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试炼（六）
“退后！”
话音刚落，魏陵川上前一步，将顾敛挡在身后，并挥着手里的匕首将那缕金线砍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魏陵川斩断的金线刹那间化为虚无，在空中了无踪影。
站在暴风眼中心的顾敛双目涣散，堪堪站在原地，伴随着触角的收回，便直挺挺地向后仰去。
云璃急忙接住他的身子，担忧看向再次失去意识的顾敛。
“顾敛，顾敛，顾敛，醒醒！”
魏陵川端详了他的面容半天，手中的匕首稳稳地扎进少年的心口处。
黑暗驱散，顾敛猛地睁开双眼，瞳孔皆是难以置信的迷茫。
“吓死了。”
江笛吓得急忙捶胸，悠悠地松了口气。
“还好活过来了。”
顾敛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刚才脑海中的记忆令他头痛欲裂，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两千年前。
“看来是这凝香粉搞的鬼。”
谈宁儿双手结印，将整幅画作渡上一层浅浅的保护罩，皱眉说道。
“为何这么说？”
曹音一脸疑惑，看向谈宁儿。
“这画上的颜料皆是掺入了凝香粉，只要一接触到空气便会散发魅惑的香气，将观画人吸进画中。”
“刚才顾敛便被这凝香粉扰乱了心智，差一些被吸进画中”
“想必嘴里说的这些就是他看到的幻象。”
顾敛喘着浊气，鼻尖依旧是那股难缠、甜腻的香气，让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使劲晃动了几下脑袋，脑里好像是一堆泥浆，将自己的记忆四分五裂地分割开来，实在是难以思考。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让他霎时又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
江笛又急忙蹲下身子打算扶起顾敛，谢琅叹了一口气，“望霜，这要不给他再找一个屋，让他睡会？”
望霜？
这两个字好似打开了顾敛的记忆开关，他猛然睁开了漆黑的瞳，将身旁照料他的江笛吓了个正着。
“顾敛，吓死我了，怎么又突然睁眼啊？”
江笛直拍胸脯子，惊得一身都起了冷汗。
身旁顾敛紊乱的记忆呼啸而过，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两千年前。
现在还有正事要做，不能呆在这里。
不可以。
他手忙脚乱地从地面爬起，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去。
在一旁的同伴们急忙用手摁住他，都竭力试图将顾敛控制住。
奈何少年的力气过大，横冲直撞地挣脱，丝毫没有理智。
众人乱作一团，皆怕伤到顾敛，企图可以将他拦回到屋内。
云璃侧头瞟了一眼那幅画作，懊恼地啧了一声，她早就该想到是这凝香粉的问题，况且这顾敛本就有心魔，现如今被吸了进去定会没有理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还不如将他打晕，好好用灵力调理一番，肯定能好的快些。
想到这里，云璃便单手掐诀，拨开拥挤在前方的人群。
瞧着少年面色通红，好似走火入魔，让她面色一凝。
“顾敛！”
吵闹的人群中，云璃的声音直直飘向顾敛的耳边。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顾敛震惊地回眸，在朦胧之中，他仿佛又看见昔日坐在他膝下的少女满眼顽劣，叫嚷着讨厌自己的胡话，叉着腰用脚去踢地上的花草。
更是会在气急败坏之时，气恼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毫无尊师重道的意思。
“顾敛！”
眼前的她又开口叫了几声，让少年又湿了眼角，用宽大的袖子擦了几瞬脸颊，停住了脚步。
“望霜”
云璃缓步走向他，“顾敛，你怎么了？”
少年不发一言，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见云璃走到自己的面前，十分郑重地发誓，“望霜，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云璃闻言拧眉，少年的眼中波光流转，流露出的动容与抱歉，让她的心蓦然一抽。
尘封的记忆瞬时涌上心头，那双饱含歉意的双眼熟悉得很。
少女看向顾敛，淡淡问道。
“顾敛，可知道我是谁？”
少年无奈一笑，“我怎么不会记得望霜呢？”
“望霜，对不住”
我未能在当年守住你和你的家
还未等他说完，云璃冷笑了几声，便被自己用手掌悄悄砍去了后脖颈，少年霎时低头靠在了云璃的肩膀，失去了知觉。
感受到肩膀处的沉重感，云璃低头握紧了拳头，面上显现了几处冷然。
原来顾敛是他啊，一个背信弃义的懦夫。
竟然在二千年后又找上了自己。
原身有意忘掉二千年后的事情，才拼命压抑，导致云璃未能认出顾敛，现如今想起，满心都是被抛弃的悲伤与恨意。
如今前来道歉，当真可笑的很。
云璃看着众人将靠在自己肩膀上昏死的少年扶走后，勾唇笑了几瞬，随后满目冰冷。
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而来，云璃敏锐地察觉，抬眼往那个方向看去，少年长身如玉，站在不远处。
面容上还是刚才顾敛昏死溅在脸上的血迹，现如今早已干涸，褐色的痕迹平添几分邪气。
他的眼太过有穿透力，好似要将自己的情绪全部看透。
云璃敛去情绪，弯唇向少年笑了几瞬，随后便背过了身子。
魏陵川单手紧握那把匕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翌日清晨。
云璃背手与向子苓躲在墙角，看向近处那个金光闪闪的书院招牌。
“正门整得还挺气派。”
向子苓看向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眸光略带些深意。
“当朝太子读过的书院，怎会不气派。”
云璃了然挑眉，“你这话说的，这个太子应该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向子苓无声扯了扯唇，她朝身后的江笛以及谈隽泽招了招手，便暗声嘱咐了云璃几句，“一切小心，夜里客栈见。”
云璃点了点头，一阵风掠过，她的身后的人霎时间消失。
“皇兄今日可有公务？”
向琉雪浅笑搂着年轻男人的小臂，满脸亲昵。
向琮闻言眉宇柔和，淡淡摇了摇头，“放心，今日的时间都是你的。”
“母后想你想得紧，回来为何不进宫来？”
向琉雪哼了一声，“我还想趁着休沐这几天好好玩玩呢，才不要回宫去。”
“不过这二位师兄就多谢皇兄啦。”
向琮弯起唇角，余光瞥向站在不远处的魏陵川、谢琅后，语气低沉，“这二人多劳院长您了。”
“殿下放心。”
书院的院长满目慈祥，恭敬鞠了一躬。
向琮浅笑半声，便牵着向琉雪的手坐上了近处的软轿。
少女眉眼清丽，白嫩的指尖掀起车帘的一角，凝重地看向车下的魏陵川，脸色颇有些担忧。
少年却恍然若闻，长长的眼睫毛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软轿缓慢离开，书院的院长便带头抬步走进了书院的大门。
谢琅垂下头，跟在其中一位夫子的身后，轻微抬眼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书院很大，道路宽敞，大殿内早已坐满了书生们。
昨日在后院被抓到的梁直眼睛极尖，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少年，“阿恒，就是他们，魏兄的娘子说过定会帮咱们的。”
“闭嘴。”
被梁直唤为阿恒的少年皱眉轻声呵斥道，沉静坐在座位上，不为所动。
梁直撇了撇嘴，待夫子们离开，便招手叫来了魏陵川两人。
谢琅性格欢脱还胆子大，早就在昨晚跟梁直处好了关系。
他轻车熟路地搂上了梁直的肩膀，坐在了梁直与那位少年的中间。
“你就是宋恒吧，梁直跟我提过你。”
宋恒没有回话，抬眼盯着一旁沉默无语的魏陵川，“你当真会帮我们？”
“当真。”
-
微风拂过，少女拢好自己身上的披风，目不斜视地坐在马背上，余光扫过跪在宫墙门口的侍卫们，淡淡道，“不必声张。”
“诺。”
跟在她身后的谈隽泽牵着马的缰绳，身侧的江笛恭敬将少女从马上搀扶下来。
宽敞的宫墙处不见一人。
江笛是第一次来到皇宫，满脸皆是兴趣，张开的唇就没有闭过。
向子苓随手摘下一株野花，无所谓地丢在鲜艳的草地上。
谈隽泽牵着缰绳，则一脸不耐。
“快走，别忘了正事。”
向琉雪特意将向琮引到了宫外，这才方便向子苓他们来东宫打探，可以仔细地搜查一番。
江笛从袖口中掏出向琉雪留下的几只玉腰奴，粉翼施展开来，随风嗅到味道的侍卫与侍从们皆倒在了地面上。
向子苓从后墙跳进了院落中，直进太子向琮的书房。
不过搜寻了半天，东宫里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只余一群还未看完的兵书以及一些公文，像是白忙活了一场。
向子苓低头抓住落在书案上的半截白玉玉佩，狐疑地多看了几眼。
质地普通，倒是不像皇室的配饰。
谈隽泽皱紧眉头，双手催动灵力，释放手中的玉简向其余小分队报信，随后转身跟向子苓说道。
“走吧，回去再议。”
向子苓点了点头，将玉佩搁在原来的位置，便使用轻功飞出高墙，带着谈隽泽与江笛抬步走上了宫中的大道。
皇宫的景致优美，就连树木的形状都修得恰到好处，看着十分舒服。
“站住！”
这道声音透着威严，让江笛的神经瞬时紧绷，收回看向周围的视线，紧张顿住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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