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山经(1)
【原文】
西山经华山之首，曰钱来之山，其上多松，其下多洗石①。有兽焉，其状如羊而马尾，名曰羬羊，其脂可以已腊②。
【注释】
①洗石：一种可以用作洗澡去污的石头。②腊：皮肤皴皱。
【译文】
西方第一列山系华山山系的前端部分，叫作钱来山，山上有许多松树，山下有很多洗石。山中有一种野兽，长得像普通的羊却长着马的尾巴，名叫羬羊，羬羊的油脂可以治疗干裂的皮肤。
【原文】
西四十五里，曰松果之山。濩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中多铜。有鸟焉，其名曰渠，其状如山鸡，黑身赤足，可以已①。
【注释】
①（bào）：皮肤皲皱。
【译文】
向西四十五里，是松果山。濩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渭水，其中多产铜。山中有一种禽鸟，名叫渠，长得像一般的野鸡，黑色的身子和红色的爪子，可以用来治疗皮肤干皱。
【原文】
又西六十里，曰太华之山①，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鸟兽莫居。有蛇焉，名曰肥，六足四翼，见则天下大旱。
【注释】
①太华之山：即太华山，华山主峰，古称西岳，在陕西省。
【译文】
再向西六十里，是太华山，山崖陡峭像刀削而呈四方形，山高五千仞，方圆十里，禽鸟野兽无法栖身。山中有一种蛇，名叫肥，长着六只脚和四只翅膀，它一出现就会天下大旱。
【原文】
又西八十里，曰小华之山，其木多荆杞，其兽多牛，其阴多磬石，其阳多琈之玉。鸟多赤，可以御火。其草有萆荔，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亦缘木而生，食之已①心痛。
【注释】
①已：治疗。
【译文】
再向西八十里，是小华山，山上的树木大多是牡荆树和枸杞树，山中的野兽大多是牛，山北面盛产磬石，山南面盛产琈玉。山中有许多赤鸟，饲养它就可以辟火。山中还有一种叫作萆荔的草，长得像乌韭，但生长在石头上面，也攀缘树木而生长，人吃了它就能治愈心痛病。
【原文】
又西八十里，曰符禺之山，其阳多铜，其阴多铁。其上有木焉，名曰文茎，其实如枣，可以已聋。其草多条，其状如葵，而赤华黄实，如婴儿舌，食之使人不惑。符禺之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渭。其兽多葱聋①，其状如羊而赤鬣。其鸟多，其状如翠而赤喙，可以御火。
【注释】
①葱聋：古人说是野山羊的一种。
【译文】
再向西八十里，是符禺山，山南阳面盛产铜，山北阴面盛产铁。山上有一种树木，名叫文茎，结的果实像枣子，可以用来治疗耳聋。山中生长的草大多是条草，形状与葵菜相似，但开的是红色花朵而结的是黄色果实，果实的样子像婴儿的舌头，吃了它就可使人不迷惑。符禺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北流入渭水。山中的野兽大多是葱聋，长得像普通的羊却长有红色的鬣毛。山中的禽鸟大多是鸟，长得像一般的翠鸟却是红色的嘴巴，饲养它可以辟火。
【原文】
又西六十里，曰石脆之山，其木多棕，其草多条①，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其阳多琈之玉，其阴多铜。灌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禺水。其中有流赭②，以涂牛马无病。
【注释】
①条：一种草的名称。②流赭：流即硫黄，是一种天然的矿物质，中医入药，有杀虫作用；赭即赭黄，是一种天然生成的褐铁矿，可做黄色颜料。
【译文】
再向西六十里，是石脆山，山上的树大多是棕树和楠木树，而草大多是条草，形状与韭菜相似，但是开的是白色花朵而结的是黑色果实，人吃了这种果实就可以治愈疥疮。山南面盛产琈玉，而山北面盛产铜。灌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北流入禺水。这条水里有硫黄和赭黄，将这种水涂洒在牛马的身上就能使牛马健壮不生病。
【原文】
又西七十里，曰英山，其上多杻橿①，其阴多铁，其阳多赤金。禺水出焉，北流注于招水，其中多鱼，其状如鳖，其音如羊。其阳多箭②，其兽多牛、羬羊。有鸟焉，其状如鹑③，黄身而赤喙，其名曰肥遗，食之已疠，可以杀虫。
【注释】
①杻：杻树，长得近似于棣树，叶子细长，可以用来喂牛，木材能造车辋。橿：橿树，木质坚硬，古人常用来制作车子。②箭：一种节长、皮厚、根深的竹子，冬天可以从地下挖出它的笋来吃。③鹑：即“鹌鹑”的简称，是一种鸟，体形像小鸡，头小尾短，羽毛赤褐色，有黄白色条纹。
【译文】
再向西七十里，是座英山，山上到处是杻树和橿树，山北阴面盛产铁，而山南阳面盛产黄金。禺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招水，水中有很多鱼，长得像一般的鳖，发出的声音如同羊叫。山南面还生长有很多箭竹和竹，野兽大多是牛、羬羊。山中有一种禽鸟，长得像一般的鹌鹑鸟，是黄身子而红嘴巴，名叫肥遗，人吃了它的肉就能治愈麻风病，还能杀死体内寄生虫。
【原文】
又西五十二里，曰竹山，其上多乔木，其阴多铁。有草焉，其名曰黄雚，其状如樗①，其叶如麻，白华而赤实，其状如赭②，浴之已疥，又可以已胕。竹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阳多竹箭，多苍玉。丹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洛水，其中多水玉，多人鱼。有兽焉，其状如豚而白毛，大如笄③而黑端，名曰豪彘④。
【注释】
①樗：即臭椿树，长得很高大，树皮灰色而不裂，小枝粗壮，羽状复叶，夏季开白绿色花。②赭：赭石，就是现在所说的赤铁矿，即古人使用的一种黄棕色的矿物染料。③笄：即簪子，是古人用来插住绾起的头发或连住头发上的冠帽的一种长针。④豪彘：即豪猪，俗称箭猪。
【译文】
再向西五十二里，是座竹山，山上到处是高大的树木，山北面盛产铁。山中有一种草，名叫黄雚，长得像樗树，但叶子像麻叶，开白色的花朵而结红色的果实，果实外表的颜色像赭石，用它洗浴就可治愈疥疮，又可以治疗浮肿病。竹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渭水，竹水的北岸有很多的小竹丛，还有许多青色的玉石。丹水也发源于这座山，向东南流入洛水，水中多出产水晶石，又有很多人鱼。山中有一种野兽，长得像小猪却长着白色的毛，毛如簪子粗细而尖端呈黑色，名叫豪彘。
【原文】
又西百二十里，曰浮山，多盼木，枳①叶而无伤，木虫居之。有草焉，名曰薰草，麻叶而方茎，赤华而黑实，臭②如蘼芜③，佩之可以已疠。
【注释】
①枳：枳树，也叫作“枸橘”、“臭橘”，叶子上有粗刺。②臭：气味。③蘼芜：一种香草，闻起来像兰花的气味。
【译文】
再向西一百二十里，是座浮山，到处是盼木，长着枳树一样的叶子却没有刺，树木上的虫子寄生于此。山中有一种草，名叫薰草，叶子像麻叶却长着方方的茎秆，开红色的花朵而结黑色的果实，气味像蘼芜，把它插在身上就可以治疗麻风病。
【原文】
又西七十里，曰羭次之山，漆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上多棫①橿，其下多竹箭，其阴多赤铜，其阳多婴垣②之玉。有兽焉，其状如禺而长臂，善投，其名曰嚣③。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而一足，曰橐，冬见夏蛰④，服之不畏雷。
【注释】
①棫：棫树，长得很小，枝条上有刺，结的果子像耳珰，红紫色，可以吃。②婴垣：一种玉石，主要可用来制作挂在脖子上的装饰品。
③嚣：一种野兽，古人说它就是猕猴，形貌与人相似。④蛰：动物冬眠时潜伏在土中或洞穴中不食不动的状态。
【译文】
再向西七十里，是座羭次山。漆水发源于此，向北流入渭水。山上有茂密的棫树和橿树，山下有茂密的小竹丛，山北阴面有丰富的赤铜，而山南阳面有丰富的婴垣玉。山中有一种野兽，长得像猿猴而双臂很长，擅长投掷，名叫嚣。山中还有一种禽鸟，长得像一般的猫头鹰，长着人一样的面孔而只有一只脚，叫作橐，常常是冬天出现而夏天蛰伏，把它的羽毛插在身上就使人不怕打雷。
【原文】
又西百五十里，曰时山，无草木。逐水出焉，北流注于渭①，其中多水玉。
【注释】
①渭：即渭水。
【译文】
再向西一百五十里，是座时山，没有花草树木。逐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渭水。水中有很多水晶石。
【原文】
又西百七十里，曰南山，上多丹粟。丹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兽多猛豹①，鸟多尸鸠②。
【注释】
①猛豹：传说中的一种野兽，形体与熊相似而小些，浅色的毛皮有光泽，吃蛇，还能吃铜铁。②尸鸠：即布谷鸟。
【译文】
再向西一百七十里，是南山，到处是粟粒大小的丹砂。丹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渭水。山中的野兽大多是猛豹，而禽鸟大多是布谷鸟。
【原文】
又西百八十里，曰大时之山，上多榖柞①，下多杻橿，阴多银，阳多白玉。涔水出焉，北流注于渭。清水出焉，南流注于汉水。
【注释】
①柞：古人说就是栎树。它的木材可用以建筑、器具、薪炭等。
【译文】
再向西一百八十里，是座大时山，山上有很多构树和栎树，山下有很多杻树和树，山北面多出产银，而山南面有丰富的白色玉石。涔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渭水。清水也从这座山发源，却向南流入汉水。
【原文】
又西三百二十里，曰嶓冢之山，汉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沔；嚣水出焉，北流注于汤水。其上多桃枝①端②，兽多犀兕熊罴，鸟多白翰③赤。有草焉，其叶如蕙④，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
【注释】
①桃枝：一种竹子，它每隔四寸为一节。②端：属于桃枝竹之类的竹子。③白翰：一种鸟，就是白雉，又叫白鹇，雄性白雉鸟的上体和两翼白色，尾长，中央尾羽纯白。这种鸟常栖高山竹林间。④蕙：蕙草，是一种香草，属于兰草之类。
【译文】
再向西三百二十里，是嶓冢山，汉水发源于此，然后向东南流入沔水；嚣水也发源于此，向北流入汤水。山上到处是葱茏的桃枝竹和端竹，野兽以犀牛、兕、熊、罴最多，禽鸟却以白翰和赤最多。山中有一种草，叶子长得像蕙草叶，茎却像桔梗，开黑色花朵但不结果实，名叫蓇蓉，吃了它就会使人不生育孩子。
【原文】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帝之山，多棕，下多菅蕙。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溪边，席①其皮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鹑，黑文而赤翁②，名曰栎，食之已痔。有草焉，其状如葵，其臭如蘼芜，名曰杜衡③，可以走马，食之已瘿④。
【注释】
①席：这里作动词，铺垫的意思。②翁：鸟脖子上的毛。③杜衡：一种香草。④瘿：一种人体局部细胞增生的疾病，这里指脖颈部所生肉瘤。
【译文】
再向西三百五十里，是天帝山，山上是茂密的棕树和楠木树，山下主要生长茅草和蕙草。山中有一种野兽，长得像普通的狗，名叫溪边，人坐卧时铺垫上溪边兽的皮就不会中妖邪毒气。山中又有一种禽鸟，长得像一般的鹌鹑，但长着黑色的花纹和红色的颈毛，名叫栎，人吃了它的肉可以治愈痔疮。山中还有一种草，长得像葵菜，散发出和蘼芜一样的气味，名叫杜衡，给马插戴上它就可以使马跑得很快，而人吃了它就可以治愈脖子上的赘瘤病。
【原文】
西南三百八十里，曰皋涂之山，蔷水出焉，西流注于诸资之水；涂水出焉，南流注于集获之水。其阳多丹粟，其阴多银、黄金，其上多桂木。有白石焉，其名曰礜①，可以毒鼠。有草焉，其状如藁茇②，其叶如葵而赤背，名曰无条，可以毒鼠。有兽焉，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名曰如。有鸟焉，其状如鸱而人足，名曰数斯，食之已瘿。
【注释】
①礜：即礜石，一种矿物，有毒。苍白二色的礜石可以入药。如果山上有各种礜石，草木不能生长，霜雪不能积存；如果水里有各种礜石，就会使水不结冰。②藁茇：一种香草，根茎可以入药。
【译文】
向西南三百八十里，是皋涂山，蔷水发源于此，向西流入诸资水；涂水也发源于此，向南流入集获水。山南面到处是粟粒大小的丹砂，山北阴面盛产银、黄金，山上到处是桂树。山中有一种白色的石头，名叫礜，可以用来毒死老鼠。山中又有一种草，长得像藁茇，叶子像葵菜的叶子而背面是红色的，名叫无条，可以用来毒死老鼠。山中还有一种野兽，长得像普通的鹿却长着白色的尾巴，马一样的蹄、人一样的手而又有四只角，名叫如。山中还有一种禽鸟，长得像鹞鹰却长着人一样的脚，名叫数斯，吃了它的肉就能治愈人脖子上的赘瘤病。
【原文】
又西百八十里，曰黄山，无草木，多竹箭。盼水出焉，西流注于赤水，其中多玉。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苍黑大目，其名曰。有鸟焉，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鹦①。
【注释】
①鹦：即鹦鹉，俗称鹦哥。
【译文】
再向西一百八十里，是黄山，没有花草树木，到处是郁郁葱葱的竹丛。盼水从这座山发源，向西流入赤水，水中有很多玉石。山中有一种野兽，长得像普通的牛，却长着苍黑色的皮毛大大的眼睛，名叫。山中又有一种禽鸟，长得像一般的猫头鹰，却长着青色的羽毛和红色的嘴，像人一样的舌头能学人说话，名叫鹦。
【原文】
又西二百里，曰翠山，其上多棕，其下多竹箭，其阳多黄金、玉，其阴多旄牛①、麢②、麝③。其鸟多，其状如鹊，赤黑而两首四足，可以御火。
【注释】
①旄牛：即牦牛。②麢：麢，同“羚”，即羚羊。③麝：一种动物，也叫香獐，前肢短，后肢长，蹄子小，耳朵大，体毛棕色，雌性和雄性都没有角。雄性麝的脐与生殖孔之间有麝腺，分泌的麝香可作药用和香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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