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梦
天香淌着泪，许久才道：
“难怪太子老兄心伤。”
未说出口的，是她无言的愧疚，如果不是她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改变了太多，梅竹就不会碰到这种事，他们就不会那么快一拍两散……若是素贞知道了，又该是多少伤心道不完？
张绍民又道：
“对不起，天香，边境发生战乱的事情不是有意隐瞒你的，只是大家以为不过两日就可平定，谁知几月过去，我军节节败退，李元帅也身负重伤。”
“素……来，太平盛世也免不了冲突，冯绍民知道了吗？”
天香叹了口气。她对于他们的隐瞒并不生气。
“他，李兄和我都已经请旨，但是皇上今日方点他为帅，留我二人在朝中照应，太子的婚事应该也有所延迟。天香，你不用担心，只是几个蛮人挑事而已，而且冯绍民已经上书请建难民营，此次正好派上用场。”
他无力地劝慰道。
“这件事瞒着我做什么？”
天香苦笑，
“欲仙老杂毛有什么动静吗？”
“暂无，我们会紧紧盯着他，避免他的下次动作。”
“好，张大哥，还有一事相问，之前太子老兄不是因父皇通缉而沦落民间么？他是怎么重获清白的？”
“如今危急关头，太子也醒悟了，皇上觉得没有必要再磨炼他，就寻个理由，洗去罪名了。“
顿了顿，他又道：
我们寻到他时，正好发现他在民间一户农家安身，那户人家逼着太子娶他家的女儿……想是……想是她身盈面丰，殿下难以消受，夜夜溜出去打制木鸟。”
天香点点头，无言地望了眼天色，许久才道：
“张大哥，我先回去休息了。”
张绍民还想说什么，看见天香魂不守舍，还是点点头道：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她没有说话，张绍民只当她默认，寻了几个可靠的人送她回了公主府。
天香一回到公主府，便发起了高烧，父皇担心她，一得空就往这边来，冯绍民也提前调了回来。
天香仿佛在虚无中沉浮，一热一冷，折磨得她神思迷惘，偶尔清醒听到父皇的声音，便勉力睁开眼道：
“父皇，我没事了，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先回宫吧。”
父皇已显老态，他望着天香，一代帝王，竟带了哽咽：
“香儿，我的香儿。”
她想回答，奈何沉沉的睡意袭来。
再度醒来时，天香似乎感受到了那人的存在，浑沌的意识清醒许多。她睁开眼，看见素贞趴在床边，睡着了。天香抬起手，此时身子绵软，但还是费力扯了被子为她盖上：
“只要你在，好像什么都可以熬过去。”
她微微一笑，说道。
她的手滚烫，轻轻覆在素贞的脸颊上，感受到那一抹真真切切存在的微凉，放松许多，不知不觉，蜷缩着身子，面对着素贞，又睡去了。
人声鼎沸，天香跳下毛驴，注意到一戴帷帽的女子，那女子气质卓然，立在人后，唯不与众人相争。她上前轻轻一拍，笑道：
“你们女子怎么都挤在金榜前？难道现在丈夫已懒到这种地步，连看榜也要劳动女子了吗？”
那女子福了福身子道：
“公子不知，这是鸾科，榜上皆为女子。”
“鸾科？真是奇了。”
“公子不知，这皆是天香公主的恩典，她因本朝女子絮才颇多，居于闺阁屈此一生可惜，特开女科。”
天香听了，觉得好笑至极，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件事，于是忍住笑意，问：
“请问小姐姓名？”
“贱姓宋，名闺臣。”
宋闺臣？天香觉得耳熟，正思考时，又看一丫鬟挤出人群，兴冲冲地跑过来道：
“小姐小姐，恭喜高中闺元。”
天香正欲询问，眼睛一睁，却是一梦。
冯绍民看天香醒来，让人去请太医，然后俯身探了探她的额头，蹙眉：
“还有些发烫。”
天香握住她的手，目光透着与病容截然相反的有力：
“姓冯的，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她想质问清楚，倏然想起梅竹，心中一沉，声音低了许多，
“你知道战场是什么？一个文弱书生去，不是送死吗？”
冯绍民望了望她的脸色，声音柔和：
“公主不必担心，我自幼学武，也略涉骑射，且此去挂帅，不必亲赴战场。”
天香欲言又止：
“你胸中丘壑，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你孤身一人前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平白守寡，父皇又失良臣。你……”
素贞沉思片刻，作揖道：
“公主，如若那时真的到来，愿公主当真嫁得心上人。”
天香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她当真要抛下她，于是恨恨道：
“好，我当真与心上人同生共死，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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