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馄饨铺升级食肆
“大人，方才樊楼来了小二提着食盒，说是大人您要的吃食，他们赶着做了便送了来，看看是否合大人您的胃口。”可怜的林遥之左手提着精致的食盒，右手还夹着一沓卷宗，姿势颇为别扭地进了府衙。
方晏如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抬起头，有些疑惑：“怎么是从樊楼送来的？我没让王骞去那儿啊。”
林遥之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方晏如的桌边，递上卷宗道：“这是刑部与大理寺送来的城西集市爆炸的调查文书，大人您看一眼？”
方晏如搁了手中的湖笔，颇为惊讶道：“这就送来了？还真是够快的。”
林遥之低头不轻不重道：“今晨官家因为此事震怒，那边哪里还敢拖延？”
方晏如道：“行了，文书你先搁这儿吧，我待会儿自会看的，忙了一上午了，遥之兄还未用午食吧？正好，一起吃些东西。”
话虽是这么说，可林遥之哪里敢如此？于是推脱道：“下官不敢。”
方晏如私下却无一点儿官架子，一边兴致勃勃地打开食盒一边道：“我叫你坐你便坐，既然王骞从樊楼买的吃食，约莫也是数样瓜果菜蔬之类的新鲜玩意儿，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刚好来了便一起吃午食，我还有——”
虽说与上司吃饭是件极不自在的一件事情，可这毕竟是樊楼的吃食！那可是名震汴京城的樊楼啊！算了，一顿饭顶多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为了饭菜，自己挨上一炷香的时间也不是不可。
林遥之正想说“恭敬不如从命”时，突然听见方晏如的声音顿了下来，他正好奇，不仅是好奇王骞这小子不知从樊楼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也是好奇为何府尹说着话突然就停顿了，于是刚一抬头，便看见府尹僵硬的脸。
还有食盒中颇为寒酸的孤零零的一个碗。
食盒打开，围观在旁边的两个大男人皆是一脸黑线。
林遥之：王骞这小子真是没见过世面，好不容易去一次樊楼就带一个碗回来……
方晏如：这小子……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都只有一个碗了，虽说方晏如已经一言既出，但两个大男人也真做不出共食一碗的举动来，林遥之拱手道：“那大人便慢慢品尝，若是无事，下官便先退下了。”
方晏如亦有些尴尬，只好道：“好，那你便先去忙吧。”
走了林遥之，方晏如又默默地在心里对王骞无语了一遍，这才打开食盒中仅有的一个碗的碗盖，也不知王骞买的什么东西，但是不管什么，只要能吃，自己都不会挑剔地吃下去。
因为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已经饿得不能再忍受了。
揭开碗盖，并没有自己所预期的那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香味，这香味极淡极淡，若是粗心之人定是闻不出来的，只是鼻子尖的方晏如还是嗅到了一股鸡汤的香味。
方晏如心中暗喜，心道，莫非王骞买的就是当下时兴的开封鸡血汤？若真是这道菜，就算便只有一碗，也值了！
等到碗盖完全揭开，方晏如看着碗里的东西傻了眼，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自己的鼻子不会出错，汤是鸡汤不错，可是这鸡汤上面悠悠浮着的这些是……梅花？
方晏如有些无语，招手对自己身边的衙役道：“王骞可回来了？”
衙役却道“未回”，方晏如只道：“待王骞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就说本官有事问他。”
衙役领命自去，方晏如端详着碗里不三不四的吃食，自己还从未见过，也未吃过。于是谨慎地取了小匙，舀了几片汤上漂浮着的梅花片。
样子是梅花形状，颜色粉中透红，看着倒是极精致，感觉做此吃食的人是又用心又有情致，倒还是个雅客！
吃入嘴里才发现，原来就是普通的面片，但是口感却是极好，不硬不软，面粉的清香中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梅花幽香，与入口鸡汤的肉香搭配得刚刚好。
方晏如只是试探性地尝了几口，谁知着面前的一小碗梅花片片却仿佛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使自己欲罢不能，吃了一口便想再吃第二口，如此一直下去。
一碗吃完，鸡汤也喝得精光，最后连一滴都不剩，恰好此事衙役来报，说王骞已在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
王骞在门外听见府尹叫自己，心中还十分忐忑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事。
“王骞，你今日买的是个什么吃食！”
王骞见府尹桌上的食盒已经打开，只当他是不满，于是十分委屈解释道：“大人，这不是您让我去买的吗，而且这也是大人您亲自说的呀！”
这话说的方晏如倒一愣：“本官亲自说什么了？”
王骞一张苦哈哈的脸，万分委屈：“不是您自个儿说要吃梅花汤饼的吗？”
方晏如才知：“这吃食叫做梅花汤饼？不是，我什么时候亲口说了我要吃梅花汤饼了？”
王骞道：“方才大人您不是让我给您买吃食吗，大人您又说了句‘红梅花开得真不错’，这又是吃食又是红梅花的，可不就是梅花汤饼吗？”
方晏如顿悟，大笑道：“这红梅花只是本官随口一说，只是看你当时紧张，随口一说红梅花只是为了让你放松些，却不曾想原来是你理解错了。”
王骞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只是尴尬笑着挠挠头，看着府尹的脸小心翼翼道：“府尹觉着这梅花汤饼可还行？”
“还行？不，这汤饼可太行了！”
·
“怎么，乔三姊姊，我调的这酱味道不好吗？”沈于归十分疑惑，自己明明是按照甜面酱的标准调制的，自己方才也亲自尝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味道极好，难道是……宋朝人还吃不惯这个酱？
“不，于归，这个酱也太美味了！你是如何知道如此美味的酱汁的！”
沈于归松了一口气：“乔三姊姊，你方才那句话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很难吃呢。”
乔三娘子简单评价道：“又甜又咸，甜咸交织，但吃起来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说不出来，但是这种味道确实很美妙。”
沈于归道：“怎么样，乔三姊姊，你快做了春饼，将这酱汁抹在春饼上再试试看？”
乔三娘子将饧发好的面团取出来，继续揉搓成长条状，之后再将其分成大小均等的数个小面团，接着把这些小面团全部揉圆按扁，放进一个干净的大碗中。
只见乔三娘子又弯腰取了胡麻油，手一扬直接将胡麻油不要钱似的倒入大碗中，倒上足量的胡麻油，油量没过全部的小面团，然后将胡麻油放归原位，直接又坐了下来。
乔三娘子道：“先将这酱汁放在灶上温着吧，这春饼还得等四个时辰呢！”
于是乔三娘子去了前面大堂照看生意，沈于归则去另找人，将刻有“沈记食肆”的招牌换上。
这下沈记馄饨铺终于升级成沈记食肆了！
招牌刚换好不久，阿黎便提着满满两手的菜蔬回来，刚走到门口，看见沈于归正仰头看着什么东西。
阿黎还未发现换了招牌，只是笑道：“沈姊姊，看什么呢？”
沈于归见阿黎回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菜蔬，用下巴指了指新换上的招牌，道：“方才换的，如何？”
阿黎抬头望去，只见刻着“沈记食肆”的招牌崭新得很，将整个门面都衬托得焕然一新了。
阿黎笑着点头赞道：“招牌不错，是个好兆头，这说明咱们的生意会越做越好！”
沈于归亦骄傲道：“累了吧？快去厨房尝尝好东西！”
阿黎听见厨房黎有好东西，立即兴奋起来，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沈于归帮着阿黎将菜蔬拎到后厨，揭开锅盖，特意温着的酱汁还冒出些许热气，沈于归取了小匙，舀了一小匙，递给阿黎：“你尝尝可好？”
阿黎还以为又是什么好吃的，却看到只是一匙酱汁，颜色还十分难以形容，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就着沈于归的手便尝了尝。
进了口阿黎才发现自己后悔了：
“这是什么？！”
沈于归看着阿黎的表情，还以为与方才的乔三娘子是一个反应，还满心期待地等着她的下文，却发现似乎是自己理解错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怎么，不好吃吗？”
阿黎从未吃过这种味道，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倒也不是不好吃，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于归依旧对自己充满信心：“没关系，待会儿咱们配上这菜蔬与你乔三姊姊的春饼再尝尝！”
文黎大惊：“沈姊姊，你……不会是想把这酱汁加到春盘里一同售卖吧？！”
沈于归疑惑：“不可以吗？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阿黎道：“姊姊，汴京人吃春盘是不加这些酱汁的……”
沈于归一脸“我知道啊”的表情：“待会儿咱们先自个儿试试，若是好吃咱们就将这酱汁抹在饼上卖，若是不好吃就罢了。”
阿黎方才虽说觉得味道是怪怪的，但是过了这么一会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又怪想吃的，于是道：“好，沈姊姊，我的刀工不如乔三姊姊，我去前面照顾馄饨……食肆的生意，让乔三姊姊来切菜蔬吧！”
“好。”没过一会儿，阿黎便去前面换了乔三娘子进来。
“阿黎怎么说，这酱汁如何？”乔三娘子一进来便问道。
沈于归脸上有些失落：“阿黎觉得不如何。”
乔三娘子沉默了一瞬：“确实，毕竟咱们祖祖辈辈所食的春盘便是如此，从未听说过有人往这春饼上抹酱汁的。即使我们觉得好吃，若是那些食客们不喜欢，就算咱们觉得再可口又有什么用呢？”
沈于归也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于是道：“乔三姊姊，我想出来一个好点子，到时候咱们摆摊出门卖春盘的时候先不要着急忙慌地抹了酱，而是先让食客们尝尝，若是他们喜欢这味道，咱们便抹了酱再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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