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鹈鹕

三楼有几张孩子住的床铺，都被推到了靠墙的位置，地上还有当年推动床铺时的划痕。中间有一张圆桌子，上面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几个不同年龄的孩子趴在桌子上，也是干尸的样子，不过他们的脖子很奇怪呈s状，不知是生前被打断了放的血，还是死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桌子的四周是几把椅子，只有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的尸体，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两个孩子明显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他们的尸体并不是干尸，而且尸体还没有腐烂，维持着生前的样子。

        那少年十分柔和的看向安然熟睡着的小姑娘，这两人长得都很好看，眉宇间有□□分相似，应该是亲兄妹，不过小姑娘的脸上满是乖巧，而少年却带着几分戾气。

        那张圆桌子上有几个凹槽，每个凹槽的开口都有一具尸体，那凹槽里面还有些血液凝固的痕迹，呈倾斜状，血液流进圆桌子中间的一个器皿里面。

        圆桌子中间那东西，好像是木制的还有一些金属的圆形区域连接着，摆出来一种鸟的样子。

        陶清和顾晨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终于在一侧的桌角找到一个小小的缝隙，两人用手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缝隙打开了，从里面掉出几张纸。

        ……

        许清年从小就是个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的孩子，在他七岁的时候，他的妹妹出生了，因为当时魑魍石的困扰，每家只能留下一个孩子，剩下的一旦出生，就必须把血液给魑魍石。

        婴儿的血液是十分纯净的，有一个婴儿的血液，就表示有两个成年的无忧村民不用死了。所以大家都十分欢迎这个孩子的出生。

        许清年本是很开心的在门外等自己的妹妹出生，但无意间听到两个村民的谈话，才知道自己的妹妹会被当成祭品。

        无忧村的村民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们对于需要婴儿做祭品的事情非常反感，但因为自己不用死了言语中不自觉的带出几分欢快。

        许清年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把自己刚出生的妹妹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了出来，然后躲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无忧村的村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还是一个跟他玩的很好的小孩说，以前捉迷藏的时候，许清年有一个很喜欢躲藏的很隐蔽的地方。

        当许清年被找到，那些人要抢他怀里的妹妹的时候，他第一次露出了浑身的戾气，非常愤怒的喊道:“为什么清强就能有妹妹？为什么他妹妹就能活着？我妹妹就要被当做祭品？”

        许请强是族长的儿子，比许清年大两岁，他有一个两三岁的妹妹叫许清宁，很爱跟在许清强后面慢慢的走着，许清年一直希望也能有一个小小的妹妹。

        “他们是族长的儿子，你们算什么？”一个村民对这个突然之间‘不懂事’了的小孩很是厌烦。

        “就是，我以后可是族长，你敢让我妹妹当祭品？你妹妹就该当祭品，这是定好的！”许清强从旁边叉着腰说到。

        村民们把那个小姑娘从许清年的怀里抢走了，往镇妖塔的方向走去，他们没时间跟这个小孩子废话，要是再不进行祭祀，可就不一定死的是谁了。至于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一会儿再收拾他就好了。

        许清年暗暗咬了咬牙，悄悄的往族长住的地方跑去，把还在睡觉的许清宁抱了出来，然后赶到了镇妖塔，狠狠的撞向了拿着一把刀，要开始放血的人身上，那人一下子没拿稳，刀掉在了地上。

        许清年把怀中的许清宁塞到那人的怀里，趁着站在台阶上的身高优势，和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自己妹妹抢过来就开始跑。

        这小孩子虽然跑不快，但他一狠心，猛的往前跑，七拐八拐的，也没人抓住他。

        许清年暗想:许清强你不是说没人敢动你妹妹吗？难道我妹妹就该死吗？现在看看你该怎么办吧！

        虽然这么想着许清年心里也不舒服，他总觉得是自己害死的许清宁，那个小姑娘也很可爱，他也不希望许清宁死。但是看了看怀中还熟睡的小妹妹，擦了擦眼睛。什么定好的事情？我妹妹不能死。

        当时，时间紧急，村民们也顾不得是谁的孩子了，总之把血放了，虽比不得婴儿的血液纯净，还需要放一些血，但那个放血的村民也没死。

        许清强可是恨急了许清年，总想着让他妹妹也当一当祭品。

        但许清年可是紧紧的看着这个妹妹，不论去哪都抱着她，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许清安。就连他们的亲爹娘都没怎么抱过许清安。

        “我不敢相信我的父母，他们也想把我妹妹送上祭台，或者说，如果我也可以替他们去死的话，我相信他们也会把我送去祭台的。”

        这么一个七岁的孩子，真没人放到眼里，但后来他不断的发现一些能对付鬼面鱼的方法，也算是无忧村的功臣了，渐渐的也没人敢轻视他，打他妹妹的主意了。

        村民们还都觉得有许清年在，迟早有一天能彻底摆脱鬼面鱼的威胁。

        直到许清年十一岁那年，他发现了一个血祭的方法，需要武五个成年人的血液，然后就能控制鬼面鱼。

        没人质疑他说的话，虽然没人知道他是从那里知道这件事情的。而且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五条人命就能换来整个村子的安宁，是很划算的。

        无忧村的村民大肆寻找建立祭台所需要的东西，直到他们取最后一样东西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需要一条白色鬼面鱼的三块鳞片。

        白色的鬼面鱼属于防御的那种，全身的鳞片都十分坚硬，根本找不到任何弱点。无忧村民都觉得那比黑色鬼面鱼身上的刺都要可怕。

        最后取到鳞片之后，那条鱼却突然发狂，一群白色鬼面鱼蜂拥而至，不要命般强横凶猛的冲了进来，把东风楼的所有人都吸干了血液，然后回到了水里。

        他们死后，只剩下十多个孩子来完成这项任务，许清强也不再找许清年的麻烦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们不按照许清年说的做，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这群孩子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建好祭台，然后任命一般的放血。

        “在他们放血的时候，我已经把妹妹哄睡着了，她很听我的话，从小就乖巧可爱，也很善良。这些需要用人命去填的事情，就让我来干吧！她只要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了。

        为什么妹妹睡这么长时间还没醒来？难道是我当初害死许清宁的报应吗？

        ……

        好吧，妹妹偷听到了我说的话，她知道如果吃了能控制鬼面鱼的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怕我醒不过来，所以偷偷把药给吃了。

        这个傻孩子，不过她不知道一共有两颗药，她只吃了一颗，那剩下一颗药我就吃了吧！这样即使到了地府，我也能护着妹妹了。

        只是可惜了，筹谋这么多年，无忧村到底没有一个人活着了。

        许清年，绝笔。”

        这是许清年的自述，这个少年的字迹还很是青涩。

        在下面还有一份许清年写下的鬼面鱼的详细资料，那里面有他一次次的猜测和试验。最后他写到“希望我的妹妹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成为一个真正的无忧村的孩子。

        等我吃了药能控制鬼面鱼了，就通过水流什么的，把她送到外面的村庄里……”

        ……

        “也就是说现在这些鬼面鱼之所以会护着这个遗址，是这两个孩子最后对鬼面鱼下的命令？”陶清说到。

        “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说许清年……哎！”陶清突然收住了话音，顾晨也摇了摇头。

        许清年不论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个孩子，甚至到死的时候，文笔都还很青涩。但那些比较弱小的人或动物，对于其他生物的情感变化的感知，通常十分敏感。或许在许清年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可能会被当成祭品，身边的父母亲人都不可靠。所以他死死的把跟自己最亲密的人，比他还要弱小的妹妹保护了起来。

        无忧村的村民其实很是淳朴善良的，只是可惜，他们当时都被鬼面鱼逼得无路可走，将人性中最阴暗的东西爆发了出来。

        许清年也一样，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也不会去害许清宁。只能说生不逢时吧！

        “这个……”陶清想了想:“好像是鹈鹕。”

        “鹈鹕？吃鱼的那种鸟？”顾晨看了看那个金属制的鸟。

        “没错，这回我知道那些孩子的干尸，为什么脖子呈s型了。”陶清说到:“他们制作了一个血鹈鹕，用人血浇灌那个用特殊材质制成的鹈鹕，就像是一种祭祀，当祭祀成功的时候，祭祀人就会有一些鹈鹕的特征，比如鹈鹕在水中时脖子呈s型，这里又都是水，所以祭祀人的脖子也会变成s型。这也是判断祭祀是否成功的唯一方法。”

        陶清和顾晨整理了一下思绪，坐到一楼的床上，吃了几块压缩饼干，这里面的空气虽没有毒，但也并不好闻。

        “现在我们需要去降妖塔中把魑魍石取出来，然后再去接圣水。”陶清晃了晃脑袋，突然脸上表情一凝。

        “怎么了？”

        “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你听，墙那边是不是有声音？”陶清站起来，把氧气罩带好，提起刀。

        顾晨也整理好自己的装备，仔细听了听，突的瞪大眼睛，有一条白色的鬼面鱼居然撞进了屋子里面。

        该死的，这鱼怎么进来的？

        那鬼面鱼借着冲劲到他们面前，拼命的甩着尾巴，张着嘴，鬼面沙沙作响，化成了一团黑气，把他们往大门的方向驱赶。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走向门口。陶清掐诀念咒，带着顾晨出了西风居，在一群白色鬼面鱼威胁的注视下，游向一旁的降妖塔，发现那鱼进去的那面墙，并没有被撞破。那鱼好像也用了穿墙术一样，这个发现让两人一惊。

        游出几条街道，那些白色的鬼面鱼就不跟着他们了，见他们靠近降妖塔也没什么表示。

        降妖塔的入口在塔顶，需要把塔尖上的一颗明珠一样的圆形木头拿下来，然后那机关就打开了，能进到塔上的阁楼里，二人进去之后，机关闭合，阁楼的几个角开始慢慢的放水。水放干净的时候，一旁的暗门才打开。

        两人沿着环状的楼梯下去，就看见楼梯很宽而且长，楼梯的一侧是空的，大致是因为最下面的一层是大厅，另一侧的墙壁上有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洞，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又走了一会儿，看见洞中是不是有一股股的黑气冒出，二人仔细的看了看，那黑气就是还没长成的怨灵，里面放着的就是魍石。

        陶清认真的挑了挑，找到一块没有一丝裂缝，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一块，揣在口袋里，打了个手势，就同顾晨一起往回走。

        二人绕过圣坛周围有鬼面鱼守着的地方，游到另一侧的降妖塔如法炮制，等二人出来的时候，一只手电筒已经没电了，另一只手电筒的光也有些昏暗了。

        于是二人计划，从这里直接游到水面上，避开黑色的鬼面鱼。

        两人浮了一会儿，看见一只很大的鬼面鱼在上面，盯着他们竟然露出来疑惑的样子，不过看他们是出去，而不是往里面进的，也没有太大的动作。

        陶清松了一口气，这鳞片还反光呢！估计刀砍不动。

        快到水面上的时候，那手电筒微弱的光也暗了下去，此时已经微微有些亮天了。在水下也不知呆了多久，但大概也有两三天了，那几块饼干一点也没剩下。

        二人游回高地，卸下装备，陶清有些疲惫的躺着，顾晨也微微眯着眼睛，陶清似乎想说些什么，还没说清就睡着了，顾晨本想问，见状又躺了回去，没多大一会儿也睡着了。

        虽然两人在水下也歇了歇，但到底不敢放松警惕。这时也累的不行了。

        陶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顾晨站在岸边看着湖中心的方向，陶清便凑过去瞧了瞧，这时正巧天上有一片云挡住了阳光，湖面上并不是很刺眼。

        那些黑色的鬼面鱼围着白色的鬼面鱼摆出一个大鱼的形状，集体从湖面上跃出水面。

        “它们是在让鬼面吸收阳光，你看那里浮着一层黑色的东西。它们这样已经好长时间了，我中午醒来的时候，黑雾还很薄，但随着阳光的吸收，黑雾越来越浓了。”顾晨看了一眼陶清，“你看，它们就像大雁一样，还知道摆出一条大鱼的样子，来减少阻力，用大的黑色鬼面鱼带动其他的比较小的鱼，使所有的鱼都能跃的很高。”

        陶清紧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舒展开眉头，缓缓的说:“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个很古老的事，那是我们还没隐居之前的事，说有一种怨灵需要吸食人血……然后它们的智力和想法就会渐渐的与正常人越来越像，直到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会……拥有下咒者的一些能力，用某种方法……能使它们听命于人？”陶清有些不确定的说到:“因为这个记载太过久远，没有人觉得这个记载能有什么用，我之前当成杂书看过一眼，不过记得不清楚了，之前就一直有一种熟悉感，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

        只是刚才你那么一说我才猛的想起来一些，因为那种怨灵很特别，不仅不怕阳光，还很喜欢阳光，这点很特别，才让我记得十分深刻。

        也许是这里没有人或生物，没有血的补充，只能从阳光中汲取能量了吧！

        至于供奉魑魍石的传说，现在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当时以讹传讹的结果，毕竟无忧村的人那么痛恨魑魍石。”

        顾晨啧啧两声，“你们家还真是什么书都有啊！过一阵我一定要去看看。”

        陶清笑了笑，应了一声。

        “那要是这么说来，之前那些鱼不断的往岸上翻，一方面是想吃掉我们，一方面也是想晒晒月光？但怕我们闯入，所以没敢离开那里？”顾晨猜测。

        陶清耸了耸肩，“还真是说不定呢！”

        日落之后，那些鬼面鱼，一点一点的潜到水里，还有几条在水面上转了好几圈，确定没人之后才沉入水里。

        陶清把魑魍石放入背包里的两个小盒子，然后拿出一个空的水囊，借着月色和顾晨一起向湖对岸游去。瀑布中的水很是清澈甘甜，也不愧为无忧村的圣水。

        “我就说你不要跟我过去吧！也没什么危险，你还多跑了一趟。”陶清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把刀擦干放到一边。

        “多少有个照应。”顾晨也整理着自己的背包。

        下来的时候装的东西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吃的只剩下几块饼干，还够他们两个人吃一顿的，氧气瓶除了用完的或是一些被鬼面鱼咬坏的，还有个两三瓶能用，子弹用的差不多了，枪是好的，但这两个都不能带出去，潜水服还有两件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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