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春之奏鸣曲
逸仙塔位于这座江城的中心，据说是明朝留下来的一座塔楼，一共九重，以前曾经对公众开放过，但因为年久失修，出了几次事故于是就给关了。
此刻，这座灰暗的塔楼在夜色里显得十分萧瑟，与附近拔地而起霓虹闪烁的cbd相比，有一种十分违和的美感。
而在塔楼最顶层，一扇雕花木窗不知道何时已经打开，朝东的窗边，正坐着两个人。
一盆木炭，木炭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砂锅，砂锅里正咕嘟咕嘟炖着汤，乳白色的汤汁与枸杞、肉桂、春笋彼此交融，散发出难以抵挡的香浓。
“可以了。”
左手边一头灰色长发的中年人，轻轻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是在邀请对面一身黑衣斗篷的人。
黑衣人就连头上的连帽都压得很低，塔楼里除了木炭随风摇曳出来的火光，几乎没有其他光源，因此无法看清黑衣人相貌。
黑衣人微微点头，伸手将一个木桶提了过来，木桶里水波涌动，其中有一条鱼。
随着黑衣人指尖触及那条鱼，鱼儿感受到了威胁开始拼命挣扎，鱼尾摆动拍打在水中，发出哗哗的声音，但只坚持了两秒钟。
“静！”
黑衣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面前摆了一个术的手诀，同时这两个手指开始散发出一团冰蓝色的光晕，随着这团光晕点在鱼头之上，这条鲜活的鱼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仿佛睡着了。
木炭的火光下，这条鱼形似一把刀，极薄极长。
“完美的野生刀鱼。”
灰色长发男人忍不住低低赞了一声，而就在这一句赞语中，对面黑衣人整只右手都仿佛被一层冰蓝色的光晕包裹。在右手平托刀鱼的同时，左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极其锋利的薄刃，薄刃就像是风扇的扇叶，以令人炫目的速度在刀鱼身上流转。
“二十秒……”
灰色长发男人叹口气，“如此速度处理一条新鲜的刀鱼，恐怕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了吧？”
转瞬间，刀鱼的所有鳞片就像是雪一样落尽，然后黑衣人将右手伸到灰发男人面前，“吃！”
灰发男人愣了一下，心说你这鱼身不是还完好无损，难道要我生吃整条鱼？
见灰发男人犹豫，黑衣人自己拿起筷子在鱼身上夹了一下，一块长度厚度刚刚好的鱼片立刻出现。黑衣人直接夹着鱼片进入滚沸的砂锅里，涮三秒钟，随即举起送入口中。
灰发男人这才看清，整条刀鱼在去掉鳞片的同时，鱼身已经被完美的处理过了，只是那些切口实在太细密，而塔楼光线又过于黯淡，所以没有发觉刀鱼已经片好了，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完整的鱼。
两人没有任何废话，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把一条刀鱼肉全部吃完。存在黑衣人右手掌心的，刚好剩下一副完整的鱼骨和内脏。
他把整只右手重新放入木桶的水中，然后低低说了一句“解”，手中冰蓝色光晕消失的同时，只剩下鱼骨和内脏的刀鱼竟然苏醒了过来！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灰发男人忍不住拍手鼓掌，看着那条骷髅刀鱼慢慢失去了动静。
“你的汤，很好。”
黑衣人静静地说道，重新将双手缩回黑衣里，扭头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塔楼下是一条叫做后照的街。
“大人的鱼也很好，手段更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不愧是厨道界的鬼才张平！今晚这一餐可谓是春之奏鸣曲——”
灰发男人忽然发现对方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不由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人群正以潮水的速度涌向那家“达叔的小店”。
怎么了？
他慢慢皱起来眉头。
达叔的小店里，此刻剑拔弩张，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说达叔的弟弟回来报仇，要以厨艺和达叔一较高下，决定店的归属，附近所有店家和食客都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涌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的手机亮着闪光灯，不知道有没有拍到什么。
“我去！凭什么啊？！”
从后厨里掀起帘子走出来的少年嚷嚷起来，在听到事情的缘由之后，一副不忿的模样，挡在达叔的身前。
“你说要比就比啊？咱这里可是最当红的店，分分钟就有多少客人进出你知道么？你这样一搞，让我们损失多少？告诉你，我刘哥可就是警察局的，再不滚分分钟送你一副纯银小手铐！”
少年一副很拽的模样，让六神无主的达叔立刻觉得安心了一些，“小天……”
然而吴百川却根本不放在心上，瞪了一眼少年，“你他妈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们的家事，哪轮得到你一个打杂的插嘴？滚！”
卧槽！
少年心里一百只草泥马在奔腾，但他说的没错，兄弟两的恩怨确实是家事。
达叔忽然叹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他低垂着头，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对方深深鞠了一躬。
吴百川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狰狞的笑，“怎么？这就认输了？”
达叔摇摇头，“五年前的确是我做错了，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么？”
“补偿？”
吴百川的脸开始扭曲起来，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马仔立刻亮出一个红色本本和一张合同。达叔对那红色本本太熟悉了，因为那是这家店的房产证。
“说到补偿的话，也就只能是这家店了……现在就在这协议书上签字，自愿放弃继承这家店，并转让给我。”
“你怎么会——”
达叔蒙掉了，不明白为什么爸爸的房产证会在他那里，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吴百川！你去我家了？！”
“是啊，嫂子和侄女都很好啊，未免他们害怕，我让手下一直陪着他们呢……”
说着，吴百川掏出手机，点开来，一段视频立刻出现。两个彪形大汉坐在沙发两侧，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吓得瑟瑟发抖，眼圈红肿，婴儿也一直在撕心裂肺的哭叫着。
“可能去的不太巧，没看到大侄子，大概还在学校吧，我已经让人去接他——”
吴百川的话还没说完，一向老实巴交的达叔忽然跳了起来，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野兽扑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
他一拳砸向吴百川的脸，但拳头还没到却被吴百川身后的马仔握住手腕，轻轻一扭，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以及达叔的惨嚎。
“跟我玩狠的？吴明达，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吴百川了！”
“吴百川，当年你不学好，乱交狐朋狗友，隔三差五就拉一群人来这里胡吃海喝……”
达叔因为手腕被掰断疼的全身颤抖，嘴唇发白。
“这也就算了，天天打架闹事，还跑去赌钱！最后你竟然打这家店的主意，要把这家店给卖了！我忍无可忍才把你赶出去，但做哥哥的，心里没有一天不记挂着你。看到你回来，我是有多高兴啊，可是你——”
“废话少说！你现在手已经不能烹调了，那么这个厨艺比试也就没用了，从今天开始，这家店就由我吴百川来接管！你只要在协议上签字，我是不会动嫂子和你孩子一根汗毛的！”
吴百川重新将那份协议书递到达叔的面前，“你不签我也不能逼你，但你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我会每天让小弟们来你的店里闹，去的家里闹，你受得了么？”
这时，掌声十分欢快的响了起来。
“精彩，实在是精彩，明目张胆的威胁、敲诈、勒索、伤人致残……这些加起来，怎么也够你在牢里蹲几年的吧？”
路天泽摇了摇手机，刚才整个经过他已经拍了下来，“你是法盲，我可不是！”
吴百川的脸沉了下来，身后的马仔立刻就要冲出来抢手机，路天泽立刻摆摆手，“唉——你看看外面。”
吴百川扭头一看，门口、窗边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和无数的手机正在摄录。
“小子，你想怎样？”
吴百川喝问道，他明白路天泽的位置和视野是最好的，所以他手中的视频的确有些麻烦。
“第一，我不叫小子，小爷的大名叫路天泽！天地独尊的天，泽被苍生的泽！第二，你不是要比厨艺么？现在达叔的手伤了自然比不了，可是我是他的徒弟，我就来代他和你比！你赢了，我把手机给你，然后滚离这家店，你要是输了，从此以后不要在江城出现！怎样，你敢不敢？”
吴百川的脸部肌肉正在抽动，从开始就看这个小子不顺眼。
“但是，谁来评判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虽然可以让外面的人来做评委试吃，但大家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自然对达叔十分同情，对吴百川十分鄙视，这样就失去了公平性。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老头子来做评判怎么样？”
一直坐在角落的老人忽然站了起来，露出笑容，“我叫李天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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