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允前去
大殿里一时间诡异地静默着,皇帝扫了一眼下面当缩头乌龟的,目光在为首的丞相身上停了停,然后才开口道:“曲侍郎怕是脑子不大好使了,来人,请去太医院瞧瞧。”
曲侍郎正是刚才被沈老将军狠狠踹了一脚的臣子,如今听见皇帝这样说,心中抖了抖。
不是当场定罪,亦不是让他告老还乡,而是让他去太医院瞧瞧脑子……想到之前方院首的事情,他忽然觉得其实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在暗中报复回来!他此去太医院,怕是根本不能活着出来了!
曲侍郎面如死灰,被人拖着下去了。
人一被拖走,剩余的就更安静了。
良久,皇帝笑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你们倒是很忠诚。”
只是这忠诚也不知道是向着谁的。他说的不明不白的,下面一众大臣心中暗暗揣摩皇上这话的意思,那一个个面上装模作样的,心理活动倒是十分地精彩。
“父皇,如今流言四起极为不利,然大部分都是被蛊惑的,如今之际只能将逆王魏尧拿住,将陈家叛军尽数收押回京,才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儿臣请旨前往西北同平四将军一道对付叛军!”
“太子不可!”
“太子,您是储君,怎可说这等儿戏之言!”
太子的话一出,大臣们不知是真心相劝还是别有用心,但都是让太子三思的,皇帝眸色深了几许。
他这举动无非是要安定百姓的心,如今外头到处在传平四将军早已归顺陈家,已经是一个叛贼了,所以跟陈家才迟迟没有打赢,分明是在放水。
但是若太子亲临战场,不单单是能大振士气,亦是以此告诉大盛所有百姓,这天下到底是姓什么!
“丞相如何看呐?”思虑一番,皇帝忽然问道。
大臣们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话,齐刷刷地落在丞相身上。
“臣以为,西北有平四将军坐镇已是足够,如今我朝内忧外患,太子不该离开京城,以免为小人所利用伤了根本。”
大臣们这才满意了。
有人想:丞相果真是聪明,字字点在要紧上,若是太子离京那事情可就不好控制了,留在京中,没准还能靠着陈太妃生前的布置……
太子还欲再说些什么,皇帝已经摆摆手:“丞相所言有理,你不必再说了,管好京中之事要紧!”
太子垂眸,似乎是有些不甘:“是。”
皇帝正想说退朝,没想到沈老爷子却是大步一跨又走出来:“禀皇上,老臣轻旨前去江南!”
众人大惊,就连丞相都看了他一眼,道:“老将军这是糊涂了?如今该是在家里休息的年纪,去战场上凑什么热闹?”
丞相说话向来是不会给谁留情面的,也只有对着皇上的时候才会委婉几分,但也只是一点点,该怼的从来不会少了半分。
皇帝亦是不同意,没好气道:“怎么,刚才没威风够?”
那江南哪里就要他一把老骨头上了,真要去了这天下人还怎么说他?沈家世代忠良都间接地死在他手里,毁在这大盛的陷阱里头,哪怕知道沈言还活着,他也不会允许的。
沈家唯二的两个主子,可不能有谁出事了,不然以后到了地底下还怎么有脸见祖宗?他们不光是大盛的臣子,还是世世代代最为忠诚的将门,谁都会叛变,他沈家最不会。
所以沈家不能倒,不光是因为那点情分,更是为了整个大盛。
谁料沈老爷子竟然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昂!这点子地方哪里够我发挥的,我要上战场,打死那帮子龟孙!”
“沈老将军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竟然还如此不知礼数!”有御史终于听不下去,脸红脖子粗地站出来指责沈老爷子说话粗俗。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怎么你也要吠两声显得你多懂礼貌似的!显着你了?不想挨踹的边儿凉快去!”
“你!”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皇帝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大臣们慌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人走了之后,不少人尤其以那御史为首的几个得意洋洋地凑到沈老将军跟前,道:“哎呦沈老就别逞强了,如今颐养天年的时候……哎呦对不住!我都忘了,沈小将军已经先你一步去了!哎,可惜哟……”
沈老爷子睨了他一眼,在御史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伸脚一绊!
好死不死的正是走到台阶处,那御史狠狠摔了一跤,门牙都给磕掉了!
“瞧瞧,这不会说话的,门牙都不想留在你嘴里!给积点口德吧……哎对不住,这门牙没了以后说话漏风,你怕是连话都不想说咯!”
沈老爷子把话又嘲讽回去,然后才满意地大摇大摆出了宫门。
“取(粗)俗!牢披风呢格窝(老匹夫你给我)等着!”
御史气急败坏地骂着,嘴里还流着血呢,说话当真漏风,旁边的人听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啥,一时间想笑却又不敢,只能硬生生地憋着,面上还要宽慰他。
有几个眼尖地看着丞相走过来,连忙殷勤地凑过去:“丞相,今日之事咱要不细……谈……”
话没说完呢,便被丞相冷冷地扫了一眼,越发没有底气,只能讪讪地缩回去了,旁边的人拉着他:“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这儿是说话的地儿吗!”
“是是是,我想岔了……”
实在是陈太妃的死给了他们这些人太大的冲击,一时间找不到主心骨,这心思也跟着歪了,等旁人提醒起来,才惊觉不妙,生了满背的冷汗。
另一边的沈老爷子还想求见皇上,却碰了一鼻子灰,皇帝知道他想说什么,甩了不行俩字儿出来,连面都没见着。
正巧沈言过来寻他,祖孙二人只能回了家。
魏君遇自然是跟着的。看见他沈老爷子就觉得不爽快:老子不给他去江南,儿子还要拐跑他的孙女!
真不是人!
“我不管,我要去江南!”像个耍赖的老顽童。
魏君遇轻笑,然后在沈老爷子杀人的目光中道:“父皇也是怕这样明摆着下令了让别人把矛头放在您身上,若是您自个儿混在军中前往,那是最好的,这样还能暗中拔出桩子。”
沈老爷子刚在气头上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听见魏君遇的话,深觉有理,眯了眯眸子,哼道:“你小子脑子倒是不错……”
夸人还要这样别扭,沈言无奈又好笑,然后又跟他说起今天和魏君遇说的事儿来:“我们打算让乔乔她爹好好看看,总觉得有些问题。”
沈老爷子略一思索,点头道:“康王和陈太妃的手段一向阴狠,让人防不胜防,好好检查一下也是不错的,不过太子那边倒是要好生注意一下,此举不能让那些眼线给知道。”
“嗯,回头您下帖子吧,对外就说您对今日皇上的态度心生不满烦闷不已,要找老友喝酒。”
乔家和沈家的交情主要是两个孩子,但外人看来沈老爷子和那个平平无奇的乔大人关系也是不错的,所以这样子对外说也能说得过去。
沈老爷子憋闷道:“什么叫我心生不满?我脾气很大啊?”
沈言点头:“对啊。”
“……”
混账。这张嘴里说的好话怕是全拿去哄男人了,自家祖父半点好听的都没有!
一路上沈言又说了会让老周跟着他一起去,到时候还要他注意照看着些,这次沈老倒是没有拒绝了——他只是自信,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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