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做妾
“还真是有。”
黄员外将顾学成的失态收于眼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有个故人之子从盛京来，他就不给我面子的很，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不过他混账，只爱做些木匠活、铁匠活，不比顾公子上得了台面。”
“黄员外这便是妄自菲薄了，您的世侄，自然是极好的。”
“还有一个，便是这陈家庄的主人，虽说他产业众多，不可能顾及到这小小的一个庄子，但我们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琵琶发出哀鸣一声，顾学成松了琵琶，有些失神的随口回了一句：
“员外说的这般厉害，莫非这庄子是那传闻中，国师的产业不成？”
黄员外闻言，指着顾学成的手指笑到发抖：
“还真是，只是这位国师成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人在哪里。”
他笑了会儿，为顾学成倒了杯酒，示意他吃菜。
顾学成举了筷子，筷子却在手中不住的颤抖。
他垂眸去瞧自己那两根不由自主僵硬的手指，眸中愈发溢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松了筷子饮酒。
分明是极好的与黄胜明拉近关系的机会，他却想见她。
只是这陈家庄跟顾家村不一样，陈家庄整个庄子都是私人产业。
像顾阿谁那般注重界限与本分的人，一般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除非是有能管事的人邀请。
而这陈家庄的陈管事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可能与她认识。
所以她出现在这山上的几率，几乎为零。
顾学成心知肚明，只是将醉醺醺的朱莹莹扶稳了，让她坐好。
朱莹莹晃了晃脑袋，再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没见什么人影，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正经女儿家，谁会坐在几近悬空的石头上啊？
顾学成揉了揉朱莹莹的脑袋，顺着朱莹莹方才小心翼翼看去的视线瞧了一眼，一双清冽的眼便空洞了些。
“抱歉，西净。”
他说着话，借口小解，有些头重脚轻的起身。
朱莹莹见状，正要伸手扶他，这时候黄胜明却对她扬了扬手里的杯子。
“莹莹，陪义父喝一杯怎么样？”
朱莹莹看了眼走远的顾学成，有些局促的坐直了上身。
她往日里在家中也是宴过客的，可那宴的都是闺中密友，她何时和除了父亲以及顾学成之外的男人同席吃过饭啊？
她忐忑的举杯，走远了的顾学成扯了衣裳里边的衣带，拔去线头，用衣带将一头四散的黑发束好，又确认了自己身上被收拾的一丝不苟了，才脚步虚浮的往更高处去。
虽已至夏，山中的风犹冷，他的酒气很快醒来，然而明知顾阿谁不可能出现在这地方，还是期颐着，能在某个转角见到她。
甚至无不恶意的揣测着，期待着，顾阿谁会大闹一场。
让他带她回家。
可是。
她不要他了。
她成婚了。
新郎是个做皮肉生意的男倌。
顾学成一想到此处，心中便平添一股莫名的怨恨。
他守了五年的人，他自然最清楚顾阿谁是个什么脾性。
除却杀猪的主人家，这是必要的交流，她拒绝跟所有与她无关的男人说话，更遑论是肢体接触了。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在短时间内有了旁人。
和她杀猪时的果断不同，顾阿谁分明是个念旧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算错了，才会出这样的意外。
顾学成眼含阴戾的磨着牙，正要往回走，便见一片葱郁之中，视野忽然开阔，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形在皑皑天际中闯入他的视野。
顾学成小腹一热，顿住脚步。
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顾阿谁背对着他，半边身子靠在树上，一只脚不住的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脸的百无聊赖。
像极了曾经的很多次，她等在学堂前，要和他一道回家的样子。
不耐烦的、期待的、高兴的、不高兴的……
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才放松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僵直着，蛊惑着、怂恿着他上前。
他迷离着一双眼，有些不受控制的朝她走去。
陈管家尿急，去方便了。
顾阿谁站在这洞口，正正好能望见山腰上的温泉。
她在山里走着时，也见过几眼泉，温泉还是头一回见，这眼温泉上架着不大的亭子，四周垂着竹帘，周遭仍有春花开着，虽说极少有人造访，收拾的却是利爽，一看便十分惬意。
顾阿谁有心想去泡个脚，便不想那么快下山，纠结着顾学成一行人何时才会离开。
心里便是一阵烦闷，全然不知身后有人踉踉跄跄的朝她而来。
等意识到有人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时，她下意识的握住来人的手腕退了半步，将他的手拷在他后背上，这才瞧清了来人。
“顾学成。”
顾阿谁面上的表情一僵，有些讪讪的撒手。
“你以前都叫我至清。”
“是你先退婚的。”
顾学成疼得眉目扭曲，但顾阿谁撒手后，很快便缓了过来，只是说出来的话里全是酒味。
他想抱抱她，就像很多次她半趴在他的腿迷糊睡过去那样，轻轻的抱一下就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胰子香，只觉得右手食指与中指的僵，在慢慢的被驱散。
他正想问问她怎么在这里，便看着顾阿谁警觉的退后半步，不由自嘲一笑：
“站这么远做什么？便是我想非礼你，也得要你答应不是？”
“阿谁……”
他呓语着，声音低沉沙哑，便是顾阿谁站得极远，也不可避免的被那浓重的酒味熏到。
“你醉了。”
见他靠近，顾阿谁皱了皱眉。
“我只是觉得你站在这当风口，可能会有点冷，我想帮你挡挡。”
顾学成凉薄一笑，站到她身边，一身青碧挡尽山风。
“不必。”
山风将酒气直直的朝着顾阿谁鼻子吹来，她打了两个喷嚏，没有说话。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那个男人一看就不靠谱，你回到我身边吧，你和他和离了……”
“我不做妾。”
见他还要说话，顾阿谁连忙开口打断。
“我可以跟她退婚，和你成婚。”
顾学成闻言，脸色难看了不少。
他昏昏沉沉的想起那夜在顾阿谁的家门外，他对她说的话。
顾阿谁是不愿意做妾的。
“你这么说，有想过朱二小姐的想法吗？”
她刚才没听错的话，扶着他上石阶那略显娘气的男子，便是朱二小姐朱莹莹了。
前脚还亲热无比的有说有笑，后脚就说要和朱莹莹退婚，和她成婚。
就像她母亲离开时，说是回娘家，结果却一去不还；
她弟弟说会乖乖等她，一转眼就离家出走。
顾阿谁长长的吸了口气，就要离开，不成想却被顾学成握住手：
“她有什么想法不重要，你的想法才重要！”
顾阿谁看了一眼顾学成抓着她的手，侧脸躲过这男人的靠近，甩开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猝不及防的巴掌声在顾学成耳边响起，他喝了酒，连躲都没来得及躲，生生的挨了顾阿谁结实的一巴掌。
他面上神情不变，但显然酒醒了很多，尴尬的看了顾阿谁一眼。
“抱歉，我喝醉了。”
他说这话时，眸中的情愫已是克制的收了起来，只是捂着脸的手指中，食指与中指僵硬非常。
顾阿谁没再说话，只是给他让了路，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她要他离开。
顾学成张了张嘴，有些话欲出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眸色黯淡的离开。
回到山腰时，朱莹莹已经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她趴倒在桌上，双手握着黄胜明那只肥硕的大手，口中喊着“至清”。
顾学成笑着走到桌前，在黄胜明身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
“黄员外，莹莹生性爱玩，这次偷偷出府，也该回去了，您可别与她喝得太多，不然回程的路上不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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