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暴雨
虽然这变数过大了些，但这变数全是对幽州有利的。
经过刚刚方某人那一掌，和那本想刺杀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西域曼门人。城墙上和城墙下的数万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场间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声张。
那一掌，便如同晴空霹雳，将方某人的威名再次立下。
无人敢在此刻喧哗，尤其是西域的那群人。
原本还一个个的争抢着邀功，可看到曼门的人那般惨烈之后，一个个便如同缩头乌龟，躲在戎狄兵卒之间，若非那衣裳色彩鲜艳，当真存在感极微。
苏榛榛望着城上城下，现在是她的主场，所以当初确立的计划也该开始实施了。变数是这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用黑油来打场心理战。
刚刚她说出口那些，其实半真半假。幽州城的地下，的确埋了黑油，但并非是整个城内都埋下了黑油。毕竟苏榛榛和魏安阳想要的不过是守住城池，等援军来。
她们两人可并不想玉石俱焚，两败俱伤。尤其不想毁掉这座城。
她朝着魏安阳的方向看去，视线相交。魏安阳明白她想让自己做什么，便也踱出一步，迈向城墙那侧。两手拄着城墙，俯视着城下数万戎狄大军喊道：
“诸位可看到了，可看清楚了，这位又是谁？”
刹那间，戎狄的兵卒挟着西域人又后退了几步。
刚还放晴的天空，突然被阴云笼罩。那一方城池，如今在黑压压的乌云下，显得格外沉重。
只是这种气象，苏榛榛心里很是担忧。
如果下起雨来，那么黑油就没有一丝作用了。戎狄虽然一时间想不到，但早晚能够想到。
如果戎狄兵卒想到了这，即便有方某人站在城墙上坐镇，可他只有一人。纵使那神话般的传说，传的神乎其神，可方某人毕竟老了。
或许年迈后的力量更强大，但那毕竟只是少数的习武之人。在世间所有人的眼里，老迈便意味着体弱，便意味着不胜从前。
所以，这场雨能不能下很关键。
苏榛榛目光渐渐瞥向方某人，对于星象天气之事，钦天监算是行家。她看得出，方某人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双眸似乎沉思着什么，仿佛在担忧。
顾岭树走过苏榛榛身边问：“怎么，担心会下雨？”
声音很轻。
苏榛榛点点头，目光有所躲闪。她说：“我们的计划，可没有考虑天气的变化。”
她的声音也很轻。
顾岭树淡然的点点头，缓缓说：“人算不如天算，纵使考虑了天气，我们依旧算不过天。所以不如不算，这场雨一定会下。但下雨，真意味着我们会失败吗？”
“不会，下雨不过是无法引燃黑油，我们的计划又不只有两步。”魏安阳接着话茬说起，他看着苏榛榛，眼神坚定不移。
那双坚定的眼神，给了苏榛榛足够的勇气。
她便没继续问，因为她觉得顾岭树说的对：人算不如天算。
或许不算，便是一种算，比天算还强大的一种算。
无数乌云自四面八方涌来，幽州上方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暗。幽州的光线变得暗淡了很多，紧接着便是数道闪电自东方起，至西方落。
那几道闪电，横跨了整个天空。
这场暴雨来的急促，又极为猛烈。幽州城的石甬路被瞬间打湿，地面上的破裂石砖被雨水冲击的裂纹更深，偶尔可见的几支枯枝被湍急的雨水冲刷后消失。
那一瞬间，来不及找出把伞，所有人都被那场暴雨淋湿。
暴雨渐渐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在那水帘洞般不间断而下的雨水中，仿佛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仿佛再没有什么其余的存在。
苏榛榛心里想的很多，她首先想起的便是那无法作用的黑油。难道从现在开始，便要提前进入第三步吗？
一阵风被暴雨携卷而来，不停的冲刷着幽州城内所有人的脸颊。那数万名戎狄人和西域人脸色苍白，惊恐不安的顺着雨水，看着城墙上的方某人一众已朦胧不清。
她感受到了很多，包括那群戎狄人似乎不想再等了。
冰冷的雨水在苏榛榛的脸颊不停淌落，她转过身问起魏安阳：“第三步，要开始了吗？”
魏安阳点点头，忍受着雨水，身体不停的发抖。
他回答：“嗯，可以开始了。毕竟第二步，已经被天算否定了。你说这算不算是，老天爷帮我们把没必要的步骤直接跳过了呢？”
幽州城的早春，其实并不常见落雨，更不会下这么急这么大的暴雨。
苏榛榛将头发紧紧扎好，然后过去对着那节度使吩咐：“节度使大人，第三步可以提前实施了。现在毕竟是我们的地盘，那群幽州人或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暴雨，或许也对我们有利。”
节度使点点头，紧接着走下城墙去吩咐第三步骤的实施。
这第三步骤，便是苏榛榛想出来的心理战。
因为幽州城的戍兵实在太少，所以心理战很重要。
在戎狄和西域人进来幽州城内前，幽州的边防营便早派出了一队人马，提前离开了幽州城，驻扎在幽州城的南城门口外。
那队人马，每一人所骑的马上都绑着一把枯枝所编成的扫帚，这是幽州城对付戎狄特有的招式。扫帚可以扫起漫天的尘土，便在视觉上给戎狄的兵卒一种大军袭来的压迫感。
而今虽然下了暴雨，但扫帚扫地的声响依旧可以在听觉上给那群戎狄兵卒一种援军到来的假象。而这，正是苏榛榛所想的好转趋势。
节度使下去吩咐了后，又匆匆提着脚步走上城墙来。
约莫半分钟后，南城门便传来一阵阵千军万马踢踏着脚步，马蹄重重踏着地面的声响。
那群被暴雨冲刷的戎狄兵卒，听见南边传来的声响，那声声行军的步伐，让他们被雨水冲刷本就苍白无力的脸颊变得更加糟糕。
雨下得愈发急促，南城门外那队人马正骑着马绕着圈跑着。
戎狄的兵卒胆战心惊着，缓缓地靠近中间。
苏榛榛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希望这场雨快些结束，安州城的援军快些过来。
只是这场雨，并无暂歇的倾向。
暴雨如注，幽州城内发起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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