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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太子李焕,字昭晰。

        弦玉回味完这个名字,一下子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山河幻世书中,凡间中洲才是书中描绘的主体,修真界玄隐洲只是凡间中洲的陪衬,而能让玄隐洲出现在山河幻世书中,还得多亏了这位太子。

        因弦玉是全局视角,晓得中洲太子求仙慕道的传言并非是真,装疯卖傻混淆有心之人的视听才是真。

        李焕生来灵秀,聪慧异常,这点不假,几岁被立为储君可能在外人看来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其中的内幕却鲜有人知晓。中洲大靖王朝每一代帝王所立的首位太子从来没有登基成功过。因为那是幌子,是帝王特意安排的众矢之的,即李焕的父亲看重的皇位继承人另有其人,李焕仅是激烈夺嫡之争中的活靶子。

        身为活靶子就算最终侥幸活下来,帝王也必定不会饶了他。李焕从小就深谙这个理,说权势富贵吧,他生来就有,也没有其他兄弟争权夺利的野心,于是只好藏拙卖傻,弄了沉迷仙途一说,搞得民间对他很失望,兄弟们也认为其必定无法继承皇位,不足为惧。

        李焕眼见时机成熟了,大船也造好了,尝试东渡葵涌之海,可并未想过海外真有仙山。

        凡间中洲、修真界玄隐洲、远古族大荒洲,这几个大洲边缘都设有牢不可破的禁制,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连大乘期的修士都无法打破这个隔阂。凡间中洲暂且不提,修真界和远古族却需要藕断丝连,著书之人大概如此考虑,是以用神笔朱颜造朱颜秘境,用于连接两大洲,秘境开启时间则由三清门几大长□□同定夺。

        所以寻常人东渡葵涌之海只能看到一片无垠的海域,根本不可能离开凡界,而李焕的运气用千年一遇形容也不为过。那时候玄隐洲厉害的修士少,又处于极度动荡时期,禁制被打破了那么一小段时间,结果就漏了李焕他们几艘船进去。

        弦玉却为此生出了几分同情。

        因为那李焕以为就此逃出生天,可玄隐洲的王公贵族又是什么好人?李焕东渡葵涌之海成功踏进玄隐洲那日,两洲的百姓都将此事宣传得沸沸扬扬。靖国太子的身份终究过于敏感,中洲和玄隐洲又自古两不相犯,现在却让靖国的太子打破了,这叫玄隐洲人间的当权者情何以堪?

        所谓外来者其心必异,他们认为这是中洲要占领玄隐洲的征兆,万一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太子东渡过来那还了得?

        至于要上白泽山修仙,那更是万万不可了。

        于是以当时的贵族方家为首,众多掌权者纷纷派出杀手,表示要诛了这靖国太子。

        所以说什么雕鸮,什么内丹,那都是焕昭晰含糊其辞瞎扯出来诓弦玉的!他分明和方家有旧怨,现在上门报仇来了!

        沈青安念出这个名字,顺便乜了正屏气凝神关注面前局势的弦玉一眼。

        方才她拽他拽得太急,几乎是护犊子的姿态,沈青安被她夹在臂弯里,神色不是很好看,偏偏她还没有任何察觉。

        城隍庙里兵戈交接,一阵刀光剑影,日幕即将落下,将满地的残尸和血液罩上一层薄纱,就像是神像在普渡还未来得及化解的怨愤。

        太子李焕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看上去负伤不轻,他冷冷扫过地上一群人,讽刺地弯起唇:“费大力气把我引过来,结果就这?”

        先前在庙里那些人此时还活着的不过寥寥,他们彼此觑了觑,不免心怀忌惮。

        忌惮的不是李焕手里那把染血的黑剑,而是他心口微微发出的光,是一颗珠子的形状。

        护心珠“夜吟”,仙家之物,凡心怀不轨者靠近宿主一律会被其所伤,唯有心性至纯至真者方能接近。

        也不知他是怎么得来的。

        杀手们神情晦暗不明,当下拿定主意决定想办法脱身。

        李焕眸中戾气一闪,拇指铿然引黑剑掉转个身,剑气遽然划过,来不及逃走的几人被剑斩断腿,鲜血喷洒了墙身。

        失去了双腿的人在地上痛苦地蜷翻哀嚎,李焕面色未变,长剑斩下一个个割裂对方的头颅,转瞬间整座城隍庙已经没了声息。

        弦玉震惊地捂住了沈青安的嘴,免得他吓得叫出来。

        她是真把他当作自己的孙子了。

        梧桐树很好地掩住了二人的身形,李焕不知是终于支撑不住还是怎的,身子略微晃了一两下,拄着剑踉踉跄跄离开城隍庙,至始至终没注意外面旁观的弦玉和沈青安二人。

        沈青安被弦玉捂得面色沉冷如冰,长睫扫过她的手,弦玉迟钝得没任何反应,他冷然地别开眼,简直不想再和她有多余的触碰。

        弦玉望着李焕走不稳的身形,后知后觉地松开沈青安,拧眉道:“他看上去也快要死了。”

        她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弦玉拧完眉后,又没事般地舒展开来,跟个局外人似的咂了咂嘴道:“没想到焕兄这般厉害,我到底没看错他。”

        沈青安压着眉眼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视线凉凉地扫过弦玉,莫名弯了下唇角,意味不明地问道:“你不怕?”

        弦玉心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她又不是没见过远古战场,没见过数千年前的仙魔大战,甚至连凡间的战役都见过无数……比起血流漂橹,这点横七竖八的尸体能有多可怖?

        尽管那时的她还只是颗蛋……

        但出于目前凡鸭的身份,弦玉只好漫不经心地讷讷地配合道:“怕啊,怕地连腿脚都站不稳了。”

        说着,她将半个身子都伏在树桠子上,应景地装出站立不稳的模样。

        沈青安:“……”

        山上的气候不比景明镇,已经连续下了几日几夜的大雪。

        坚硬的针松覆了雪,雾霭流岚,灰蒙蒙的天似乎有股化不开的粘稠,软塌塌地沉在上空。

        弦玉踩过几近没膝的厚雪,背后拽有一叠干柴,走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的天着实不适合赶路。

        待绕过一片针叶林,来到后面的冰雪原,弦玉见到一座冷杉小木屋兀自伫立在风雪中,百经摧残而不倒,像是建造许久了。

        弦玉的眼里终于亮起一丝光,加快步伐,犹如绝望的旅人在大漠中望见绿洲,欣喜若狂地奔过去。

        推开门,风雪前赴后继地卷进来,沈青安拨开炭火盆里的柴火,冷淡地投来一瞥。

        弦玉会意,立马将门合上。奈何风太大,迎着她的面怒号,弦玉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胡乱地用身体挤着,才勉强将门给挤合上。

        门闩拨拉一声,外头的风仍在使劲拍门,就跟弦玉欠了它银钱似的,不还钱就誓不罢休。弦玉拖着干柴枝堆到角落,从旁边的口袋里摸出几个刚烤出来的红薯。

        沈青安一根柴枝打过来,神色未变:“将手洗干净再吃。”

        弦玉想起冰寒刺骨的雪水,果断摇摇头。

        方才为了捡柴,她差点在雪地里迷路了,转悠了好久才转悠出来,回到小木屋已是强弩之末,急需点热乎乎的东西暖暖身体。

        她攥着暖烘烘的烤红薯不肯撒手,沈青安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会儿,不得以拿起一块棉布蘸了雪水,在炭火盆边微微烘热,继而递给弦玉。

        “那就将手擦干净。”

        弦玉连忙接过了,三下五除二擦了手,就拨开红薯啃咬起来。

        香甜的气息弥漫四散在小木屋内,混合着桐油和杉木的味道,与外面风雪肆虐的感觉截然是两种境地。

        弦玉吃饱了,在榻上躺了小会儿,接着翻过身来问正安安静静生火的沈青安:“沈先生,你说李焕和方少爷必经此路,不是在诓我?”

        她每日必有此一问,沈青安在上山前就说了,既然李焕受了致命之伤,而景明镇当前没有可以救治人的大夫,弦玉略懂点岐黄之术,李焕稍微打听就知道弦玉在山上,为了活命,他会自个找上来的。

        如今天气恶劣,大雪几近封山,唯有这条路稍微避避风,勉强能行走。

        弦玉曾问道:“为什么非要上山?留在景明镇等焕兄找上门不行么?”

        沈青安漫不经心地睨了睨她:“你能自保?”

        弦玉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沈青安喝了口水,缓缓道:“如今我俩只是凡人之躯,而李焕身后潜伏了一大批想要他命的人……你以为,我俩若真留在景明镇,还能活到现在?”

        弦玉认真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正因为她是景明镇唯一能救治人的大夫,那群杀手为了杜绝李焕求医的可能,一定会找上她先将她灭口……倒还不如藏在深山大雪中,至少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面前,就算杀手们愿意上山,其武力值也会大打折扣,更何况弦玉和沈青安抢占了先机,提前布置了一批陷阱等待他们。

        为此,弦玉之后对沈青安的支使都无脑奉承,毕竟给老神仙刷好感的机会近在眼前,多刷一份好感她的养老生活就多添一份保障。

        甚至连各种杂活和累活都抢着干。

        两人在这条路上找了间以前山上猎户留下来的小木屋,不用临时凿住所,省了些力气。可是柴火总要烧起来的,这东西又不方便携带,是以上山前压根没有采买。弦玉每日都要出门去找干燥的木材。外面虽然有成片的树林,可早已被雪水浸湿,弦玉得穿过它们走二三里路才能在前面避风的崖下捡些柴火。

        她和沈青安在这山中守了数日,别说李焕和方少爷其中之一了,就连活物都没逮着一个。法阵里的风雪就像真的一样,人也会饿,弦玉连续吃了好几日的烤红薯,终于觉得难熬,坐不住就跑来问问沈青安,总要他回答一句“是”才安心。

        沈青安抬眼睨过外面暗沉沉的天色,没有回答“是”,而是道:“明日我与你一道出门。”

        他这么说,明天兴许就有变了。等了这么多天终于不用再等,多少让人能松口气。

        弦玉却略微一愣,从榻上弹坐起来:“不可,你出门一定会让我背。”弦玉比划了一下那雪的厚度,大约半个沈青安那么高,她煞有其事道:“你个头就这么一点,在雪地里肯定走不动路。”

        沈青安按捺下跳动的眉心,语气平静道:“你放心,我不需要。”

        弦玉拧着眉,仍旧纠结。沈青安只好解释:“李焕兴许明日就会出现,你捡柴的路可是他的必经之路,若他身边真潜伏了杀手,你一个人能应付过来?“最后再次强调:“我能自己走路。”

        被她捂过一次,沈青安着实不想和弦玉近距离接触第二次,他天生不喜和人靠近。

        弦玉心道:是哦。

        夜色沉下来,时辰其实还很早,冬日的白天就是这般经不起挥霍。

        弦玉去屋子后面舀了点干净的白雪,回来融了在火堆旁简单洗漱了一番。榻上的沈青安睁开眼,不知是打坐完了还是休憩完了。

        两人这几日都是这样百无聊赖地度过,晚上要有个人守夜,一般是两人轮换,防止火堆熄灭屋内温度骤降,另外也盯梢着外头防止豺狼虎豹突闯进来。

        弦玉见沈青安醒来,知道他要开始守夜了,于是往火堆里多扔了两个生红薯进去,当作明日的早饭。

        木榻上铺了层兽皮,盖上弦玉从山下采买来的小毯子,睡起来还是暖烘烘的。因白日里歇了些时辰,弦玉有些睡不着。她翻了几个身,盯着火光中沈青安明明灭灭的侧颜,突然冒出一句:“你真好看。”

        尽管灵识开了许久,总归一只小雌鸭,心里有什么话憋不住,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沈青安劝服自己不要同她计较,背过身不再理会弦玉。

        弦玉见沈青安没理会自己,摸了摸鼻子,便没再自讨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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