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口浪尖
那次说走就走的“私奔”后，苏云汐和林枫予谁也没向外人提起当时的尴尬。
直到六月的最后一日，苏云汐接到林枫予的电话，他在话筒那边轻声说，“小汐，快来学校领通知书吧。”
苏云汐轻轻回了声，“嗯。”
又沉默了。
半晌，那边又有声了，“小汐，穿漂亮点，要拍毕业照。”
“哦，我知道。”
“我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了。”
二十分钟以后。
远远地就听到三年级七班人声鼎沸，苏泽熙倚在校门口见苏云汐来便一把拉过她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教室。同学们三五成群地打着堆，笑的失落的捶胸跺脚的，什么表情的都有。
苏云汐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搜寻着林枫予，却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高谈论阔的李羽澈。这个男生，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那么的光芒万丈，成为女生眼中的焦点。
唉。苏云汐长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装作没看见似的，绕过了他，朝着教室后排走去。
“小汐。恭喜你考上洛河附中！”
苏云汐抬起头，竟惊讶地发现李羽澈手里握着一支抽了半截的双溪香烟。
这也是林枫予平时最爱抽的牌子。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陪着李羽澈一起抽烟的还有林雪凝。
仿佛豁然开朗似的，苏云汐瞬间明白了。
“阿澈，你怎么开始抽烟了？”苏泽熙打破尴尬，望着生手中的香烟，眉头微戚，故作随意地问。
“哈哈。对啊。我突然发现抽烟是件挺帅的事。”李羽澈深吸了一口烟，学着电影里古惑仔的样子吐出一口烟雾，却被呛得轻轻咳嗽了起来。
这个男生，天生就适合扮演好学生的角色。
“不能抽就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苏云汐尽量平静地说。
“他抽不抽和你什么关系！”另一旁的林雪凝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熄，不屑地嚷嚷。
苏云汐没有接话。
她打了个岔子，和苏泽熙一起回到初中部的位置。
望着满教室凌乱摆放的桌椅板凳，四处丢弃的书籍练习题，苏云汐心里突然酸得难受。这个自己曾经那么想离开，甚至一度想来场地震震塌这个学习了三年的地方。现在，当真正的离别到来时，却又是那么的不舍得。
不一会儿，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受惊地回过头去。
“小汐去照相了，还有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林枫予微微笑着，阳光从窗边打进来，他的脸一半被隐隐遮挡着，氤氲起淡淡的忧伤，一半泡在阳光里，那么那么的明媚生动。秦桑一时看得失了神。
天空很蓝，盛夏的阳光如琉璃般的洒下。一片荒芜的白色。
操场上，男生互相整理着对方的领带，女生间相互梳理着刘海，这最后的离别时刻，再温暖也掩饰不住蔓延的悲伤。
李羽澈和苏泽熙分别站在操场的两端，一个安静深沉，面无表情，另一个却没心没肺的笑出了眼泪。
苏云汐站在第二行前边是数学老师，林枫予站在第四行。
他们一竖列，中间却插了一个人，像似他们想要靠近彼此的时候之间总有一个李羽澈。
“1－2－3。大家往前看。”
听到照相师傅的吼声，苏云汐如梦初醒似地笑了。
喀嚓——
盛夏的阳光下，一张张十五六岁的笑脸落在逆光的阴影里，随着闪光灯折射的光芒，刻进时光的记忆里。
高中以后，洛河城各个中学却流传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才女苏乐乐与黄金女婿景川分手的内幕竟是－－－她是个蕾丝。”
这种流言被苏云汐曾经的死党证实，所以愈演愈烈。
而这位背后捅刀的白莲花是在初一下学期转到他们学校的。因为当时两个女生家在同一个路线，所以常常在一起回家。
有一天那个白莲突然问苏云汐：“你知道什么是死党么？”
“知道啊。死党是最好的朋友。”
“对，最好的朋友。那我们就做最好的朋友，好不好？”
后来她们常常一起上厕所一起做功课一起去买饭一起逛街一起做很多好朋友都会做的事情，她也做过许许多多让苏云汐感动的事情。
虽然她们聊天的话题经常会聊起一个人，那个被称作黄金女婿的高材生李公子。
再往后，李羽澈因为高中课业忙不方便常和苏云汐在一起，认了那个女生当妹妹，不过也是为了问问苏云汐的情况。
一直到有天苏云汐对那个女生说出自己和李羽澈分手的消息后，白莲花莫名丢下一句：“苏云汐，你怎么这样啊。你以后不要找我了。”
苏云汐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姑娘，别人既然不愿意理会她，她没必要舔着脸硬上什么。
于是她骄傲地离开了这个女生，结束了这段友谊。
那个时候苏云汐似乎明白了什么，友情好像始终都比不过爱情，加上她这个人本身性格就有点冷淡，几个朋友又不同年级。没有了那个女生的形影相随，之后就始终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生竟然把她之前告诉她的秘密全部拿到大众面前曝光，离谱地说：“苏云汐是爱上了我，才跟我哥分手的。她觉得我可能知道了，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还是很想和云汐做好朋友的。”
不理你妹！同性恋你妹！究竟是谁装作纯情妹纸来到我身边，然后矫情地要我以后都不要找她。若知道她会是这么一个女生，当初就不会答应做死党。
十六岁的苏云汐其实也多少也有些小女生情绪，在她的认知里似乎并不理解为何两个男生或者两个女生可以做情侣，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好朋友会为了爱情而四处抹黑她？她整天哭整天哭，神经兮兮，疑神疑鬼，因为不同校，林枫予常常骑半个小时的车从一中到附中，他始终在一旁安慰她：“小汐。你要宽恕那些有罪的人，记得善恶终有果，时间会洗刷一切的。”
就这样好人缘温柔王子的林枫予，因为在风浪尖力挺苏乐乐，导致自己一身腥，人缘下滑得也很厉害。
事情的高潮发生在临近期中考试的一个微雨的晚自习，苏云汐突然跑到洛河城一中，拖起那个白莲花到教室外边，她歪着脑袋：“为什么？”
“因为李羽澈选择了你，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写几篇文章，会做几款软件，会玩混音么？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凭什么我们那么努力却始终得不到该得到的？我那么努力学习，努力讨好他，可是呢？”女生情绪激动地尖声到：“苏云汐，我也要让你尝尝什么是从天堂掉下来的感觉！”
忽然有个男生跳出来呵道：“苏云汐，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找秦岚的麻烦么？”在握拳想砸向苏云汐的时候，苏云汐被一个结实的掌臂拦在背后，她大声地叫起：“枫予……”
男生看见揍错了人，还想继续第二拳的时候，却被一个巴掌打得头蒙：“刘天，看好你的小骚huò。你记得欺负苏云汐，就是跟我黎洛过不去，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吧……”
那个被点名刘天的男生自然知道黎洛是洛河城最大的黑色会老大的妹妹，他连连点头：“对不起，洛姐。对不起，都是自己人……”
“滚远些。”
黎洛不只是洛河城黑色会老大的妹妹，她还是苏云汐为数不多，从小一起到大的好友，是像RMB那样亲密重要着。
“小汐，我没事，你不要哭了。”林枫予的脸肿成一片，伸出细长的手指去抹苏云汐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对我那么好？”
“对你好就是对你好，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苏云汐闭了会眼又睁开，“可不要是因为喜欢我了……”
“是喜欢你啊，并且我会继续喜欢着。哪怕你会讨厌，你会困扰，我还是会继续喜欢着。”林枫予专注地望着她：“小汐，别放弃我，好不好？”
“你们两个别再肉麻啦。”黎洛顿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云汐，你快把他送院，看看下巴有没有掉？”
“洛洛！”苏云汐脸顿时涨红了脸。
“没办法，谁让你们那么甜蜜，忘记我的存在。”她抖抖肩无奈地说着。
在医院竟然碰上了留美半年休假的李羽澈，听黎洛解说是因为前阵子聚会喝酒喝到胃出血所以才住院的。
“乖宝宝也会喝酒。”苏云汐有些讥讽着。
“小汐，权当我一个人自作多情吧。那次我短信与你问怎样才可以和好？你说你喜欢的男生是会喝酒会吸烟会打架的痞痞的男生，如今我一一学来，却没想，你当时不过是说了个动人的笑话。”
“小汐。我不是同情他哦，真的，羽澈前阵子吸烟被他妈差点打死，好在他爸赶来劝说男孩子以后生意场上没少这样应酬才被制止。”
黎洛的父亲与李羽澈的父亲向来有生意来往，自然将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那真是对不住学长了，我也就随口那么说说，没想过你会认真。”
李羽澈看着她，唇角无奈的翘起一个弧度，很好看，就像苏云汐在少年宫第一次看到他拉小提琴的那样。
他嘴角弯起来平静地看着窗外说：“小汐，你变了好多。你以前没那么刻薄。”
“我刻薄也是因为有你这么耀眼的前男友，再说外面不都盛传你李公子是因为受不了我是同性恋，才和我分的手么？”
“你有了新人，很快忘记旧人，这样的速度我承接不了。秦岚的事情我没想过是那样子的，只是小汐，毕业聚会的第二天我得知你一夜未归，满城找到的结果是你跟林枫予在一起去了其他城市，你大概也不想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心灰意冷。。”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后是渐渐平息的大雨，风把雨点送到苏云汐的脸上，凉意十足，他笑起来，那双眼睛微微的薄凉起来，“小汐，我就问一句，你喜欢过我么？”
苏云汐顿时觉得脑袋要爆开，她努力地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
当年老大尹哲被保送洛大庆功会的包厢房，李羽澈坐在她的身边，她看着他挺直的腰脊，瘦削的肩膀。那时候他的睫毛微微卷翘，在光线下看的十分清晰，秀气得有些过分。
他忽然转过头来：“小汐，我要替我表姐说句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陵姐成为大嫂也很好啊……”
他的脸忽然在她眼前无限放大，他低头吻着她，唇齿间伴着葡萄酒香，“小汐，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但是他不说喜欢她，她就说：“试试在一起吧。”
结果一试，没想过是李羽澈会先赔进去。
当年的事情，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小时候过于迷恋老大那张校草雕刻般的脸导致别人都说苏云汐喜欢尹哲，后来听说李羽澈的表姐，也是也喜欢老大的事情后，就拜托老大和陵姐在一起，她一直认为李羽澈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愧疚所以才和她在一起的。
所以这时候她说：“别说喜欢，若是当年……”
“我承认当时是因为觉得愧疚，但你姥姥去世的那时，你第一次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那份喜欢。小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会逼迫自己去想那几个晚上你和林枫予到底有没有睡在一起，因为在你最痛苦的这些日子，我没能在你身边陪着你，我没有那样的资格。所以，我想问你，日后能不能做兄妹？我换一种身份，在你的身边，替你承接一切，好么？”
“......嗯......”
苏云汐应完后，散落在额间的头发被风吹起来，面目有种模糊的感觉。
李羽澈接着说，“小汐，其实……”然后他顿了顿，“算了，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思了，总之你说能做兄妹，我很开心。”
苏云汐最怕别人的用温柔调子给她文艺，只好木讷地应了一声，“哦。”
他与她道别，而后进入另一个病房。
然后苏云汐看到刚才她跟林枫予坐的位置，他的伞靠在她座位的墙角下，那抹紫色依附在白色的墙壁上，很是惹眼。
她想起，林枫予走的时候，应该雨下的正大，而她居然没有留意到他把伞偷偷地放在她脚下。
弯下腰捡起那把伞，然后握住伞柄，轻轻地撑起来。
“云汐，对不起，你们俩聊得入迷，他刚才没好意思打扰你。只是让我告诉你脸休息几天就恢复了，没什么大碍……”黎洛尴尬地说：“云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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