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尽管昨夜下了很大的一场雨，今天也依旧阳光普照。
na科技，57楼。
陈邵抱着一堆文件进了许桉的办公室。
最近这一个星期，许桉都没有办公而是在忙着城中苑的事，各个部门交上来的文件都能把陈邵的办公桌给淹没了。
陈邵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挑出最上面的几个紧急文件递给许桉：“许总，这几份是急着要的。”
许桉接过，翻看起来。
陈邵又道：“许总，今晚七点有你的饭局，是跟周总的。”
“嗯。”许桉将几份文件看完，签了字后拿给陈邵，说到：“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要去趟世纪城。”
陈邵面露苦色，但又不得不接受安排：“是。”
自从半年前顾柟打电话让他去接许桉开始，他就感觉许桉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许桉并没有因为跟顾柟分手而颓废，反而是过于“正常”。
当晚陈邵到亿耀公馆时，屋里凌乱不堪，满地的水渍和花瓣，从餐厅到客厅，一切能砸的，都被许桉砸了。
而许桉就坐在沙发上，脸埋进手掌里，额前的头发耷拉下来，整个人颓废不堪。
陈邵壮着胆子走近，低音喊道：“许总。”
男人没应。
陈邵伸手搭上他的肩，晃一下：“许……”
没想到许桉直接倒了下去，陈邵这才看见他的脸色惨白，沁着冷汗。
没敢耽误，陈邵扶起许桉就往医院赶。
次日，许桉醒来后，神色很空，话变得更加少了。
医生不敢再让许桉出院，唯恐又出什么岔子。
许桉非常配合，住了小半个月才出的院，连付笒和许宁也为他的配合感到诧异。
出院后，许桉便正常的上班、工作、应酬甚至出差。一切都像是走上了正轨，可身体却日渐消瘦下去。
跟顾柟分开两个月后，某次应酬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栋黑漆漆的大楼，许桉带着醉意，叫停了车。
陈邵回头看了眼许桉，而他侧头盯着那栋大楼，陈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正是顾柟三年前走后，被紧急叫停的世纪城。
许桉开门走了出去，陈邵见势连忙跟上。
推开外围的栅栏，世纪城内空荡荡的一片，本该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此刻却寂寥得可怕。
陈邵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紧跟在许桉的身后。
废弃的城楼里真有被迫叫停的迹象，随处可见的装修工具，墙角零零散散的堆着几块没用完的瓷砖。
楼里光线较暗，只能依稀看清装修的轮廓，许桉站在二楼往下看，一眼就能看出一楼那块极大的空地，是用来做室内赛车跑道的。
许桉记得，顾柟临近毕业那一年，对自己所选的专业一筹莫展，一度害怕自己大学所学的东西会荒废。一次偶然，他收购了这栋楼，便拿给顾柟练手。
印象里他将世纪城交给顾柟时说过，让她按自己喜欢的风格来。
可那时一切都为他着想的姑娘，就连在自己的事业上她都不忘添加上他的喜好。
突然，一口气像是堵在了许桉胸口，世纪城交给顾柟后，他没来看一眼。顾柟走后，他也不曾踏进过这里一步。
但凡……但凡过去的他重视一下她的这些小心思，那今天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楼道空荡，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冷风，湿冷且刺骨。
陈邵手电筒的光照在许桉背后，他身上单薄的黑西服被风吹起一角，男人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继续往上走。
行走的每一步在楼道里都会传出回响，许桉不曾开口，陈邵也不敢说什么。
等到了五楼，许桉瞥了眼身后的陈邵：“别跟了，你回车上去。”
陈邵生怕又发生跟墓园那天相同的事，连连摇头，手里的手电筒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许总，我还是跟着你吧，这、这世纪城我也没来看过，刚好可以看看。”
许桉双手懒懒的插在兜里，就站那儿盯着陈邵。
陈邵后退一步：“许总，我这不是担心你醉了嘛。”
“那点酒对我来说还不至于醉。”许桉厉声道：“回去。”
陈邵不得已只能倒回去，但没走远，在四楼的楼梯口候着。
五楼的位置借着城市的夜光周围看起来更加清晰了些，这层应该是最先铺完地砖的，比下面几层干净得多，没有那些杂乱的物品。
楼里空旷，许桉走得很慢，有序的脚步声扣击着耳膜。
走到落地窗前，能看到隔着一条马路的美食街，熙来攘往的人群与这儿成了鲜明的对比。
须臾，许桉收回目光，无意间瞥到脚边有张4k的设计纸，他弯腰捡起，纸张上已经被灰尘盖住了原来的样子，边角的位置也有些泛黄。
许桉提着4k纸抖了抖，因为是加厚版的马克纸，损坏不算严重。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这才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是五楼的局部设计图。上面有很多批注，顾柟的字体是很特别的仿宋字，结构匀称，字形清秀。
内敛且有力，就如同顾柟这个人。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桉抬头又看了圈进行到一半的工程，手里握着的纸张渐渐被收紧，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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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到公寓楼下，下车时许桉突然开口道：“陈邵，帮我找个叫赵平的人，是当初装修世纪城的监工。”
陈邵虽莫明，但还是应了下来：“好的。”从后视镜里揣摩了会儿许桉的脸色，陈邵又犹豫着开口：“许总，有件事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许桉掀起眼皮看去。
“其实你住院那次蒋小姐跟顾小姐通过电话，也是顾小姐查觉了蒋小姐想加害你的意图，然后发信息通知的我。”
陈邵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告诉给许桉，许桉就跟顾柟分手了。如果不是突然来到世纪城，私心里他是想将这件事瞒下来的。
“我还想着将这事告诉你，可你住院其间顾小姐一次都没来看过你。你们复合后我又一直看不懂顾小姐对你的态度，所以……”陈邵心虚的对视着镜中男人的眼神。
许桉长腿交叠倦怠的靠坐着，身姿未动，一时让陈邵拿不定他的情绪。
“陈邵，你在我身边呆有几年了吧。”许桉冷声：“副公司缺个管事的人，就派你去磨炼两个月吧。”
陈邵低头：“是。”
回到家后，许桉扯下衬衫，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洒下，男人的头发瞬间软塌下来贴着额头，他任由着没管。
他和顾柟的根本问题岂止只有陈邵所说的那一星半点。
从很早以前，早到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问题就一直存在着。他委屈顾柟太多了。
世纪城的设计稿他知道是顾柟花了两个月去完成的，但他从来没看过，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平。
许桉仰起头，一把将头发推到脑后，喉结随着动作上下滚动了一翻。
他不想让顾柟的第一个作品继续荒废下去。
……
许桉自从提笔开始设计城中苑开始，他对于装修的流程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到了世纪城后，直接找到赵平。
赵平乐呵呵笑着：“许总来了。”
“嗯，赵叔。”许桉一腿弯曲靠着临时搭建的办公木桌，顺势拿起桌上的设计图看了一会儿：“最近进度有些慢了。”
赵平道：“剩下的都是些细活，是会慢些。但你放心，最迟这个月就会完工。”
许桉掏出烟盒，递了一根烟给赵平，他笑着接过，许桉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吐了口烟雾，许桉说：“成，交给你，我放心。”
“对，许总尽管放心就是，我从最初就接手世纪城的活，没人比我更了解它。”
赵平继续感叹着：“没想到我还能做到世纪城完工的那天，当初停工时我还很遗憾，所以设计稿就一直没舍得扔。看到现在的成果，我就算是退休也可以放心了。”
许桉看了圈四周，相比起四个月前的空荡可怖，现在灯火通明。看向尽头处，那儿就立着一排排的娃娃机。
一直呆到晚上陈邵来，许桉才出发去应酬。
餐桌文化好像都少不了酒。
陈邵一直想帮许桉挡酒，但对方根本不让，许桉也没在怕的，杯杯喝到底。
周总道：“哈哈，许总真是好酒量。”
许桉喝酒不上脸，淡笑道：“你也是，好久没遇到过比我还能喝的人了。”
“那咱们两兄弟真是相见恨晚啊，恰好我开了个私人酒庄，等许总有空去游玩游玩，到时我一定好好招待。”
许桉轻举酒杯：“行。”
陈邵在一旁添着酒，闻言止不住汗颜，将合作方谈成好友的，是他在许桉身边常见的操作。这段时间公司一半以上的合作都是许桉亲自谈的，几乎每桩都能成。
见两人谈论着，陈邵估摸着今天不会结束得太早。
果真，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了。
坐上车后，许桉唇角的那丝笑意又消失不见，他一手懒懒的支着额头，冷声道：“陈邵，开空调。”
陈邵低眼看了眼，说：“许总，空调开着呢。”
“热，温度调低点。”
“是。”陈邵又往下调了两度。
过了半晌，刚好是红灯，陈邵将车停下，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许桉。只见他紧闭着眼，眉间皱着，人好像还是处在燥热不安的状态中。
陈邵回头，又将空调调低了两度。
车子在公寓地下室停稳，陈邵才回头看着许桉，见他没动静便喊道：“许总到了。”
许桉没动，只是呼吸显得有些急促，陈邵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下车查看。
许桉额间冷汗涔涔，发着低烧，整个人陷入昏厥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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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柟下班回家后，就看到方清晗不请自来的坐在她家沙发上看着电视。
顾柟换着鞋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下班顺道来看看你。”方清晗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不敢。”顾柟放下包包走过去，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陪着方清晗一起看电视。
结果，方清晗“啪”的一声将电视关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挪到顾柟身边，冲她眨眨眼。
顾柟看着她凑近的脸，头往后偏了两分，一脸莫明：“干嘛？”
“我们谈谈呗。”
顾柟好笑：“谈什么？”
“就最近啊。”方清晗说：“这段时间我忙着美容院的事，没来得及关心关心你，你……有什么新发展吗？”
顾柟大脑懵了一下：“啊？什么新发展？”
方清晗轻啧一声：“还能有什么，就感情上啊，有看中的人吗？”
顾柟一时语塞，推她坐好：“新的感情嗯……待、观、察、中。”
“哦。”方清晗语气不自觉松了下来：“其实你还是忘不了许桉吧。”
顾柟身子一僵，侧头看着方清晗。
“在f国你就是这样的，一切都伪装得很好，可就是不让人进入你的生活。就连纪瑜鸿那么优秀的人你都无动于衷。”
“没有的事。”顾柟否认：“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柟柟。”方清晗声音沉吟：“你和许桉之间纠缠了九年，也爱了对方九年，真的给你一点时间你就能忘掉吗？”
方清晗看顾柟，抿了抿唇继续道：“其实你跟许桉之间呢，不管什么结果如何我都站你这边，但我更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顾柟垂眸，嗓音淡淡道：“清晗姐，如果这九年给我们带来的痛苦大于快乐，那我宁愿放手。”
方清晗身子向后靠去，望着天花板，也扯了个抱枕放怀里。想了想，还是将事情告诉顾柟：“柟柟，可是许桉他不太好。”
顾柟蹙着眉，像没听清一般：“什么？”
方清晗侧头看她：“昨天夜里他被送去了医院，喝酒导致的胃出血。”
话音一落，房间里静静悄悄，方清晗望着顾柟整个人怔住。
她知道顾柟还在乎，于是又道：“就在市中心医院。”
顾柟思绪拉扯了会，甩开抱枕，提着包包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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