便先告退。”
青郦站起身,伸手抚了抚伸进窗内的白花缓缓道:“青竹院内的侍女规矩太差,换掉。”
为首的弟子神情一绷,微微抬起些头来,
“不知宁静姑娘犯了何错?”
青郦微微侧头,姿态冷静却有说不出的万千威压从平和的双目中流出。
领头的弟子忙道,“属下并未冒犯之意,只是仙君喜静,青竹院素由宁姑娘打理,并无其它女侍。
青郦不悦的皱了皱眉。
过犹不及。
耽于享乐自是自取灭亡。
过分严苛却是自讨苦吃。
青郦虽身负教化百家之责,但并不是死板严苛之人。相反,她对那些只知规矩以近乎严苛的变态准则要求弟子的仙门是极为不喜的。
“那便将人先留下,再多寻些女侍过来。”
时氏的效率不低,傍晚时分青竹院就热热闹闹的来了十几位女侍,一水儿的白色衣裙,溜溜看过去容貌皆是顶好的。
青郦在塌上小憩了片刻,此时正在众人的伺候下梳洗。
她坐在绣凳上,身后一名女侍拿着白玉发梳小心地梳着她那一头青丝。
青丝的主人并未对镜自怜而是拿着一本书,认认真真的翻看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稀有的上古残本,其实不过书架上最为普通的泽轩录而已。
她们哪知,三年后化身冥帝的时明将覆灭仙门,作为入门典籍的泽轩录也从此绝迹,只剩半页残卷,后世修道之人前仆后继苦心寻觅了两百多年才再次摸索出修炼之法创立仙门世家。
宁静踏进殿门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格格不入的画面,但她仍是欠身作揖低声道:“夫人。”
看书的女子仍垂目翻书,“殿内为何没有女子衣裙。”
不好意思,不仅没有女子衣裙,你看看有女子什么东西吗?
“夫人说笑了,仙君寝殿怎么会有女子之物。”
青郦终于从书里抬起了头,“那本。。夫人的东西在何处?”
宁静狐疑的打量着她:“自是在夫人的寝殿啊。”
仙门内分殿而居的道侣不在少数,一是需要各自处理事务,二则是修炼突破之时几天几夜不洗澡都是常事,破关时免不了洗精伐髓出一身污汗,若在此时还人同塌而居对另一人来说属实不方便。
青郦本就嫌弃这殿中风格,若原身有现成的寝殿自然省去一番麻烦。
闻言她合上手里的书,站起身来,
“带我去看看。”
“好。”宁静双目一亮,兴奋地转身就走。
迫不及待地想要带青梨离开这里。
寻常道侣的寝殿一般相距不会太远,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一座之前寝殿相似的建筑前。
“夫人请。”宁静上前打开殿门,就在她一脚跨过殿门槛的时候眼珠一转又退了回来,垂头作乖巧状,请青郦先行。
青郦抬步走进殿内,本来华美宽阔的寝殿被毫无规律扭曲在一起的艳粉色纱幔妆点的像间秦楼楚馆。
最致命的是屋里那经久不散的迷迭花香,浓郁的让人险些窒息过去。
还不如那间“灵堂。”
宁静见青郦微掩着口鼻面色微沉,立刻上前道:“这可是夫人您最喜爱的熏香,殿中长燃百日不散,您这是做何?”
明明是这女侍哄骗原主说仙门世家的夫人都用此熏香方不失家主夫人风范,青梨这才在殿中燃的这香。
青郦冷声道:“把衣物首饰搬到青竹院,这里开窗通风。”
“是。”
身后的小女侍们忙碌起来,动作虽不算熟练还算井然有序,开窗的开窗,取衣物的取衣物。
青郦走到床榻边摸出一个包裹,里面杂七杂八的裹着一些衣物首饰,品质下等。
应该是原主嫁给时明之前用的东西。
她从里面摸出一个信封放在袖中,其余的便随意一裹扔回了床上。
一个捧着华美衣裙的女侍恰好路过,青郦鼻间立刻钻进来一股刺鼻的芬芳。
“站住。”
侍女立刻止步垂首,将手中托盘高高举起。
青郦挑起鲛纱所制的流光衣衫,瞬间一股更加刺鼻的香味直扑面颊。
指尖金光一转,衣裙的香味瞬间止住。
青郦素手一扬,案上的流苏发钗凭空而起落于她掌中,袍袖一挥大步跨出殿门:“不必搬了,把这寝殿给我锁了。”
女侍们吓得伏在地上,高声称是,只宁静这一女侍立在殿中,形状艳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上元时氏的议事殿有两座,一座位于外山用于日常使用。
另一座位于内山,只接待一些重要访客。
巍峨的长阶拱起沧澜的大殿,后山灵花开得灿烂,恰逢三月的微风轻拂过境,迎着最后一丝残阳,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檐角,白玉阶梯上,附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王希泽一身墨蓝色仙袍,头束金冠,上面蓝色的宝石泛出冷峻的寒光。
男子眉骨高深,鼻梁窄耸,给人一种冷漠桀骜,不太好打交道的观感。
事实也确是如此。
王希泽,琅琊王氏嫡次子,十五岁闻名百家,一把浮云度斩万千妖魔,世称云煞仙君。此中煞字便可观其性情一二,自从琅琊王氏长子去世后,他迅速崛起成了仙门里不可小觑的存在。
提着谢礼的弟子跟在他身后进了殿,领路的修士与其余弟子留在了门外。
“时夫人。”王希泽跨步而至,身后的弟子对着青郦躬身垂礼。
堂上坐着的女子着鲛纱白衣,眉如寒山,目似夜星。
这般出众的容貌在仙门里少见但并不罕见,让王希泽移不开目光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那通身的气度。
不是依靠皮囊而活的菟丝花,也不是冷硬难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故作气派。那是一种近乎于平静的淡漠,同这略带温婉的眉眼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前所未见的,逼人的美感。
王希泽对皎月仙君的道侣也算是略有耳闻。
不,实力相当方为道侣,先前的青梨只能算是时明的妻子,而眼前之人倒真能当一声道侣。
仙门传闻果真毫无可信。
“云煞仙君。”青郦放下书,朱唇轻启不冷不热地声音响起,唤回了他的思绪。
王希泽晃了晃神,宽袖下的手指微陇,在高背玉倚上坐下,笑道:“多谢青夫人救了希白,一点薄礼望您能笑纳。”
他下意识改了称呼。
仙门里对于家主夫人的称呼也很有意思,一般依附家主而活的自身灵力不强者冠夫姓,而实力相当的强者世人则会尊称她本来姓氏。
话音刚落,王希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怎么就青夫人了?青梨出身下仙门如何配得上这一声青夫人。
还有自己笑个什么鬼?
青郦淡笑着应了一声,却并不看那弟子手捧的黑檀木礼盒,“不知可否向云煞仙君讨要一物?”
时明失踪,时氏弟子中又无出类拔萃之辈,百年世家虽不至于因家主失踪便一夜倾覆,但千里之堤终能溃于蚁穴。
时明的夫人出身籍籍无名的范阳青氏,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嫁与时明,其中的细节不论真假,但总是无风不起浪传言不会凭空捏造。
况人不可貌相,说不得对方便是如此攀上了时家。
良禽择木而栖,枯木将顷对方究竟是要一力撑起,还是要另择新枝?
他更偏向后者。
时下世风开放,道侣分合本就是常事,既特意救下希白又引他亲自前来,莫不是。。。。
王希泽目光划过她被茶渍浸润过的红唇鬼使神差地答道,“夫人但说无妨。”
话音刚落只听锵的一声,摆在一侧的长剑自动出鞘,锋利的剑身映出一双略带惊恐的目光,擦着王希泽的肩头呼啸而过,耳后的发丝被削下来一大捧。
王希泽登时面色一冷,眉眼狠厉,抬目睨着青郦,宛如被激怒的饿狼。
“时夫人这是何意?”
青郦不慌不忙,冲王希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殿内右侧的角落,“此人,仙君应该认识吧?”
赫然是竹林前削了青郦发丝的中年修士。
现今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禁言符篆,身上鞭痕累累,只剩一口微弱的气息。
王希泽身上的冷锐之气顿时被压下了三分。
此人他并不陌生,是琅琊王氏送来时氏交流的修士,像他这样的弟子不在少数,仙门为了相互制衡与监督,皆会允许这种弟子间的互派,名为学习交流,实为明探。
一般情况下此类修士皆有一定地位,在对方族中享客礼遇。
把人绑成这样,她这是要干什么?
“此人削了我的头发,本院。。。夫人觉得有些账合该主人来还才是。”
王希泽闻声朝青郦看去,盯着她的青丝看了半天才发现了耳后一小截头发似乎比别处短些。
他虽不知这弟子为何突然在时氏发难,但青郦狠狠削他这么一堆头发,耳后都秃了一块,便是奴债主偿也太过了。
“琅琊王氏与时氏并无仇怨,这修士定是受人蛊惑,”
夫人不问清缘由便动手可是要与我王家为敌?
后面的斥问还没出口,就被青郦清冷的声音打断。
“确是受人蛊惑,此人受人指使,截杀谢敏之阻拦他报信于时家,仙君可知若是我晚到一步,王小公子还能平安无恙吗?”
王希泽眼皮一跳,猝然回头,狠厉的目光令其浑身一抖。“竖子尔敢!”
长剑浮云度唰然出鞘,剑芒横陈。
真不愧是当世名剑之一虽未动灵力,但铮亮的剑身仍有一种不可逼死的威压。
门下弟子改投他门乃是常事,他琅琊王氏也有不少这种收买来的别家驻仙门弟子,但累及王希白,显然是触动了王希泽的逆鳞。
“议事厅不容见血,此人仙君还是带回去处置为好。”
“来人。”
传音入密,殿外的人纷沓而至。
“将此人带回琅琊王氏。”王希泽沉声吩咐道,继而转过身对青郦道,“还请时夫人将希白唤来,宗门事务繁忙本君不便久留。”
“仙君请随我来。”
议事厅与祠堂的距离不是很近,行至荀华锋时被凉风吹了一路的王希泽逐渐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既早知那弟子为人所指使为何要削自己的头发还债?
向来有话不吐不快的云煞仙君张口便问,“时夫人既早知那弟子为人所惑,为何断我发丝?”
青郦面无表情地反问,“人不是你们琅琊王氏送来的?”
。。。。。。。。。。。。。。
王希泽对青郦的印象暗自加上了一条记仇。
当青郦领着人往通顶的白玉长阶上行去时,刚吃过一次瘪的王希泽还是没忍住问了,“时夫人带我来时氏祠堂做何”
青郦仍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示意他看向殿内。
殿内灯火通明,构造与琅琊王氏的祠堂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只正中跪着两位着红衣的少年。
世家内的昏仪沿袭古礼,在傍晚黄昏时举行,最后一步便是于夜色中在祠堂敬拜先祖。
这一幕很难让人不去想起之前他参加昏仪时看到的场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两位少年回过头。
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鬼模样吓得王希泽提剑在青郦身前下意识地拦了拦。
这是什么诡秘的邪祟闯到了时氏祠堂?!
对方莫不是请他来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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