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对薄
苏云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的陆景城的身后，正午最热烈的阳光，蒸干了脸上最后一抹泪痕。
陆景城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不过都无所谓。
似乎苏云汐问了句：“阿澈知道你爱他吗？”
陆景城摇头。
几乎是有些烦躁的，他粗暴地扯着她的手臂，“你不要以为你知道了我的心思，就能够威胁到我什么。”
苏云汐摇了摇头，待他们抵达苏泽熙发来的地址，救护车来了，警察也来了。
她和陆景城理所当然地都被带住该辖区的警察局。问话是先从苏云汐开始的，她被带进了另一个房间，一个女警察瞥见陆景城心神恍惚，给他倒了一杯水，陆景城喝得一滴不剩，才知道自己已经渴到超乎想像。
没过多久，一个清丽的女人匆匆赶来，看样子她不认得陆景城了，但是他却认得她，那人是李羽澈的母亲。还在洛河城大院生活的时候，李公子的母亲是洛河城的姑娘们人人羡慕的对象，她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找了个那么优秀的对象，和拥有那么完美的儿子吧。
苏家和李家向来关系密切，想必苏云汐不敢轻易惊动自己的父母，只有找她救驾。
果然，李夫人进到陆景城所在的大房间，四顾不见要找的人，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看起来她跟警察局里的不少管理人员都非常熟捻，来来往往的干警大多都跟她打了招呼。不一会，一个领导模样的男子领着她进了苏云汐所在的房间，很快她就顺利地领出了苏云汐，礼貌而热情地跟那个警局的领导握手寒暄。
陆景城默然地坐在原位，看着苏云汐等待李夫人叙旧完毕，忙不迭地把她拉到了角落，焦急地低语了几句，手向陆景城所在的方向一指，李夫人跟着苏云汐的手势看过来一眼，摇了摇头。苏云汐的声音就大了起来，“他是阿澈的朋友，要走的话，也要一起走。”
“小汐，你先走下程序，稍后再说他的事。”李夫人安慰道。
“那我等他。”这句话苏云汐是对李夫人说的，眼睛却看向陆景城。
此时女警示意苏云汐进入的小房间里做笔录的程序。小房间的门在她进去之后关闭了，那是一个不到九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光秃秃的长形方桌和两把椅子，其中一把坐着个近五十岁秃头的男警察，满眼写着精明。
尽管是白天，房间里窗帘紧闭，大灯没开，只有一盏台灯的光圈笼罩着长桌，苏云汐坐下，那女警就走了出去。
大概是苏云汐一直低着头，中年的警察安慰了一句：“苏小姐，因为死在店里的人有可能是我们一个案子的嫌疑犯，你与陆总又是仅有的两个在场的证人，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苏云汐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那个“死”字时，难以察觉地抖了一下。
“告诉我，你当时看到的事情。”
苏云汐依然沉默。
那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大概是见多了千奇百怪的人和事，“你不要怕，他已经死了。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员，姓傅，你只需要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走了。”
傅警官很满意地看到，自己和颜悦色的态度起了效果，女孩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去的时候，那个人没有死。”
“什么？”傅警官一下子没有听明白。
“杀他的人就是涉嫌谋杀Mild总裁林墨清的人。”
女孩的声音细而弱，但是却非常清晰。
“你是说，死者跟李公子是认识的？”傅警官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苏云汐说：“那个人不是阿澈，只是长得很像。”
她拒绝把任何人诬陷李羽澈。
傅警官的笔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了一会，“你的意思是说，有个和李公子很像的人又犯下了命案？”
苏云汐犹豫了片刻。
“如果李公子那晚没有作案嫌疑，你为什么不回答？”
苏云汐有一丝犹豫，“阿澈那晚与我在离城，不可能会出现柳城的地下车库。监控画面的人不是他。”
“你们在离城，做了什么？”
......
苏云汐进入房间好一阵子之后，傅警官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给人的最初感觉太过温良，以至于办案丰富的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额头上的血迹。
“苏小姐，受伤了？”傅警官不动声色地问。
苏云汐摇摇头。
“你是跟陆总一起是来商店买东西的？”
苏云汐一怔，仍是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难道是巧合？我希望你最好能够明确回答我的提问。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如果按你说的，死者是被那个潜逃的犯人杀害，也就是长得Lelun总裁的那位，你是如何得知他的具体位置的？”
苏云汐正想回答，傅警官的手机响起。
“你等一会，我去接个电话。”于是便走出了小房间。
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当傅警官再次坐到苏云汐对面时，脸色明显比上一回凝重许多。
“苏小姐，方才抱歉了。”他继续说，“李公子这次命案在手，可是逃不掉了。”
苏云汐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阿澈怎么了？”
“我们抓到了正在进行抢劫实施未遂的李公子。”傅警官眼神变得尖锐许多。
“苏小姐，我们继续，清晨附近医院接到要求出动救护车的匿名电话，在那个时间段你看到了什么？”
苏云汐抬起头正视对面的人，她已经大概猜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没错，是我打的电话。”
“你怎么发现死者的？我们排查过附近的居民，清晨有人走右有经过他的商店门口，卷闸门还是关得好好的。当然，事实上门的锁已经被破坏了，但是一个人如果没有靠近那扇门仔细观察，必定不会发现这点。你与死者素不相识，为什么会在大清早去拉他的门？”
傅警官的置疑并非毫无道理，苏云汐知道自己只有据实以告。
“我收到过凶手的匿名视频，拜托朋友自己查的。”
“也就是说你那个朋友借助黑客技术，侵入了公安系统？”
“他没......”
“你收到一封匿名视频就能够证明发这个视频的人是真凶吗？”
“我猜的。”
傅警官发出了一声笑，仿佛正对一个拙劣谎言的不屑。
“你猜的？？？”
苏云汐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服任何一个人。然而这就是事实，凭借着女人独有的第六感，有时候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也看过不少侦探悬疑类的小说，自然是能够推断出来的。”苏云汐轻轻说道。
傅警官再次细细打量苏云汐。
一开始，他觉得这是个柔弱胆怯，一点风吹草动足以吓得她瑟瑟发抖的女孩，然而从他第一句问话开始，她始终细声细气，话也不多，但每一个字都说得相当清晰，思路并不絮乱。没有惊慌，没有愤怒，没有波澜，没有眼泪。在一连串的惨案面前，她甚至表现出几分木然，大多数时候，她像在讲述别人的平淡经历。
“好，就算我当你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苏云汐没有再说话，她无话可说。
从这个时候开始，不管傅警官提出任何问题，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默然以对，谈话一度陷入僵局。
苏云汐喉咙里如火烧一般疼痛，这是提醒她仍然活着的证据。
有位女警敲门进来，在傅警官耳边低语了几句，傅警官一惊，再一次把苏云汐单独留下。这一次，他们在外面关门，苏云汐听到了反锁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跟傅警官同时进来的还有另外几个警员。
“苏云汐，我要你明确回答我，Mild林总车祸那一晚，你在哪里？”
他如愿以偿地观察到苏云汐的漠然出现了裂痕。
“我根据你之前提供的电话号码联系到了你的管家，那晚当时她正在焦急地找你，也就是说，你那夜彻夜未归，说，你当时在什么地点，做什么？”
那晚眼前犹如浮沙之中凸现出两具躯体，汗水的味道都清晰可闻，身上每一寸触感，身下洁白的床单，涂抹了鲜艳的红色，以及李羽澈怀抱自己蜷起的姿势。
苏云汐叹了一口气，艰涩地闭上眼睛。
“回答我！”傅警官喝了一声，他的表情已不再向面对一个知情者，而是在真正的罪犯面前的凌厉。
“我那晚和阿澈在离城Fire酒店。”
“你还在撒谎？”傅警官接着又剥了一通电话，扬声器那头传来，“是的警官，Fire酒店里没有登记记录。”
“不可能，我与阿澈订了一周的房间！”苏云汐从一直坐着的位置站了起来，很快又被身边的女警按了下去。
“你额头上的伤是死者弄的吧？当然，你不承认也不要紧，你很聪明，也许你知道犯罪现场留下了你的指纹和脚印，所以你特意在几个小时候同陆景城一起回去，再以一个施救者的姿态打了个电话，不过最有可能还是你对自己做出的事感到后悔,良心发现想要补救......”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我完全可以告你诽谤！”
变故接踵而至，噩梦纷至沓来。
苏云汐还没有替李羽澈洗刷冤屈，却惊闻自己竟然成了杀人凶手的嫌疑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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