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过是个杀猪的
“说起来，我会认的字还都是你教的。”
顾阿谁歪了歪脖子，抬手抽了黄胜明插入门缝的发丝，从腰间拿出三根铁丝插入门锁里，在顾学成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推门而入。
顾学成是教过顾阿谁识字的，只是他在教她之时，不是她要做活，便是他心浮气躁的，相识二十年，他拢共也没教她念过几本书，他也一直觉得她是不认字的。
只是没成想，他将自己包装成不通事故的书生，她入红尘一趟，将自己滚作白丁。
相识二十年，谁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谁。
顾学成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跟着顾阿谁一道进门，顺手关门。
“黄胜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动这书房里的东西。”
一进门，便见她已经翻找开来，顾学成一把按住她的左手腕，顾阿谁见状，抽出后腰的杀猪刀，正对着顾学成伸出的手，咬牙和他对峙。
“你回家去，我帮你找，黄胜明发现我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见她一直不收刀，顾学成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低骂了一声，收回手。
“为什么？”
顾阿谁愣了愣，收了刀，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他有求于我，我跟他有交易在身。”
顾阿谁懒得骗他，他便也就索性揭了自己的假面，反正他出手干涉她的生活时，他已经不对她对他的看法抱有什么期望了。
“走吧，回家去吧，去找你那软饭相公去。”
顾学成拉下脸，一把扯起顾阿谁，将她往门外推。
顾阿谁蠕动着嘴唇，不屑的撇过脸去：
“你还是别拖累我了，席上跟你面熟的人多，发现你不在的几率远比发现我的几率大，何况这本身就是我的事，你还是快走吧。”
顾学成一旦被黄胜明发现，可以说是几乎会断送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前途，他大可不必搭上这些来帮她的，左右他们是没有关系了。
顾阿谁力气大，她要推他出去，他压根没有反抗的能耐，他很快被出门去，他站在门外，捏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他跟黄胜明也不是什么深交多年的好友，贸然合作，不管嘴上说的多好听，这命脉，该互相交还是要互相交的。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可以让黄胜明永无翻身之地的东西。
其实就在他手中，可他看着她这般冒险上门，却打起了旁的主意，他纠结了片刻：
“我去帮你拖住黄员外。”
书房里沉默了一下，传来一声道谢。
顾学成笑了笑，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回到蕉园之后，果见满桌的人都等他等的百无聊赖了，忙自我罚酒，稳住了场面。
“都说你那前未婚妻是个杀猪的，你却跟她订婚了五年不曾变心，不知她与朱二小姐相比，熟美？”
他才坐稳了，便有人发问，顾学成淡淡一笑，还不曾说话，便见朱莹莹嚣张的开口：
“当然是我！”
她在陈家庄照顾顾学成时，曾见过顾阿谁几回，脾气软冷不说，便是连话都没多几个，她极力的挑衅，反而搞得自己跟只猴似的，因此朱莹莹一听人提及顾阿谁，她心里便不太爽。
然而她这话一出口，莫说是黄胜明，便是朱县令也变了脸色，她母亲更是远远的瞪了她一眼，只当是没生过她似的，她有些手足无措的向顾学成求助。
顾学成只是笑着与人饮酒，没有看她。
朱莹莹见状，愈发心里憋了口气，她像是一定要从顾学成口中得到确切答案一般道：
“本来就是我，她一个杀猪的，恶心死了！哪有我好看！不信你让她自己站出来和我比，她今天也来了！”
“确实，今天我确实把她也喊来了，若真是想要比较的话，阿谁姑娘，阿谁姑娘！”
黄胜明沉下脸来，对着人群喊了两声。
“她不太舒服，在后边休息，我去叫她。”
顾学成面上僵了片刻，含笑开口，作势便要起身离席。
“哎，不过是个杀猪的，你作甚亲自去？让个下人去便罢了。”
同席的一个乡绅拉住他，同时对着一旁服侍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顾学成手上动作微僵，别有深意的看了朱莹莹一眼，安坐回原位，为自己斟了杯酒。
就在那下人要离开时，苏岐动了动手指，推了推崔人寰的胳膊。
崔人寰猛然被一股大力推得一个不稳，狼狈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委屈的摸了摸脑袋，见黄胜明已是看过来，干笑了两声：
“世伯，我去吧，正好蕉园里酒气重，我想出去散散心。”
“也好，我叫个下人跟着你，你别走丢了。”
黄胜明指了个下人，让崔人寰带着离开，苏岐坐了会儿，见着黄胜明让朱莹莹服侍在侧，一只手却在她的腰窝上打转，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神色，暗自琢磨崔人寰方才说的事。
好看的桃花眼中便是一寒。
他不关心崔人寰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她的事，只是叹终究是她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夜夜同床共枕，也远没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他忽觉眼睛略干，心下原有的三分憋屈都变作十分。
顾阿谁在书房里翻了半天，没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正要离开，便听见回廊里传来说话声。
“崔小公子，方才顾公子指的不是这边。”
“没事，左右我是出来散心的，你真当我世伯是让我去找什么劳什子杀猪匠的啊？蠢东西。”
被小厮戳破心思，崔人寰有些恼怒的踢了他一脚。
“是是是，小公子说的是，那……您先逛着，我去找？”
那小厮被踢得一个踉跄，面上却还是客气，他谄媚的看着已经懒坐在亭中的崔人寰，崔人寰抬了抬眼皮子，没阻止。
如若他没记错的话，顾学成分明是指了个相反的方向，他往书房这边带，这小厮竟然还不信他。
当真是没有升职加薪的潜能，他看着小厮走远了，才“啧”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走到书房前，神色复杂的开口：
“姐，你休息够了便快出来吧，黄员外要见你呢。”
“就来。”
顾阿谁本就紧张的心忽然一跳，她摸了摸鼻子上因紧张而流出的汗水，连忙拿手绢胡乱擦净。
小心翼翼的将翻开的书按着折痕合上，放回原位，拿鸡毛掸子扫着倒退出书房，最后将鸡毛掸子丢回博古架上的插瓶中，才捻着那根被黄胜明放在门缝里的发丝出门，归复原位，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笑眯眯的看着满眼亮晶晶的崔人寰。
“崔小公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秀才说的。”
崔人寰随口说道，神态自然的拉着她的袖子往蕉园而去。
“他还说什么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跟他不是一桌的。”
崔人寰耸了耸肩，提及朱莹莹时，面上的表情从原来的厌恶转换为一抹不屑。
顾阿谁不着痕迹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捕捉到崔人寰这缕情绪变化，忽然好奇朱莹莹在席上说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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