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加班夜（七）
从电梯间的地图上看，“总经理”办公室在10楼靠右一侧，从另一边的安全通道下去更快。
周小胖记挂着自己刚刚的发现，怕后面又遇到什么事情来不及讲，就直接将手机图库给唐眠看了。
唐眠浏览很快，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难得地给了周小胖一个眼神：“干得好，小胖。”
然后无视了各种奇怪弹幕，诸如“孩子眼睛都亮了，多夸几句吧”“既视感好强”“我也是这么夸我的宠物的”之类。
唐眠边走边咳嗽一声，因为发痒忍不住轻轻碰了碰自己肿起的脖颈，皱眉“嘶”了一声，才慢吞吞说出一句让周小胖呆住的话——
“我在电梯间发现，王国强的尸体不见了。”
“会不会是王二他们来过，搬走了……”
周小胖越说声音越小，他自己都不信……搬走尸体干什么，吃力不讨好，何况那个位置很难把尸体弄出来。
碰巧看见前方保安室，唐眠稍微有些迟疑。
他之前也翻过保安室，没找到什么有效的线索，猜测等游戏开始之后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比如保安室的电脑、办公区的监控。
现在他还想看看能不能从监控里找到关于王国强尸体消失的线索……但周小胖的任务眼看要到时限，只能遗憾地放弃，等帮周小胖完成任务后再过来一次。
“希望是。”
唐眠收回视线，垂眸，“总之，我发现尸体不见之后，忽然电梯的灯就碎掉了，然后我就听见了你的声音。”
“你说，东西找到了，这边灯怎么熄了。然后我被拍了拍肩膀，下意识就想要回头，但是我看见了屏幕上的倒影……那是一张倒着的人脸。”唐眠压低声音，听得周小胖有点发怵。
“总之可能因为我没有完全回头，那个怪物攻击我之后，被我挣开了。”唐眠说，“一个一路尾随着我，只有在电梯间灯碎掉之后，才攻击我的怪物……我猜测它怕光，准确地说，怕光亮下人的直视。因此打开了手机电筒，它就被吓退了。”
“我听见外面灯被关掉的声音，还有‘它’模仿我的声音，一缓过来就去找你了。”
“我推测，这个怪物，应该是在楼梯间就出现了，只是当时我们两个人一起，所以没有行动。”唐眠一边说，一边拿过周小胖的手机，点开备忘录记下来。
他思索着说：“姑且叫‘长舌怪’吧，倒行在天花板，依靠舌头攻击，可以模仿玩家声音，这一点有没有限制现在还不知道。会拍击玩家，如果玩家转身就会收到攻击，然后……弱点是，惧怕光亮下被人直视。”
唐眠又把之前在办公区遇到的怪物记下来——
【“客人”：客服电话时遇到的怪物，只能在通话时存在，根据便签规则，玩家必须满足其要求，但是可以通过“让来电者说出真实姓名”，判定对方非客人，挂断电话。（注：保持镇静和微笑，尖叫会触犯规则。）】
他轻巧迅速地打着字，记着记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当时反应还蛮快的，怎么判断出来的？算的？”
周小胖“呃”了一下，犹豫一会，还是老实地摇摇头：“不是的，太着急了没来得及算。”
“那是……”唐眠有点好奇了。
那个声音几乎一摸一样，他如果不是意外看见屏幕里的东西，也不能立刻反应过来，难道还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周小胖小心地看他一眼，声音细若蚊呐：“……我觉得，你更可能直接说‘不许’干嘛这种命令式的话……”
简单来说，就是，唐眠才不会说不“要”相信某人这种请求式的话语，估计只会冷笑后再给他脑袋来一下——周小胖非常相信直觉地把这一段吞下肚子，没敢说出来。
唐眠：……
唐眠磨牙一笑：“挺好。挺了解我。”
他还想说什么，就远远听见楼梯间传来跑动的声音还有喘气声，王二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什么鬼东西……甩不掉弄不死……”
楼梯间的门被粗暴推开，王二和那个混混青年冲出来，看见两个人也是一愣：“唐眠？”
唐眠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东西，当机立断，扯了一下周小胖后领子，掉头就跑——那是一个巨大的肉团，腐烂的肢体混在一起，更关键的是，“它”有无数张扭曲的、不同的五官。
“往、往哪跑啊？”周小胖懂事地跟着跑，“另一个楼梯间？”
唐眠看了一眼时间，当机立断：“不行，来不及绕一圈了，走电梯。你能感觉到，这个选择结果如何吗？”
周小胖一边喘气一边念叨，过了一会：“还行！”
两个人跑进电梯间，唐眠按了电梯，“滴”一声就毫不犹豫进去了，按下关门键。
王二和混混青年也跑到电梯间门口：“等等！”
唐眠挑了挑眉，在缝隙里比了个中指，比口型：“加油。”
他又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类型的大好人，非但不会帮忙，他还要抓紧机会踩一脚。
电梯门合上了，开始缓慢下行。
弹幕里一片幸灾乐祸。
[惨，好惨。]
[还让人家加油……主播这小嚣张劲我喜欢。]
……
周小胖喘着粗气，打量这个明亮的电梯，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我感觉这里很安全。”
唐眠拨弄自己的卷发，似乎在思考什么，闻言随口回道：“因为电梯里的东西在外面吧。”
他总觉得刚刚的长舌怪，还有后面的肉团上的脸都有些眼熟，但实在太扭曲，也不能确定。
“啊？”周小胖反应过来了，“那个肉团……？”
唐眠“嗯”了一声，有意识地教他：“app给过一首诗作为线索，还记得吗，里面提到了两种死法，和两个地点。”
当时他刚和周小胖熟悉，借周小胖的手机查看app上关于副本的信息，当时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首诗——
“一个人上吊/一个人跳下/一个人死在座位上/一个人死在电梯里/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沉睡里离开/然后他们又一次/又一次睁开了眼”。
“你应该知道什么人死后舌头会很长。”唐眠说。
周小胖立刻反应过来了：“上吊而死的人，因为压迫到咽喉等、引起自然的生理反应，死后舌头、露在外面，也是因为这样，吊死鬼通常、是长舌突眼的形象。”
“所以……刚刚那个袭击我们的、是吊死的？这样是不是、就对应上了，‘一个人上吊’那一句。”
唐眠点头：“第二句里面‘跳下’的那一个，我猜测是窗外的怪物。”
“而电梯里理应也有一个怪物。”
“王二发现职位的规则后，第一反应一定是想要看看能不能转移回尸体那儿去，那么，他一定到过电梯间。那追在他身后的怪物，很大可能就是电梯间内的怪物。”
这样的话，整首诗一共五件事，对应了五个怪物，除了目前遇到的三个，还有两个，就算之前的“总经理”也对应其中一个，也还有一个未知的怪物。
目前除了“客人”和“长舌怪”都还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案，不知道是否能从诗歌中再得到一些线索。
唐眠微微垂眼。
而且，诗歌的最后一句让他有些在意。
“滴”。
10楼到了，电梯门打开了。
这一层楼很明亮和安静，唐眠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跳到10:38,和周小胖迅速离开电梯间，结果刚出去就听到了熟悉的、黏腻的脚步声，唐眠“嘘”了一声，观察后立刻躲到了旁边的茶水间，借着门上的玻璃窗观察外面。
“总经理”拖着臃肿的身体，在门外走过，路过茶水间时，突然停下。
唐眠意识到什么，立刻捂住了自己口鼻，屏住了呼吸。周小胖也照做。
“总经理”在外面张望半刻，立刻扭着身体挪动进电梯间，紧接着传来了电梯门开合的声音，唐眠心中隐隐不安……他想起来自己刚刚忘记做什么了！
周小胖立刻就放松下来，手快地要去开门，却被唐眠按住，他无声摇头，仍然捂着自己的口鼻。唐眠示意他看底下——
此刻门下的缝隙有一大团阴影。
怪物又回来了！
周小胖吓出一背冷汗……他刚刚都准备开门出去了。
要没唐眠拦住，那就是开门杀啊。
两个人等了一会，才见到门口的阴影挪开。
唐眠松了口气，一边出去，一边有点不满意地懊悔道：“是我刚刚没考虑周全。电梯原本在11楼，刚刚我们使用之后，就停在了10楼，估计那个怪物看见之后，才会特意诈我们。”
他皱起眉头：“应该走的时候按一下11楼，让电梯上去的……”
周小胖看得目瞪口呆。
他觉得唐眠已经够胆大心细，够深思熟虑，够谨慎聪明了。
比如他肯定想不到、也不敢让宁阿姨他们给大怪物打电话，把怪物骗出去几分钟，然后偷偷探索总经理办公室这种事……
“抓紧时间，知道要找哪些类型吧？”唐眠推开半掩的总经理办公室，“按我之前和你说的找，宁阿姨她们都冒险帮我们打电话了。”
这间办公室很宽敞，正对着门的墙上贴着“京观地产”四个大字，而靠墙的柜子则放着文件、书还有一些收藏品，柜子前面就是巨大的实木书桌，书桌上有电脑，靠着另一侧墙壁有休息用的软沙发，正对着被厚实窗帘遮住的窗户。
周小胖开始轻手轻脚翻找后面柜子。
唐眠在桌面上看了看，惊喜地发现电脑没有关闭，上面开着一个文档，里面是一排乱码，他拍好照片，准备回办公区再研究。
电脑系统比较老，运行卡顿，唐眠等待浏览器运行加载……
“好像有网？”他自言自语，搜索了“宏达地产”，来不及多看，拍下照片就迅速关掉了电脑，“硬盘里没什么东西，嗯……可惜c盘里软件的记录聊天移动不了，来不及看了。”
[游戏刚开始直接翻boss的电脑什么意思……不犯规？]
[我记得，之前那个xxxx]
[犯规什么，人家敢在前期就勇闯办公室，之前有人敢这么玩？]
他谨慎地删掉记录，把电脑手动息屏，又找了找书桌上的东西，没发现什么——基本就是什么成功学、公司的宣传册之类，翻开一看，空白的。
唐眠：……
还真是游戏是吧，不重要的非线索事物就敷衍一下。
下面的抽屉都是锁着的了。
唐眠试图撬锁，没成功。
他从底下抬起头，忽然停顿了一下，抽了抽鼻尖。
很像某种警惕敏锐的猫科动物。
办公室用了香薰，就放在桌面上，他刚进来就骤然被浓重的香味一熏，鼻子都被廉价的味道塞满了，因此没能立刻察觉办公室里其他的、不合宜的味道。
直到刚刚低头研究锁眼，才在熏香里嗅闻到某种轻微的、腐烂的血腥味。
里面肯定有东西。
“我的办公室里好像有小老鼠……”门外传来怪物的自言自语，带着猫捉老鼠一般的恶意。
怪物推开虚掩的门：“让我来看看这些坏家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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