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高中毕业那年,我陪着他满城找你,找了两个月都没有结果,后来他每天晚上去你家门口守着等你,直到大学开学你都没有出现。其实我们两家早就做好了送我们出国的准备,但他一直犹豫,高考之前才决定留在国内上大学。后来你突然消失,他觉得你在躲他,一气之下就去德国了。”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宋程问她。
“宋程,人的一生没有几个九年可以荒废的。”
宋程低着头,将话引向别处:“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郑言七也不勉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没决定,过完年再说。”
“准备找个工作吗?”
“不找了,我是回来办移民的。”
宋程震惊的看着她,又觉得理所当然,在德国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两人聊到天色擦黑才分手回家,一下午他们都在努力的保持热络,但彼此都明白,少年时的情谊,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有的人可能只会出现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成为你一时的好友。
分别时郑言七一直跟宋程说以后常约,宋程也应了下来。
但她们大概也没有多少次以后,毕竟她就要定居海外了。
。
回家的路上,宋程一直在思考郑言七的那句话:人生没有几个九年可以荒废。
直到进电梯时,都还魂不守舍。
她伸手按关门键,刚刚放手,电梯门忽然被人挡住,一个高大的身影窜了进来。
“巧啊,这里也能遇见你?”周从云眉飞色舞的走进电梯说道。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宋程下午才见过郑言七,此时周从云出现在眼前她心里生出了一丝异样感,她回他道:“大哥,我们住一层。”
“哦,那岂不是巧的要命?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缘分?”
缘分?缘你妈呢!
宋程摆出一副十分无语的表情:“你是怎么和我成为邻居的心里没点数吗?”
周从云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我也只不过略施小计,再说了和我做邻居你赚了好不好。”
“我怎么赚了?”
“我长得帅,身材好,会做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在寒冷的冬天提供一系列暖床服务,你这还不是血赚?”
宋程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脸皮这样厚。
随着电梯开门,宋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却在进门处被周从云拦住了去路。
他倚在门上,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使她心里有些发毛。
“我有话问你。”
“问。”
“这里说多没意思,让我进去说吧。”
“滚。”
“”周从云撇了撇嘴,转身把自家门打开,强行拉着宋程进屋,随即说道:“你今天,是不是去见了什么什么人?”
他问的可以说是毫不避讳十分明显,就差把郑言七三个字说出口了。
宋程冷笑一声,讥讽道:“关你屁事?”
“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变态啊,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你们就离小区三条街,我下楼溜个弯儿就看见了。”
“那你想知道什么?我去见郑言七戳到你的肺管子了?”
周从云扯了扯嘴角,问她:“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在吃醋。”
宋程听到“吃醋”两个字,脸刷的红了,但她看不见只能感觉的自己整个人突然很热。
她仍然很镇定,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周从云看出来自己的任何变化。
她沉静几秒,才缓缓开口道:“我只是为郑言七觉得不值得,也不知道她从前究竟喜欢你什么。”
“那从前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宋程沉默半晌才问:“你和她在德国相处九年,你就一点没有动心吗?”
“这个问题,你是替她问的还是替自己问的?”
宋程的小心思被一眼看穿,她这话确实带着自己的私心,她想知道,对于周从云来说,她是不可替代还是心有不甘。
但是被他拆穿了她就不想知道答案了。
宋程转身想走,周从云却在身后幽幽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郑言七,她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我。”
“什么?”
“你们聊了一下午她没告诉你吗?这次回来她是准备移民手续的,听我妈说她要和她那个德国男朋友结婚了。”
宋程没有回头,打开门回到了自己家里。
。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郑言七都要结婚了。
她们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能够成为朋友更大的原因是由于郑言七足够的开朗,可以轻易磨平她的冷淡。
她们的第一次交集,源于郑言七的一张英语卷子没有写完,那时周从云出去和隔壁班的男生打篮球,郑言七翻遍了他的桌子和书包也没找到那张卷子,急的焦头烂额。
宋程坐在附近,嫌她一直吵闹,很烦,便把自己的卷子给她抄。
哪知郑言七抄作业,一个选项也不改,最后她俩因为卷面过于雷同被老师抓进了办公室。
共患难后,很容易建立起深刻的革命友谊,所以即便郑言七的成绩总是倒数,宋程每次选座位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和她做同桌直到高考结束。
老实说,她真的算一个很称职的好友。
宋程自觉是一个活的很不通透的人,因此她的朋友必须拥有的特质就是热情,她不怕被朋友缠着,只会害怕渐渐走失。
。
周末一过,临近除夕。
快过年的日子,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忙完年末的事情都懒得不行,只想日子再过的快些把这几日混过去。
沈裕昨日打来电话,让她去他家里过年,宋程婉拒了,好多年除夕都是一个人,她恐怕并不愿意在别人团聚之时,做一个局外人。
陈溢最近倒是比之前工作的更努力,宋程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她应该就要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
大年二十九,宋程仍然是最后一个离开报社的人。
历来的严寒,似乎在这一天烟消云散,洋溢在路人脸上的笑容,像是提早到来的春风。
路过超市,好多人大包小包的拿着年货往外走,宋程便也随着他们一起,进超市买了些年货。
大年三十这天,宋程在床上赖到下午才起。
被窝里太温暖了,又是长假的第一天,她实在有些起不来。但是肚子饿的难受,不得不起床做点吃的。
冰箱里囤了三天左右的食材,她日常不爱开火是因为懒,不是她不会做饭,但年初楼下的很多小餐馆都关门了,她只能自食其力。
洗漱完毕,宋程将头发扎成丸子头,用微波炉打了两个馒头吃,然后开始备菜。
昨晚上在超市买了一块鳕鱼和一些虾,又解冻了一盒牛肉。
把虾和鱼蒸一蒸沾着蒸鱼豉油吃,在炖个番茄牛肉,炒个青菜,打个紫菜蛋花汤就行。
她一个人其实吃不了那么多菜,只不过今天想隆重点。
。
做完一切,窗外已染上暮色。
宋程把饭菜摆在桌子上,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兰地和三个杯子。
然后虔诚的给每个杯子倒上酒,放在自己的对面。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她笑盈盈的朝着桌对面的一张年轻夫妻的合照说话。
照片上的女人含蓄温柔,男人风姿正茂。
两人挽着手站在江边,拍这张照片时,似乎还有些害羞。
宋程遗传了父母身上的优点,皮肤白,瓜子脸,双眼皮,薄唇,但她更像妈妈一点,笑起来的时候有无限的温柔,不笑的时候又无比的坚强,似乎能抗住所有风雨。
宋程端起酒杯,轻轻的和父母照片前的杯子碰了碰,之后把酒杯里的半杯酒都喝下去。
一杯酒下肚,悲伤毫无预兆的涌上心头,宋程极力克制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
面前一堆吃的因为天气的原因,渐渐变冷,宋程毫无食欲,只好一杯一杯的饮酒。
她像是在和父母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爸爸妈妈,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们的话照顾好自己。”
“照顾自己真的好难。”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们。”
“”
宋程喝着酒,头晕目眩,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晕,她下意识伸手一抹,发现脸上湿漉漉的,竟是满脸泪痕。
她连忙扯了几张纸,把脸上擦干净,
然后到阳台上去吹风,想让自己缓一缓。
小区里并不像平时一样安静,不时传来几处人家的欢声笑语。楼下的花园里有几个小孩儿穿着过年的红衣服在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格外刺耳。
宋程正预回屋,隔壁阳台上忽然被灯光照亮。
她感到诧异。
天色刚刚变黑的时候,她出来看了一眼,周从云的房间里明明是漆黑一片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从云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向宋程,也看见她的睫毛上尚未落尽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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