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星里有镜
池星野从厕所回来时，晚会已经开始了。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纪录片，大致内容就是对各战队职业选手们在过去一年比赛里的心历路程。
挺煽情的一个片子。
可惜池星野不感兴趣，他目光穿越人群，四处寻找某个身影。
晚会的座席布置分为内场区和观众区，中间有一线护栏和安保隔开。
内场区就是各职业战队选手和工作人员所坐的区域，坐位和观众席不一样，都是一张张大圆桌和圆椅，还配酒水饮料。
一个战队一张大圆桌，人气高的战队被安排在最中央。
池星野很快就找到了那抹身影。
从他这个角度看程镜，程镜侧方向对着他。
他坐姿慵懒，两条由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就懒洋洋地搭着。
一只手臂撑在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一杯红酒，百无聊赖地晃着，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程镜就那么低着头，目光专注在手机上，额前的头发有些稀碎而遮挡眼睛，从白色衬衣延伸出的一截脖颈修长又白皙。
从旁人的角度看，他在复杂的灯光里矜贵慵懒的与别人有些格格不入。
池星野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迟钝地收回目光。
这时，郭巴扯了扯他的衣服。
“星野快看，那个煞笔退役了。”
“哪个？”
“鱼王。你快看大屏幕。”
池星野看向大屏幕，发现纪录片人物刚好讲到鱼王。
和别人坐在镜头前自我叙述式的画面语言不一样，有关鱼王的这一部分，大量采用了第三者的客观角度来表达对这名选手的评价。
鱼王的教练：“鱼王……老实说，他是我见过最眼高手低的选手。野心大，但天赋一般，人也不努力，以为冠军会从梦里掉出来。”
鱼王的队友1：“心比天高，看谁都不顺眼。就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鱼王的队友2：“挺自负的一个人，总以为别人的成就，冠军，奖杯之类的，都是营销来的。”
鱼王的队友3：“他网上的洗脑包看多了，觉得联盟没有一个选手是干干净净拿奖的。他觉得他拿不了冠军，成绩不如谁谁谁，单纯因为自己没背景。”
鱼王的队友4：“明说吧，我既不想和他做队友，我也觉得不管是哪个战队，只有有他在，永远拿不了冠军。”
鱼王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他对着镜头声泪泣下，不甘心地作出退役的决定。
郭巴鼓了两下掌，“退的好退的妙，这个害你被职业竞圈追杀的煞笔终于退役了，从此联盟少了只菜狗和毒瘤。”
池星野没说话，但心里的确很爽。
他想起了上次鱼王在直播间里骂程镜，原来阴阳人，就连竞圈同行也看不下去。
并不是人人都像鱼王一样，都一边嫉妒程镜，一边在背后诋毁程镜。
池星野再次忍不住看向程镜的方向，可是突然，程镜扭头了。
二人隔空相望，视线正好相撞，池星野倏然浑身一僵。
程镜是在看他吗？
不到三秒钟，程镜又把头转回去了，好似他谁也没看。
池星野：“……”
是自己魔怔了。
程镜怎么可能会认出他来？
他明明戴了口罩和帽子，还染了一个中二的头色。
这样的他，连他爸妈都认不出，更何况是只认识了他一个暑假的程镜……
到晚会的颁奖环节了。
其中最具行业水准含金量的奖，就是各阵容的最佳奖杯。
比如最佳打野，最佳中单，最佳ad，最佳射手，和最佳上单。
在公布奖项之前，晚会先是公布了一个联盟排名榜单和一个世界排名榜单。
池星野别的没在意，眼里只盯着程镜。
不过程镜的名字很好找，几乎占据了大部分项目榜单的第一名。
输出榜，联盟排名第1。
胜率榜，联盟排名第1。
kda榜，联盟排名第1。
积分榜，联盟排名第1，世界排名第1。
奖金榜，联盟排名第1，世界排名第1。
剩余的经济榜、击杀榜、助攻榜、扛伤榜等，就是其余三路的天下。
各项榜单公布后，全场观众激动哗然。
主持人a忍不住失笑：“这都多少年了，镜神还是像大魔王一样统治着这个赛场。”
主持人b也激动感慨：“关键是，今年的世界赛，镜神所带领的猫g惜败kgv，错失冠军，但他的总积分依然在世界排名榜上名列第一。”
主持人c分析道：“主要是积分断层了，第二名相差了镜神整整一万积分，镜神即便没有冠军续航，也没有人能撼动他在榜单上的地位。”
台上台下为程镜而狂呼，可摄像师把镜头推向程镜，大家才发现大魔王本人却风轻云淡的。
主持人a：“到底是霸榜太久了，对今天这个排名，镜神好像并不意外和惊喜。”
岂止是对排名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联盟给他颁发最佳打野奖的时候，他都无波无澜、兴致缺缺。
池星野抱着程镜的应援灯牌，自言自语：“怎么做到一直世界排名第一的？”
郭巴笑：“很简单啊，只要获得国内奖杯大满贯，和平均两年拿一个世界冠军。”
池星野不说话了。
晚会气氛热烈，郭巴搓了搓手，道：“星野，待会儿就要公布你的奖项了，你快支棱起来。”
说完，他左右四顾，“等念到你名字的时候，我就把你的灯牌打开，举到最高的地方，让所有看见你。”
池星野面无表情，“算了，命最重要，反正我也不上台领奖。”
“你不去，那奖杯怎么办？”
“平台的人会帮我上去领。”
池星野刚说完这话，微信就震动了，是平台负责为他上台领奖的管理员发来的。
【裤总：待会儿要和镜神同台领奖了，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
【裤总：star，感谢你委托我为你上台领奖，么么哒＾3＾】
【对称星：？同台领奖？】
【裤总：对呀，联盟的流量奖都是统一颁发的，而且今年的最受欢迎职业选手奖肯定也是镜神的。】
池星野的瞳孔猛地放大。
最佳主播奖和最受欢迎职业选手奖一起颁？
他躬下身体，掐住人中，狂吸气。
吸够了氧气，池星野又想，算了，不上去也有不上去的好处，万一被认出来了呢……
台上。
主持人a：“让我们恭喜，最受欢迎职业选手奖的得主是——mirror。”
主持人b：“祝贺镜神上台领奖。”
程镜的粉丝在观众席都舞疯了，口号和尖叫震耳欲聋。
程镜这头屁股还没坐热，又上台了。
他接过话筒，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就礼貌感谢了一下粉丝。
随后，主持人a对他说：“镜神，你看你拿奖也拿到手软了，请问今晚你介不介意做一下颁奖人？”
程镜默了两秒：“不介意。”
主持人a把一个折叠卡牌递给他，“那就请镜神，来公布下一个奖项——最佳人气主播奖的得主，大家掌声鼓励！”
程镜打开折叠卡牌，顺着上面的字，嗓音清懒道：
“本届最佳人气主播奖的得主是……”
池星野突然接到了裤总的电话。
现场太吵了，他弯下腰，大声地问：“喂？怎么了？”
裤总在电话里像娘儿们似的哭哭啼啼：“啊啊啊呜呜呜……怎么办？star，我出不去了。”
“？”
“我被发现了。他们把我堵在了厕所，我死活出不去。”
“谁堵你？”
裤总绝望咆哮：“就是你的死亡黑粉。”
“……”池星野也给整不会了，“那我去救你？”
“别，我现在在隔间里躲着，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你在晚会现场是不是？要不等下那个奖，你自己上去领一下？”
池星野抓了一下额前翘起来的小紫毛，“啊这……”
“别这个那个了，我要是能赶过去，我也不会把和镜神同台领奖的大好机会拱手让给你的。”
池星野直起腰，看向舞台。
与此同时，台上的程姓最受欢迎职业选手声音清朗、一字一顿地道：
“最佳人气主播奖——银河秀播，star。”
“恭喜。”
最后“恭喜”二字，尾音上扬，莫名勾人。
池星野浑身一僵。
怎、怎么是程镜颁奖？
程镜颁奖，已经够令他手足无措了，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差点儿尴尬的当场去世。
就在程镜公布完奖项后，观众席忽然炸开一阵气吞山河的尖叫声。
同时，一大批之前出从未现过的星光灯牌亮起。
从大屏幕上可以看到，原来，池星野的粉丝分散在观众席的各个区域，且均匀分布，密密麻麻的星光色灯牌，构成了一个绝对封闭的五角星。
池星野：“？！！”
全场：“……”
最窒息的是，封闭的五角星最中心，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星光色的“mirror”。
全场观众：“？”
程镜也明显表情疑惑了几秒。
他的应援牌是蓝色，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星光色的牌子？
而且，刚巧在五角星的正中心。
主持人a也是看愣了，脱口而出四个字：“星里有镜？”
星里有镜，那个抱着“镜”的，就是池星野。
池星野当场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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