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将有乱
皇城。
今日下了早朝后，沈老将军被皇上单独留下来说话，也不知君臣二人在御书房中究竟说了什么，整整一天过去了，除了用膳时间出来唤人，其余时候都留在里头，下面的人也不敢打扰。
“劳烦公公通报陛下……太妃娘娘就这么跪在这也不是个事……”
一个嬷嬷苦着脸躬身去求候在御书房门口的大总管，却被毫不客气地斥回：“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惊扰了陛下和沈老将军，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还不快下去！”
老嬷嬷还欲再说，大总管却已摆手让下边儿的几个小太监将人拖回去了，目光瞥到外面跪着的陈太妃，心里暗暗摇头。
跪在这能顶什么事？陈家犯的罪不小，天下皆知的情况下已经是众口诛伐，陈太妃没被连坐受罪已是天恩，哪还能再饶恕其他人，若真做了榜样，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吱呀——”
殿门被打开，大总管面色一凛连忙躬身迎上去：“沈老将军安好，奴才这就送您出宫门。”
沈老面有疲色，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经过跪着的陈太妃身边时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离开了。
沈家下人正驾车在宫门外等候。
“将军。”
沈老闭目养神：“小言那边没什么消息？”
“……还不曾，将军，陛下如今是个什么意思？若冶州府的事情没完，就真要小将军待在那地儿了？”
沈老叹了口气：“不然还有什么法子？真要小言没了胳膊腿的才能回来，我倒是希望她能好好地呆在那……”
冶州府那地儿去了那么多人，有谁是全须全尾回来的？
当初命令下来是他也意外，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孙女是去给人当靶子使的？要说不心疼又怎么可能，沈家如今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又是在他膝下长大，却没能享受半点沈家的风光富贵，尽数送在沙场上去了……
每次府里头空唠唠地就他一个老头子，看着别人举家团圆他又何曾没后悔过将她当男儿来养？
是他这个老头子没本事啊……
什么狗屁的沈家风光，他只要那孩子好好回来就成，以后，以后就不让她去边城了。
“最近这眼皮子跳的慌，只盼不出什么大事，好好见着人就成……”
外面的老仆没说话，默然赶着马车，心中却是微叹。
秋日的风降了凉，迎面吹来却是让人打颤。
要变天了。
……
沈言正睡得香，头皮却是忽然一痛，蹙眉睁开眼，看着床边捏着自己头发的人，心情不是很美丽：“我觉得我的头发应当不是你找线索的关键。”
所以跟个痴汉般扯着自己头发是在做什么？还在手指上绕了两圈？
魏君遇眨眨眼，有些心虚：“咳，我看你睡得太熟……”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莫名其妙的……痴汉行为。
沈言没好气道：“所以看不过去了要把我弄醒？”
任谁睡得正香被用这种法子强行弄醒，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魏君遇看她像个炸毛的猫，不由得好笑，上前给她顺顺毛：“嗯……阿言可莫要冤枉我，我若是想把你叫醒，法子多得是……”
唇上微凉，沈言呆了呆，下意识地抿唇，被对面的魏君遇尽收眼底，眸中一暗，轻笑出声。
沈言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被他偷袭了。
脸色唰地涨红，却还故作冷静：“下、下次不许这样！不然，不然我就……”
魏君遇十分正经地点头允许：“嗯，欢迎阿言反攻回来。”
“你想得美！”
这不说来说去都是他在占便宜么？
魏君遇一副“睡醒了不好糊弄”的可惜样让沈言磨了磨牙恨不得咬死这货。
所以两人自从说开了之后，他在这方面如此进步神速，而自己却是那么迟钝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
不可能，下次一定要占先机让他也害羞一次！
魏君遇刚站起来便见沈言贼兮兮地盯着他，眼中闪着些看不懂的精光。
“阿言莫不是在寻思着怎么收拾我？”
“啊哈公子这是什么话……”
魏君遇也没戳穿她，只让她收拾一下，找老周来给她腿上换了药，看着人好好把饭吃了喝完药，才安心地带着她出门。
沈言摸摸微凸的小肚子，小小地打了个嗝跟在他后边儿：“我不喜欢吃那蒜苗猪血，能不能别喂了……我们这是去哪？”
看着面前的马车，沈言好奇道。
魏君遇没搭理她拒绝吃猪血的抗议，道：“坊子里没有更多的绣布了，得去问问刘二高等仓的绣布去处。”
沈言：“唔，这就是你说的要将那人引出来？”
魏君遇点点头，将车帘掀起看了看外面渐沉的夜色，轻声道：“现在正是时候，况且刘二自之前病倒后再没回坊子，我们只能自己出去寻他。”
沈言便不再说话，只靠着车壁闭目细思，殊不知昏暗的车厢中，魏君遇看她的眼神满是缱绻，其中些许若星的光芒闪过，最终化作了散不去的温柔。
很快了，很快就能解决这里的事情，带你回京……
刘二爷如今是看见魏君遇和沈言就脑仁发疼，满脸菜色，生怕再从二人嘴里听到什么自己绣坊死人的消息。
沈言好笑地在他身边坐下，却被魏君遇拎起来往后面的凳子上一放。
“阿言你像个小痞子样，别把刘坊主吓坏了。”
“？”
不过说实话，比起似笑非笑腰间还别着剑的沈言，明显看似清冷无害的魏君遇更容易让人放心。
“刘坊主近来安好？”
刘二爷动了动嘴唇：“托二位大人的福，还活着。”
这一听就是心中有气了，不过魏君遇和沈言却未和他计较，毕竟……要是让刘二爷知道造成今天这副局面的有他大姐一份，怕是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况且说起来他如今过成这凄惨样也和他们脱不开干系，再加上现在坊子的状况还真是差那么一点就毁了，让刘二爷不顾二人身份当面埋怨也是情有可原。
魏君遇淡淡扬唇：“我们谁都希望尽快解决问题，今日前来也是有要事询问，还希望刘二爷好生配合才是。”
反正他除了配合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刘二爷满脸憋屈。
沈言刚翘起的二郎腿被魏君遇一巴掌拍了下来，摸摸鼻子坐直身体，换上一副严肃正经的神色，对刘二爷点点头：“事关绣坊存亡，刘二爷可得谨慎。”
刘二爷满脸疲惫：“大人还想知道什么？绣坊如今不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下了么？”
“那可没有，坊子里可还大有人在呢！”
刘二爷不解地看向她，沈言只笑了笑没说话。
魏君遇：“阿言莫闹了。我们来是想知道，你们高等仓的绣布一般都是什么人在预订，在这次出事之前，高等仓的存货都流向了哪里？”
刘二爷愣了愣，倒是很快告诉他：“高等仓里因为要品质和布量都要过关，但坊子里能绣出高等绣布的人终究不多，所以存量也不如中低两仓，但也有不少富贵人家喜欢，早早就排着队预订，一出货就直接送出去了。”
“那这半年收到的都有哪家？”
刘二爷想了一下，不假思索道：“今年出货不多，只有城东的傅家定了，他们家专做屏风生意。”
如此看来最好希望傅家没有把那些绣布做成屏风，不然这线索可就难找了。
魏君遇和沈言对视一样，简单地叮嘱了刘二爷两句便急忙赶往城东。
城内现在已是快到宵禁，零零星星几个人，倒是显得魏君遇和沈言飞快前进的马车格外突兀。
“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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