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箭矢之别
沈言心中一沉。
就连和扬都没打听到关于副将家人的消息，怕是凶多吉少。
魏君遇默了几瞬，又问：“冶州府虽是边远，但向来无战事侵扰，你们当值时主要做什么？”
“就每日听安排巡逻巡逻，也没什么大事。副将管理着舆图，所以去哪巡逻都是他亲自安排的。”
沈言：“你是说，舆图是副将管着？”
“是，这东西是机密，副将从不让人窥得半分，看得紧呢。”
魏君遇和沈言对视一眼。
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了，副将管理着舆图，而龙跃帮的人要舆图，两相矛盾之下自然就容不得他，年棋又是他最信任之人，想来是龙跃帮的动作被副将察觉，将舆图给了年棋带走，才惹来杀身大祸！
怀璧其罪。
但能誓死也护着舆图没让龙跃帮的人得逞，沈言很是佩服。
然更难受的是，这件事的真相到如今都没人知道，两位英雄死的这般憋屈，早在平淡的岁月中被抛之脑后。
最多，不过一句惋惜寥寥罢了。
沈言喉头发涩。
魏君遇心里也不好受，只是面上看不出来半点情绪。
“阿言，我们先回去。”
想要的消息已经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原本的舆图。
沈言点点头，向老兵道了谢，吩咐属下好生安置后，便起身与魏君遇一道离开了。
一路无话，沈言只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眸中黯淡，窗外风景不断退后，却半点都落不到她眼里。
魏君遇没去打扰她。
心里难受，静静也好。
车厢中冷香浮动，虽未言语，存在感却是极强的。沈言回头看了一眼这如玉公子，心头的浮躁微微平复了些。
殊不知她现在一副萎靡的蔫样有多让人……心疼。
魏君遇忍住那股情绪，倒了杯温茶推到她面前：“龙跃帮此前行事很是隐秘，舆图一事定也是瞒着的，而且到现在为止兵部也没关于此事的消息，想来假舆图一直没人发现，要么是后任的管理人有猫腻，要不然就是舆图仿造得太逼真。”
沈言打起精神来，细细思考：“我觉得是后者，毕竟若他们有本事把人安插到这个地方，之前也不用对年家和前副将下手了。”
“而且现在他们也还没拿到真正的舆图，又不能让此事被察觉，若是我的话，就该找一副假的顶替上去，混淆视听。”
魏君遇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阿言果真是个聪慧的。而且舆图这东西本就不一般，我们可以先查现在的舆图，没准会有线索。”
沈言点点头：“我回去安排一下。”
……
沈言动作很快，当晚便邀了知府和冶州府守城各司齐聚酒楼，扬言此次堤坝能保住都是各位的功劳，当好生犒赏一番。
督察使大人都发话了，岂有推脱之理？
“各位今日便放松些，莫要拘束了。”沈言举起酒杯环视一圈道。
“大人所言极是。”
“哈哈哈……”
一时间酒楼里气氛尚好，众人见沈言一派好说话的模样，心头也放心了不少。
唯有一人黑着脸十分不自然的模样。
有人来与他敬酒，也是冷着脸，逐渐地就没人过来了，冷冷清清地待在角落，真是酒楼里独有的一道风景。
沈言瞧着刘桥坎面上的别扭，心下好笑。
这种场合的确有些为难这老顽固了。
沈言看了一圈，目光凝在一个面色酡红的男子身上，嘴角轻扬。
回头朝角落微微颔首，屏风后的一道人影随之离开。
城门已经落了锁，不时有人提刀巡逻走过。
楼下守着的人打了个哈欠，眼前突然走近几只人影，将他瞬间吓得精神了：“谁？”
罗秋领着两个捕快走过来，哈哈笑了两声：“兄弟真是警觉啊。不过我们可不是什么歹人。”
说着他将手里的几个大纸包往前递了递，烤鸭的香味瞬间钻入鼻腔，守着的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原是罗捕快，你们这是？”
“几位大人今日聚在酒楼，也没忘了兄弟们，是以让我们送点夜宵过来，辛苦各位了。”
“这……”
罗秋拍拍他的肩膀：“又没有酒，耽误不了事！再说了边上还有人守着呢。”
聊这么几句的功夫，那边已经有几个黑影摸上了城楼。
因时常要过来看巡，是以上面特意设了一个小间给人用，而沈言白日里便打听到管理舆图的新任副将便常住于此。
那舆图也不会在别地。
魏君遇就在隐秘的角落里静候着，不多时，暗卫回来了。
“公子，东西拿到了。”
一只陈旧的檀木盒子递进来，锁已经是打开的模样。
“钥匙在那副将身上，他从不离身，不过对我们不是什么难事，也不会让他发现被打开过。”
魏君遇“嗯”了一声，将马车里的小灯盏提来眼前，拿起盒子里的东西细细看着。
布料很光滑，绣样倒是看不出什么，不过很是细致，但又和他之前所接触的京中绣品皆不一样。
魏君遇摩挲了几番，暗暗记住这触感，不过须臾便将东西放回去了。
“按原样放回去。”
“是。”
“和安，回头将冶州府大大小小的绣布铺子取些样来。”
“好。”
马车又慢慢地往回走，魏君遇靠在车壁上，闭眸细思。
龙跃帮的人总不能随时带着个绣娘，最大的可能就是……就地取材。
沈言回来时，魏君遇房中的灯还亮着，门也没关。
似乎就等着她。
眨了眨眼睛，提步走上去，轻敲了两下。
魏君遇正坐在桌案后，看见她，眸子倏而顿住。
沈言白皙的面上染了些淡淡的绯色，一双眸子却是亮的惊人，尤其是盯着他的时候，像是会说话一般。
魏君遇呼吸滞了一瞬：“喝醉了？”
沈言摇摇头：“一点小酒罢了。你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身上难免沾了酒味，沈言暗暗懊恼自己竟像是被蛊惑一般直直地过来了，连忙转身要走，却是被魏君遇叫住了。
“没什么的，进来说话。”
沈言点点头进去了。
见她脚步稳健，魏君遇才是信了她的话。
“今日可还顺利？”
魏君遇微微颔首：“东西看过了，东西确实有些新，而且这料子我不太熟悉，我想着他们不会特意准备，所以让和安明日去寻些布料样子来看看。”
布料这东西很讲究，不同的地方出来的布匹不管是看着还是摸着，都是有所不同的。
但细究下来，不同的铺子又存在些差别，所以还要等布样到手了才能有进展。
沈言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目光凝在魏君遇面前的一排箭头上，疑惑不已：“你拿这个做什么？”
魏君遇正要和她说此事。
“你对这东西比我熟悉得多，你可能看出这些箭头有何区别？”说着，他将东西一个一个放在沈言面前。
“这是我手下人的，这是冶州府官府用的，这个，是你坠河那日，围攻我们的龙跃帮众人手里得来，而最后这个是我去找你那日在林中截杀我的人手里用的。”
沈言蹙眉细看，烛光跳了两下，将她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又拉长了两分。
房中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沈言将皇室暗卫所用的箭矢和伏击之人所用的箭矢捡起来，面色凝重。
“官府用的很普通，龙跃帮那些人用的箭有些粗糙了，伏击所用的这个虽比不上皇家特制的，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的食指按在箭头上的倒刺处，如实答道。
“还有呢？”
沈言深吸一口气：“两种箭头用的材料是一样的！其他的就只是普通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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