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诡计多端
【十四】
我看着钟离深邃的眼睛，我意识到他应该不是在说一种可能性，也许他说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结局，他是在试探我的想法吗？但是试探我的想法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编剧，我又不能左右这个世界。我深吸一口气回答：“如果是那样我应该会很悲伤吧……可能我想象力有限，从我世界带来的常识告诉我，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因为人类做不到所以才会有如此想象吗？”钟离的语气也轻松了些，主动给自己添了茶水。
如果真的未来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办？我的情绪也陷入低谷，“你知道吗？在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消失的文明比比皆是。真正的消亡就像是溺水，根本不会有剧烈挣扎的水花，而是安静地死去。”
钟离抬眼看我，神情了然，也是，他经历那么多，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所有的文明都是在挣扎求生的，一时的存在不是永恒，如果放弃挣扎或者挣扎无果，最终被淘汰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像失败的魔神终究无法成为尘世七执政一样。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的存续与否也是一样的道理。”我用手支着脑袋看向窗外的夜幕，“我不会寄希望于重新开始，这样的做法更像是小孩子的任性，把一切都当做游戏重开一样。”
“所以你今日在神像是为了效仿旅行者吗？”钟离突然转移话题。
“诶？你都知道了？”我有点惊讶，但很快就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摩挲着指节刚才在树上磨出的血痕，我直接问道，“既然你看到了，我也想问——现在我有了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但和常人没什么差别。即使我刚才说的豪迈，可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到……我想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听你刚才一番话以为你不在乎，想不到你并非消极之人。”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在最后竭尽所能为我在意的人争取生存下来的机会。”
“哦？这就是所谓情感的力量吗？”
“这是很正常的吧！”
钟离站起身，负手立于窗前：“用规则的力量打败创立规则的力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可以试试另辟蹊径。毕竟这件事，你也说过，旅行者才是主角。”还没等我继续问，钟离对着窗外轻声说：“魈，进来吧。”
话音刚落，少年仙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窗台上。
“帝君。”魈轻盈地落入房间站定，语气很是尊敬。
“我已经卸下岩神之职，莫要如此称呼。是我突然到访，占用了你们二人独处的时间。”钟离摆摆手，看了我一眼，“承蒙款待，今后有事可去往生堂寻我。”
看着钟离悠闲离去的背影，我和魈相顾无言。
“金铃，你和钟离大人已经这般熟络了吗？”还是魈先打破了沉默。
我走到魈身边，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普通的魔物伤不了我。”魈摇摇头。
我点点头，放下心来：“那就好，其实我没有和他很熟，只是见过三次面，第一次还是托梦。你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我记得和钟离的那个契约，要是魈听到了，那这怎么算？
“帝……钟离大人他知道我在窗外。”魈的表情有点怪，所以他到底听到什么了？
“你还好吧？”我明明没说啥坏话啊。
“如果重新开始，再次与你相遇，我也是愿意的。”魈眼里满是不知如何表达情感，“我比浮舍他们幸运太多，承蒙帝君多次相救，又与你相遇相知。他们是最向往人间的，反而却是我所受人间恩惠最多。”
听了这番话，我忍不住笑了，故意冲他摆摆手：“你傻啊，你想我还不想呢！我可不想再被你揍了，我们开开心心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不好吗？浮舍他们的牺牲不也是为了璃月和璃月人民安居乐业吗？你也是璃月人，好好生活就是回应了他们的期望。”
“如果此世湮灭，我一定将你送回你的世界。”魈握住我的手，表情很严肃。
“就像那天在层岩巨渊那样吗？”我有些不高兴。
魈沉默了，他应该也知道自己又一次消极行事了。
抽出自己的手，我控制不住心里的气愤：“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牺牲自己，我倒希望自己不曾来过。”
“抱歉，我并非此意。”
“是不是这个意思不重要，我觉得你应该相信一下我……当然，我比较弱，但是你可以相信一下钟离？相信一下旅行者？或者是相信一下这世界的其他人？”听到魈自责的语气，我也生气不起来了。
“我信你。”魈的语气很坚定。
我连忙摆摆手，想当缩头乌龟：“拜托，我很弱的。”
“你现在也是璃月人，理应回应前人的期望。”魈说的理直气壮，这会儿倒是开始以仙人前辈自居了。
“那……你可以教我战斗吗？”我试探地问。
“可以。”
“也会教我仙法？”
“自然。”
本以为有了大佬的直接教导，我也会像爽文里的主角一样战斗力突飞猛进。谁知我可能真的不适合打打杀杀，明明魈手把手指导，这么多天我依旧是是废物一个，连一个丘丘暴徒都要刮半天。看着魈不知疲倦的样子，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抱着自己的白缨枪尴尬地说：“呃，我的悟性太差了，这几天你清理魔物还要教我，很辛苦吧？”
“无妨，都是小事。”魈一直都是没事人的样子，对于我的笨手笨脚他没有半点不耐烦。可是我看他的眼里明显有疲惫啊，但也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我看着窗外还没亮的天，有点心疼：“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这样连轴转总归是不好的，张弛有度才能长久。”
“学会战斗既是你的愿望，我会全力帮你。你若想休息，我明日再来便罢。”反倒是魈以为是我不想好好学了。
“怎么会！我当然要好好学，关心师父这是尊师重道。”
“你我不必以师徒相称。”魈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好嘛好嘛，练就练呗，到时候我要是被丘丘人打晕了，记得带我回来。”我拿起白缨枪从窗子跳了出去，我虽然没学到什么真功夫，但不爱走门这一点我是学到了精髓。
枪在魈的手上变化莫测，神化无穷。但教我的时候，十分简单粗暴，简单的套路和发力技巧传授给我以后就带着我在附近秘境杀来杀去，先开始我还会受点小伤，后来懂得走位了，刮痧技术有了显著提升，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受伤，但我作为一个曾经的玩家，我接受不了对付小小丘丘人还要耗费好几分钟的耻辱。这样的能力，我怎么打得过愚人众，海乱鬼，飘浮灵，流血狗这些对手啊？
啪叽，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丘丘暴徒就直接猪突猛进给我撞飞了。在一旁观战的魈飞身上前拦住了即将一头撞向石壁的我，反手用和璞鸢一个上挑就把我刮痧半天的丘丘人带走了。
“你分神了？”魈第一次眼里流露出了不悦，“战斗的时候需全神贯注！”
“对不起，我觉得自己没有进步，心里着急。”我捂着渗血的膝盖虚心地用傻笑掩饰尴尬。
魈皱眉看着我：“你进步很快，判断迅速，比起很多千岩军新兵都强，为何这般心急？”
“但是未来要面对的怎么可能只是丘丘人这样的对手啊。”我也有些委屈，这样的进步也许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是进步神速，但是我明明知道未来不可能这么简单。
“就到这里吧。”魈叹了口气抱起我离开了秘境。
回到魈的洞天，我将伤处浸泡在那个孕育了这副身体的池水中，伤口处的污血消散在池中，紧接着就看到伤口在以肉眼可见得到速度愈合。之前我以为这副仙体除了感官加成外就和常人无异了，直到第一次受伤魈带我来了这里，我才发现这身体的妙处。
魈见我看自己的伤口看得出神，忍不住又开始说教：“仙胚玉种所造仙体虽不及仙人真身，但也远在凡人之躯上，你无需与我相比。”
“那申鹤也是凡人啊……”我心里着急是肯定的，现在的我根本做不到一走了之。
“申鹤修炼多年且亦是神之眼持有者，你又何必？”魈抱着手臂沉吟片刻继续说，“虽然我知有些话会惹你不悦，但若璃月有难，我定会遵守契约。无论你强弱与否，我都不会止步不前，牺牲有时是不可避免的……”
“我知道的，你按你的想法来，我在你身边帮你压制业障就好。我不会阻碍你的步伐，哪怕最后你别无选择只有牺牲，我也……也不会阻止你的。”听着魈语气当中的疏离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努力表示自己没有干扰他的意图。
魈转身离开：“你这般心神不宁，皆是与我联系至深所致，这并非我所愿。”
“没有的事，这只是焦虑，我以后会踏踏实实好好修炼的。”我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追上了去，拉住魈的衣袖。
“我亦不愿见你愈陷愈深。”魈没有转过身，摇头说着，语气很重。
“你要耍赖吗？”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故意疏离我，我努力忍住泪水，“我们那次在梦中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这难道只是我一厢情愿吗？”
“梦中之事罢了，你若现在抽身还来得及。”魈转过身，怎奈我眼里的泪水模糊了魈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声音当中的决心。
我听不得这样的话语，什么罢了？怎么能罢了？这家伙是在耍我吗？我用尽全力想将他推倒，真想骑在他身上给狠狠揍一顿。谁知这个精通武道的少年仙人下盘稳得出奇，不仅没被我推倒反倒是我自己没站稳倒在对方怀里，我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你不要我了？那我算什么？我一直以来在你心里算什么？”
“我将你看做我的伴侣，我最重要的人。”魈轻声安慰。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抽身？什么意思？”
“如果这份联系让你心神不宁……”
“我说了我会改的，这只是一时的。”我抬头，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魈帮我擦着眼泪，压抑着情绪说：“你莫哭了，我见不得这般。”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看着魈的脸一时之间产生了奇怪的既视感，那微红的面颊，溢满温柔的金色眼瞳，我再次控制不住地吻上他的唇，为什么说是再次呢？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气息很重，魈的眼神迷离，原本平静的洞天又流淌起熟悉的风伴随着清脆的金铃声……
当我从青石软垫上醒来都不知过了多久，看到身旁睡得安稳的少年。我心里不禁冒出一句——诡计多端的坏东西。不过很快我就开始欣赏这个坏东西的漂亮脸蛋，真的是，一定是给我下了蛊吧。放到过去，我一个乖乖女怎么会喜欢这个非主流挑染？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描摹他红色的眼影，认真思考这玩意儿怎么画上去的？也没见过魈化妆啊，不得不感叹一句真的是好诱人的妆容。
谁知正在我沉思时，那双金色的眼睛睁开，温柔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咳咳，你醒着还装睡。”我收回手把被子裹紧，踢了一脚他，没好气地抱怨，“诡计多端，你是有预谋的吧？为了让我上钩。”
“绝无此意。”魈的表情是那样坦诚，我都信……我信你个鬼！
感觉脸颊发烫，我赌气说：“啊对对对，仙人你清高，我赚大了，那我走了。”
“有你在，我早就不似以往了。”魈缓缓坐起身，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我恨恨地说：“俗人我心满意足，你要是不挽留，我真走了！”这人真是榆木脑袋，我就是想让他关心关心我大起大落的心情，他倒好一脸无辜装给谁看呢？
谁知就在我恨他不懂人心的时候，这个绝色的少年居然俯身将头埋进我的脖颈，他的气息节奏控制得很好，但温热的鼻息还是让我耳根痒得不行。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被撩拨得心神荡漾，之前的记忆在我脑海间流转，努力保持理智表达自己为人正直自律，有节制的高尚品质。
魈的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此刻却充满□□：“我自知你的为人，如此并非挽留之法，不过是我之所欲——”
一字一句的气息让我刚才的怨气一扫而光，这风元素还有扫清烦恼的效果吗？我根本毫无抵抗力，不由自主伸出双臂环上魈，又羞又嗔：“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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