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72章 彭流云《涓滴集》序
今年“立春”刚过，彭老拿着一叠书稿到我办公室来，说他准备把他几十年来在各种报刊上发表的文章编成一本书，要我写序。我很是惶恐。彭老一直是我极为尊重的长者。说年龄，彭老算得上是我父辈的人了；讲资历，他是1948年越过敌人封锁线投奔解放区的“老革命”；论学识，他是《江汉日报》和《宜昌日报》的老报人。我这个与他儿子柏林年龄相仿的晚辈后生，岂敢为他的书写序？待看完书稿，我终于明白，我与彭老是很有缘的：一来我俩对办报特别钟情：二来都爱好写作，几天不动笔，就手心发痒，不知所措；三来都喜欢下棋。彭老是围棋高手，我是象棋“票友”。我推测，这就是彭老嘱我写序的理由吧？
说实话，我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认识彭老，不过那时还只是停留在耳闻阶段。读了他的这本以50多年的心血和生命为代价而写成的《涓滴集》，我才真正认识了这位“老少年”。革命老人徐特立诗云：“世有老少年，也有少年老；不落时代后，年老方可宝”。我以为，徐老的话，就是对彭老最准确最生动的刻划！
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中说：“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盛气也，故豪壮；惟豪壮也，故能造世界”。纵观彭老60多年的革命生涯，我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忧虑的，他总是乐观的、豁达的，可以说他的生命是波澜壮阔的，充满着豪壮，充满着创造。无论是他少年时闹学潮；还是青年时投奔革命；无论是在岗时或办报或当公务员，还是离休后重操旧业写新闻稿或编新闻志；他总是昂扬向上的，自强不息的，从来没有停止过创造的脚步。在职时的文字就不必说了，只说他离休后的20多年里，其文字就达百万余了。
说他是老少年，是说彭老像少年人一样，保持着纯真，是最爱讲真话的人。彭老最初参加革命就是一手拿枪，一手拿笔，先后在《江汉日报》、《襄西报》工作。他始终坚守正义，保持着一位老新闻工作者的道德良知。《涓滴集》里的文字，无论是惜墨如金的消息、通讯、评论等新闻报道，还是魅力十足的写人叙事等纪实散文，没有丝毫的虚假和矫饰，提供给人们的都是时代的记录和音响，历史的真实与鲜活。最能体现出这位老少年说实话的品性，是他写的《对革命摇篮江汉公学的回忆》和《官教勾结迫害学生》等回忆性文字，澄清别人说他是“英雄”的误会。这种“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的胸襟，足以叫我等凡夫俗子汗颜。
我们知道，少年的人，惟其年少，才始终对世事保持着新鲜感、探究感，说白了，就是始终处于一种学习状态。从彭老的经历看，他的学历并不高。可他的作品，思想是深邃的，情感是火炽的，语言是简洁的。这与他时刻不忘学习与修养有关。可以说他是自学成才的典范。比如，他己进古稀之年，却像年青人一样，沉迷于中央电视台两年一度的“青年歌手大奖赛”，看到余秋雨的文化知识解答，就像小孩子一样，对余秋雨充满着新奇，从此就开始读余秋雨的书，还迷上了散文写作，发表了不少散文作品。他的散文，无论是故乡京山的缅怀，还是宜昌三峡的行吟；无论是世相百态的描摹，还是风俗风景的抒情，无一不情感真挚，语言流畅，给人以淙淙流水的音响。曹雪芹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想，彭老的文章如此可读，这固然与他的沧桑阅历和丰富人生有关，然而一个少年般的学习进取之心，无疑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
其实，我对彭老还是有一些困惑的。他十八九岁就参加革命，一直到离休，没有做过什么高官。像他这种经历的人，至少是个厅级的官员。可无论是他的文字里，还是他平常与人相处，都没一点儿的官气。有的却是少年的率真，少年的快乐，少年的豪气，少年的自由。说率真，是指他在棋坛上的风格，不管是与将军对弈，还是同平民搏杀，他都是不看脸色，全身心的投入，该出手时就出手，没有丝毫的世俗。说快乐，是说他以为民说话为快，以为民代言为乐，从不计较个人的职务升迁。自从参加革命后，他没有停过手中的笔，他始终以一双清澈的孩童般的眼睛，观察和审视着这个世界，见到美好的事物就歌颂。早在五十年代，他与著名诗人李季采写劳模丁世秀，改变了丁世秀的命运。如今都已是70多岁的老人了，久别重逢，丁世秀老泪纵横，可彭老乐呵呵地笑着说：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他是为别人的幸福而快乐。说豪气，是说他路见不平，总是要仗义执言的。在一次采访中，他得知建设黄鹤楼的总工程师查家骧的住房被人抢占，他不管自己是否人微言轻，提笔就写了一篇内参，向省领导告了抢房者的“刁状”。说自由，是说他的心灵，摆脱了名利，看穿了生死，让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充满着价值和意义。
老子说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是啊，一个不自我表现的人，反而显得与众不同；一个不自以为是的人，反而超出众人；一个不自夸的人，反而赢得成功；一个不自负的人，反而不断进步。如果彭老自见、自是、自伐、自矜，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快乐、豁达的老少年了。
2008年4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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