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临近尾声
直到月色缀满枝头,桑禾才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这是个陌生的房间。
一旁的桑榆见她醒了过来,连忙给她递上了一杯茶水,喂她喝下。
“大夫来过了……”桑榆有些哽咽地低声说了一句。
桑禾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我都没来得及说,就这样晕了过去,真丢人。”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说你中毒了,要特制的药才能解毒,而且是每七日必须要服用一次。”
桑禾点点头,又躺下,无力地回道:“这是当初温炎如对我放走你的惩罚,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这么莫名其妙的毒,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不会给我下一次的解药。”
“那就让他给啊!”桑榆有些着急,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找谁要?我去要!”
桑禾又立起半个身子来,拉住他的手腕,“别费功夫了,那个人看我空手而归,已经察觉出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早跑了。”
“你可真傻……”桑榆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跟我们坦白,为何不先稳住温炎如?”
桑禾没有回答他的这个疑问,只是万般无奈地说道:“那你知道温炎如这次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吗……”
“是什么?”桑榆不明白,他以为只要将根带回碧城,一切就可以结束,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让我毒死温叶庭,再将回生花的根送回碧城。”桑禾虽然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但实际内心相当挣扎,她明白,只要温叶庭活着离开了凤仪县,自己就活不成了。
桑榆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温炎如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一丝活路都不给温叶庭留,而且他将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桑禾,想必也没打算让桑禾继续活下去。要是桑禾真的下手了,一旦没有得逞,温叶庭自然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温炎如知道温叶庭对我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但话虽如此,其实他根本对我没报希望,就是让我去送死的。不管我成功与否,最终这个回生花的根都会送回碧城,对他来说根本毫无损失,还顺便能够解决了我这个隐患。要是我得手了,就算有人寻仇找上我,用我的命换一条温叶庭的命,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你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死,没有必要再把温叶庭搭进去……”
桑榆说完这话,已经恨得牙痒痒了,他暗中发誓,这次再回到碧城,定要向温炎如讨回这血债。
随后他又想起什么,开口问道:“那你知道这回生花的根到底怎么用吗?爹……爹有告诉过你吗?”
桑禾抱歉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那我可能也早就死了。以温炎如的性子,他肯定容不下知道这事的第二个人。父亲或许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一直对我守口如瓶。”
桑榆听到这些话有些泄气,若是桑禾知道的话,他们也不必被温炎如这样牵着鼻子走了。而且,再不济,万一没有替桑禾解毒的办法,这根,兴许还能给温叶庭和桑禾都试试,也不用交给温炎如了。
但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见桑榆久久沉默不言,桑禾心里也不是滋味。
过了半晌,“你们明日就回碧城吧,不用管我。”桑禾又低声地嘱咐了一句,她感知到自己时日无多,不想再拖累谁了。
“不行,我带你一起去碧城,她会有办法救你的。”桑榆斩钉截铁地回道,他好不容易才和自己的姐姐团聚,怎么能忍心扔下她不管。
“她?是花间吗?”
桑禾想起花间,不知怎的感到很温暖。虽然那时自己故意设了个计,但是花间对她一向热忱,或许也是她这些年来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桑榆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花间是谁?”
桑禾笑了一下,“诶,或许你叫她石径悠。她原名叫花间,这是当时温炎如告诉我的,方便我辨认她和温叶庭。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以石径悠这个名号示人,恐怕也是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桑榆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他如今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了解她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他有些不太高兴地嘟哝了一句,“偃于秋这小子,也不告诉我。”
桑禾好像看出来了什么,调侃道:“怎么?你好像很在意花间啊……”
桑榆这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我在意的是石径悠。至于她本来叫什么名字,我管不着,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叫石径悠。”
“好,好,所以你怎么认识石姑娘的?”
“说来话长,等有空了我慢慢给你说。你快歇着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等到了碧城她肯定能救你。”
桑禾眼下并不想反驳桑榆,只应允着点了点头,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桑榆见她睡下,自己也起身回房歇着了。
却看到温叶庭在房间里等着他,他诧异地把门关上,朝温叶庭问道:“有事吗?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来,传出去可不太好。”
温叶庭听到这话本来想笑,差点呛到自己,又咳了几声,“桑榆,我得提醒你,桑禾很有可能撑不到去碧城。”
桑榆正在给自己倒水,一听温叶庭这句话,茶壶停在半空中,随后重重地放了下去,发出哐啷的沉闷声音。
“你这是什么话?这还没走呢,就先给我泼冷水了。”桑榆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不去看温叶庭。
温叶庭也知道这话任谁听了都不好受,于是语气又柔和了一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推算了一下。按照大夫的说法,每七日必须服用一次药,我没算错的话,就算我们不眠不休地往碧城赶,最快也要七日。而,桑禾她,应该已经有几日没有服药了。”
桑榆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清楚这个利害关系,但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轻易就放弃,他只能竭尽全力保住桑禾的命,带她去碧城。
“或许那个大夫技艺不精,看走了眼呢……他既然能看出来她身上的毒,却又解不了,这不是庸医是什么?”
桑榆毫无底气地说出这句话,虽然他已经向桑禾证实过了,知道那个大夫说的是真的,但他真的没有勇气去相信。
温叶庭也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又建议道:“我是这样想的,不如你先带着桑禾回碧城,这样会快上许多。”
“那你呢?”
桑榆抬起头转向温叶庭,他知道温叶庭现在身体的状况比起桑禾来,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温叶庭知道桑榆动摇了,也知道他的担忧,洒脱地回道:“我没关系,我至少还有内力加身,再扛个半个月也没问题。而且,弟弟跟着我呢,他现在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就算遇到什么也能顶事。”
桑榆看着温叶庭,他心里清楚这是温叶庭的好意,自己也确实没有办法拒绝,许久从牙齿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温叶庭见他应允了,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朝外走,一边嘱咐道:“那你早些歇着吧,马匹我已经给你备好了。”
“谢……”桑榆还是没能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他想温叶庭应该能明白的。
又过了几日,她收到了来自温叶庭的书信,得知了他们已经找到了回生花的根,正准备往回赶。
瞬时间她的心头那块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一半,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这天午后,温炎如属实抵挡不住身体的疼痛了,派人前去唤她。
她知道,又一次时机到了。
她照常地服下当初准备的药,然后去到温炎如那里,将血液喂进了他的嘴里。温炎如已经痛苦难忍,实在无暇再去顾及什么,顷刻之间就将血液一饮而尽。
等温炎如镇静下来,她顺势就问道:“书信你也看到了,温叶庭他们已经在回碧城的路上了,你是时候告诉我怎么解毒了吧?”
对面躺着的温炎如显然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只低低回了一句,“等拿到根再说罢,今日我累了。”
她知道和温炎如硬碰硬没有什么好结果,此时只能咽下这口气,转身往外走。
她刚踏出几步,又听得温炎如在身后喊她,“花间,你留下来陪陪我吧。”
听到温炎如的这句话,她在心里向花间说道:“他是不是脑袋也出问题了?还真以为嫁给他了,就能变成琴瑟和鸣的夫妻了?”
她懒得搭理温炎如的请求,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继续往外走。
温炎如看到她如此决绝,头沉沉地埋了下去,心中念道:“果然。”
“石姑娘,咱当真不理他吗?”花间担忧温炎如这样喜怒无常的人,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又大动干戈地搞什么鬼。
“不必。虽然我们是得对他言听计从,好让他把解毒的法子告诉我们,可也不是什么无理的大大小小的要求我们都要百依百顺。我做不到,更何况要是我真的对他俯首贴耳,那就反常得不像我了。以他那多疑的性子,指不定还会怀疑我在预谋什么呢……”
花间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多言了,只是感慨了一句,“石姑娘,或许你我故事的结尾,就要来了。”
听到这句话,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期待,反而多了一些对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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