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凌圣女
“谁允你对安乐下手了？！”一个男人暴喝，“安乐一个女孩，能成什么事？你堂堂一个封地王，忌讳她做什么？！传出去，你窝不窝囊！”
辰王安之若素，只轻笑了一声，摇头道：“启王，我倒要问问，你说这话，自己心不心虚？别说是宋如玥，就是皇帝挡了我们的路，也要死！”
宋玠气极反笑，道：“我早就与你说过，对她我自有安排，叫你不要动她。你是怎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莫非只有我一个人对她动手？——别打量着我不知道她上次遇刺的事！我是执意要立鸿儿做世子的，谁叫你妹妹非要这时候蹦出来？！启王殿下手伸得这么长来管我，不如去好好约束一下自己的妹妹！”
宋玠见他翻脸就面红耳赤，于是愈发寸步不让，怒道：“辰恭，你不要得寸进尺！与我合作，我还能将那几块封地给你；你若是再违约，别怪我不留情面！”
辰王一声嗤笑。
“原来是怪我违约……礼尚往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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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仁退后一步。
她是西凌圣女，昨天安乐公主遇刺，西凌王叫她入宫来探视。
不想走岔了路，竟听见了这样的辛秘。
她没等对话结束，忙吩咐道：“快走！”
她步履匆忙，横冲直撞地穿过这条长街，回头一看，果然无人追出来。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是还端着圣女的架子，不着痕迹地放慢了步子。
“刚才那番话，我们一个字也没听见，明白没有？”
“是。”跟着她的奴婢们道。
萨仁缓缓呼出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便定下心来，忖道：大豫果然也不太平。辰王也就算了，只是不知那温良恭俭的启王，原来也狼子野心！
她深感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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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不屑一直持续到她见了宋如玥。
宋如玥还以为她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当下也端起了架子，只在床上躺着，懒懒道：“圣女不必多礼，起来吧。”
萨仁更不屑，嗤道：“大豫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宋如玥本来都没想让她起来，只是顾虑着西夷，才给了点好脸色。眼下是西凌圣女说话先夹枪带棒的，她自然更不客气了，张口就道：“大豫讲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圣女什么态度，本宫就是什么态度，圣女倒来挑理了？”
萨仁见她仍好整以暇，也更怒了，心生一计。她上前拜道：“是我不曾来过大豫，冒犯了殿下，不如按我西凌的礼仪，给殿下赔个不是。”
宋如玥听说是西凌礼仪，来了兴趣，半支起身看，也忘了防备。结果萨仁走上前，出手如电，抓住宋如玥身下绸褥猛地往外一抽——
宋如玥哪反应得过来，像个陀螺，骨碌碌地滚下了地。
宫殿里一时乱了套，宋如玥立刻披头散发地从地上跳起来，喝止了局面，混不吝地把头发向后一拨，恼得脸都红了，还只温柔笑道：“西凌圣女，倒颇有些膂力？”
紧接着，侍女们拦都拦不住，她纵身就扑过去，一拳把萨仁按倒，骑在她腰上，喝道：“我看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以直报怨’！”
说着又一记拳头往她肩上砸。结果萨仁双腿勾了她的腰正发力，宫女侍女也都慌忙凑上前来将两人掰开，场面混乱不堪，也亏的房间开阔。
最后两人都一个倒仰，撞了头。
倒不打了，两边端着架子放狠话。
这边萨仁道：“若是在西凌草原，你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里儿格’！”
那边宋如玥顿时将胳膊挣出钳制，指着她脸道：“偷袭算什么本事！堂堂西凌圣女，行事如此光明正大，不怕被人耻笑！”
明月手忙脚乱地把她的胳膊折回去，央道：“殿下，祖宗——您消消火，消消火，啊——”
萨仁也将侍女一甩，冷笑道：“谁似你们虚伪！”
“你听听、你听听！”宋如玥对明月怒道：“她行事不正，倒说我们虚伪！”
明月忙将人拉到最里间，将萨仁暂时送到外间、亲自奉上好茶、让她重新梳妆，萨仁身边的侍女也嘀哩咕噜说了一大长串，两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萨仁在外间坐着，只听宋如玥在里面忿忿道：“这是我自己碰的，谁要跟她扯上！”
她马上要隔帘针锋相对，被侍女们七手八脚捂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宋如玥梳妆完毕，人模人样地走了出来，唯独后脑勺顶着个鹅蛋大的包。萨仁也差不多整理完了，脑袋后面也一阵一阵的痛，因此只将脸轻轻一扭，表示“点到即止”。
从宋如玥隔帘转身，到帘子被人拨开，侍女们一直在萨仁背后鼓捣，拎着她衣服想把她拎起来，结果她就是稳坐如山。直到宋如玥到了面前，才站起来，都不正眼看人，敷衍地又行了个礼：“西凌圣女萨仁，见过安乐公主殿下。”
她是又不平，又被人说得有些后怕起来。
显然宋如玥也是这样，因此不甘不愿、面无表情，以礼相待。
“萨仁听闻殿下遇刺，特地入宫探视，祝殿下如意秋千，平安万福。”
她这话一说完，身后的侍女们脸都绿了。一个最得力的，连忙上前跪倒：“殿下恕罪——”
宋如玥止住她，故意问萨仁：“如意什么？”
“如意……”萨仁卡了壳。
“‘如意千秋’！”宋如玥板起面孔。
萨仁：“……”
明月看着萨仁脸色青了又白，自家主子又明显得意洋洋的，生怕两人再打起来，只好上前道：“圣女有所不知，我们殿下这是开个玩笑。殿下从前也曾错说过‘如意秋千’，还因此被宁乐公主笑过几回，因此今日才照着宁乐殿下的模样，与圣女玩闹罢了。”
宋如玥被自己心腹抖出了黑历史，又羞又怒，道：“我没有！”
明月低头劝道：“殿下，皇上特意叮嘱过您的。”
皇上分明是叫她安稳一些！
宋如玥想起这茬，悲愤欲绝，再不说话了。
那边萨仁的侍女也松了口气，忙回头暗示萨仁说话。谁知萨仁笑道：“还以为殿下多么厉害，——”
她又被侍女们大逆不道地捂住了嘴。
这下子两边终于都清静了。幸而这是两个孩子，上头还有皇帝和西凌王的喻令分别压着，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宋如玥叫人去挑几样点心来。
结果小厨房里的人不知道这边的事，传话的也是个糊涂人，只想着讨宋如玥喜欢，最后端来的糕点竟然是西凌供奉的“酪酥”。俩人都饿了，也没有周围人敢提醒，闷头吃了几个，才反应过来。
宋如玥一时僵住了，甚至没脸抬头，嘴里的东西吃又吃不下，吐又不舍得吐，如鲠在喉。
气氛诡异极了。
只见萨仁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最后一个酪酥，点评道：“放的久了，不好吃。”
宋如玥又怒了，正要说话，忽听萨仁道：“我教你做新鲜的。”
宋如玥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其实萨仁的不屑本来就不是冲着宋如玥来的，和她打了一架，气也消了，看宋如玥那暴脾气，觉得跟自己一样，就也顺眼了。她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已经起了身：“要学就过来。”
宋如玥纠结了一下。酪酥的香味还萦绕在唇舌之间，盘子却已经空了。
她不服气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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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仁自然不会亲自上手，而只是在一旁指挥小厨房里的下人们，宋如玥在一边看着。
酪酥在火上慢慢烤的功夫，两人站在一处，恩怨早抛到一边了。
宋如玥道：“不想你还会做这个。”
“我……我们王妃教的。”萨仁答道，“真做几次就知道了，不难，只是做的时候手上要注意，不能太热，最好浸过冰水才是。我还不算厉害，她一摸酪酥团，就知道是几分热，就知道能烤出来多软的酪酥。”
“果真厉害！”宋如玥叹道。
不多会功夫，这批酪酥就烤好了，果然更松软香酥，不似供奉来的，总有一层硬壳。
“尝尝！”萨仁把盘子推到宋如玥面前。
宋如玥闻着香味，草草吹了两下就往口里送，险些烫了嘴。新烤的酪酥入口即化，牙齿一咬就纷纷碎裂开，化成一股乳香，缠在唇舌上，咽的时候，有分明的颗粒感，又像最细的豆沙一样绵密，又比豆沙轻盈，毫不黏腻。
萨仁问：“好吃吗？”
宋如玥连连点头，没空回答。
萨仁松了一口气，这才叫人递了一个。
宋如玥才反应过来：“你到底有谱没谱啊？”
萨仁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没有。”
……好悬又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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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凌圣女不宜探视过久，萨仁很快告辞。临走的时候，她看了看宋如玥，虽然本来懒得插手大豫内的争斗，却鬼使神差，凑到她耳边，提醒了一句：
“小心辰王。”
宋如玥一瞬间懂了她的意思，皱眉看向她。
“可不是我们干的。”萨仁退后一步，正人君子似的，“我是在你们宫里偷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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