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看不见了
是他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透彻。
就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周蕴其实是现在的朝堂上最为适合他去追随的人了。
左右他也不会再去当谁的客卿，那现在会不会被谁误认为打上周蕴的标签又能怎么样呢？
见白寄云露出了笑容，那双褐色的眸子，如同黄玉一般，在瞬间破开了坚冰，散发出如同艳阳一般的光芒。
周宸也跟着破开了因对方而起的心湖之间的阴霾。
他笑着道，“白先生已经有了答案了？”
白寄云点头，“嗯，我有答案了，我决定去北地，只希望周将军能允我前往。”
“定然会应允的。”
他的小叔叔对待有才之人，一贯地宽容。
白寄云对着周宸合手作揖，“新麦小友，多谢你的建议，我现在就去寻周将军商议此事。”
似乎是已经徜想到了自己抵达北地的日子，白寄云的脸上满是欣悦。
他话音落下便挥了挥袖子，忙不迭地离开了。
倒让周宸本还想和对方坦白自己的身份的，都没了说话的机会。
望着对方已经走远了的背影，周宸不免无奈，但看对方如此着急，他却又由衷地为他觉得开心。
到回程的时候，基本上每一个人都很是开心。
像是一扫了连日以来笼罩在上京上空中的阴霾，众人皆是喜笑颜开。
夹道相送着苏乔他们的灾民们也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最为真实的笑容。
周蕴他们的马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往城中的方向行驶。
回程的时候，周一和白寄云调换了位置，于是就成了周蕴、苏乔，白寄云、陆羽在一辆马车，而周宸、周一、齐明、全丰在一辆马车上。
周宸坐在马车的车窗边，挑开了帘子看着，直到马车已经走远了很久再也看不见灾民们的身影他才将帘子放下。
另一边的齐明拉着周一坐在一块，从上了马车就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询问对方如何撮合两位适龄成亲的男女。
若是他问别的问题，周一还可能会懒得搭理他，但是他问这个问题，那周一可就有兴致了。
算算他自己看过的话本子，没有上千本那也是有上百本了的，那里面的桥段随随便便拉一个出来，哪一个不能完美地解决齐明的这个问题？
于是齐明就像是发现了新的乐趣一般缠着周一问东问西。
直让回程的这一段路因为两人的说话声而显得十分热闹。
到达戮王府之后，齐明就告辞了，但他告辞之前依依不舍，似乎还想和周一再多聊一下。
但是想着戮王府最近那么多的事情，周一想来也不会清闲到哪里去。
别人这样忙碌，方才在马车上愿意和他一起讨论那么多就已经是很仁善了，他不能再得寸进尺。
白寄云已经对周蕴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而周蕴也没什么好不答应的。
对方是一个人才，而现在的他正值用人的时候。
任何一个人也都别放过这不是挺好的吗？
但是，到底将对方派遣去二十四县的哪一个这很重要。
秉承着一个人要当做两个人来用的想法，周蕴将白寄云拉着去了他的书房。
众人在府中各自散开，周蕴在将白寄云拉进了书房中之后，立即将自己手边正在处理着的文件堆到他的身前。
周蕴眸色蕴着些许温度，他道，“这些折子就先麻烦着白先生了。”
白寄云，“？”
他正待要问周蕴什么，周蕴却已经一帅袖子，转身离开了书房。
白寄云抬目看去，在屏风边隐约看见了苏乔的身影。
他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满桌的折子呢喃，“你竟然这么相信我吗？”
依稀记得从前周蕴对他也是这般，给予全心的信任。
没想到他在离开了对方这么久之后，回来还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这样的待遇。
白寄云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了。
出了书房后，周蕴一把握住等候在门边的苏乔的手。
“是不是快到了发作的时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将苏乔整个人带进自己的怀中。
苏乔贴着他，感觉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快了吧。”
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她窝在周蕴的怀中，手指在虚空中微微滑动，将系统打开了。
每天疼痛发作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只和这个开出这个万能体的时间有关。
苏乔在发现了这个规律之后就将发作的时间记录在系统中了。
她将系统点开了，那代表着疼痛发作的，红色的光点正在系统面板上闪烁。
而上面的时间显示其实是已经过去了的。
苏乔沉着脸，她不会觉得突然没有疼痛会是什么好事情。
她正要试图寻找缘由，眼前忽然一黑。
苏乔在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的手在虚空中抓握了一下，抓住了周蕴伸过来扶住他的手。
“怎么了？”
他的声音在苏乔的头顶响起，好听的如玉石轻击的声音引动了空气中尘埃的浮动。
苏乔的耳廓跟着小幅度轻微地动了动。
她反手握紧了周蕴的手，让自己在这长廊底下站稳，感受着从庭院里吹拂过来的风，带着寒意。
她很镇定地道，“周蕴，我看不见了。”
听见她的话，周蕴恍若在瞬间被什么巨强的力道击中了一般，他神色震动，低头看去，只看见苏乔精美的发髻和发旋。
“你，什么意思？”
苏乔摇头，语气竟然有些轻松，“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会是长久的。”
苏乔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绕过来，将自己的脸托住，然后轻轻地往上抬。
周蕴在看她的眼睛。
苏乔想。
周蕴正仔细地端详着苏乔的眼睛，她的眼睛其实很大很圆，平常的时候，灿烂若三春的池水又似夕阳下融金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但是此刻，她的这双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只是无神地睁着，里面已经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十分灵动的光芒。
周蕴小心地伸出手去，在她的眼睛周围摩挲，小心地问她，
“你疼不疼？”
他已经不再问她这个有多少可能是短暂的，又有多少的可能是永久性的。
事实上，在这件事上，苏乔永远只会比他要更为难过和痛苦。
苏乔摇头，“不疼。”
周蕴轻轻皱眉，“是还未到你能忍受程度的疼还是……”
感觉到对方的肌肉紧绷，苏乔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以示安慰，然后道，“是真的不疼，我是疼痛阈值比较高，但是那并不是就说明我感觉不到痛觉，我现在是真的不疼。”
苏乔拉了拉周蕴的衣袖，“我们回房间吧。”
周蕴低头，担忧地凝视了她一眼，手滑落到对方的腰间，将对方打横抱起来。
他道，“别害怕，我动作很稳。”
苏乔神色不变，将自己的手摸索着伸到对方的脖颈处勾住，回答他，
“我不觉得害怕，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受到伤害。”
两人之间情感让她得以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安心地将自己的后背和自己前方的空门都交给对方。
用最柔软的地方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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