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人影响出剑的速度

白凝上车系好安全带，司机戴着口罩坐在驾驶座上，见她系安全带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道：“你是今天第一个上车系安全带的乘客。”白凝噎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坐好不说话，司机见她沉默不语，知道这是不想搭话，便也沉默了。

        车窗外的绿树飞速向后倒去，白凝看着司机口罩后半露的脸，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又实在是想不起来。车内十分安静，白凝掏出耳机戴上，翻出手机打开微博，片刻后，悠扬舒缓的曲调便顺着耳机波动耳膜，正是她作为手机铃声的那一首。都说再喜欢的音乐也不能用作铃声，可是这首歌白凝却始终百听不厌。这个博主是她刷微博时无意间打开定位刷到的，当时她刚穿进书里这个世界又闭门不出，唯一能接触到外界最新消息的就只有互联网了，刷微博也算是其中一项。当时的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急躁而又不安，对于未知的忧虑使她就连上网都心里塞满诸多牵挂，然而当她误触点开了这个博主的黑底视频后，却被里面那闲适的曲调吸引了，她感觉那音乐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一个个美妙的音符飞出了手机屏幕，扑闪着小小的翅膀落在她心间，将她烦躁不安的情绪安抚了。

        后来她便隔着网络成了这个普通网友的一个普通粉丝，这个网友很奇怪，他从不发日常，偶尔更新也只是发几个视频，无一例外的皆是黑底，唯一的区别便是那充满新意风格多变的音乐。他的品味很独特，白凝一开始拿着这个音乐去听歌识曲，却收获全无，后来白凝就逐渐明白了，这些音乐都是他自己做的。

        白凝在那条微博下面慢慢打字：“您的音乐今日又一次获得了认同，这样别具风格而情感真挚的音乐一定会得到更多人的喜爱的，真期待您大放异彩的那一天。”然而就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白凝又一字一字删除了，这样的人……也许并不在乎所谓的认同感吧。

        手机屏幕在短暂的迟疑中熄灭，白凝看着黑色的屏幕映照出的那副微微蹙起的眉眼，忍不住轻轻抚上额头，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既然决定好好活着，那又怎能被烦恼所绑架呢，所有的黯淡皆会重新迎来晨曦，梦中之梦的困顿也终将不再惶惑，白凝啊白凝，不要迷失，不要迷茫，时间皆是灰烬，仅此而已，如此罢了。

        然而就在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的那一刻，司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犹豫，这不该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脸上该出现的神情，可惜白凝沉浸在自我纾解的情绪中，没有发现。

        那边凌喻步行回家，刚巧遇到同小区的莫航。莫航远远地向他招手，凌喻打算假装没看见，谁料到莫航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一把揽住凌喻的肩膀，面带歉意道：“今天，是我对不住你了，你……还好吗？”

        凌喻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拽下来，心情倒是很好，说道：“算了，你又不知道我柜子里放着情书。”

        “啊？那情书真是你写的啊？”莫航又死皮赖脸地靠上来，说完又拍了拍脑袋思考了一下，一脸不信，“你别骗我了凌喻，虽然咱两很少一起写作业，但是你可是没少在琴房里写词，我今天看到那信封上的三个字了，和你的字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莫航可能觉得靠着说不过瘾，又跑到凌喻前面倒退着走路说道：“要我说你可不是那种愿意吃哑巴亏的人，收情书被发现这种事在咱学校也不是没发生过，我可从没见你主动认领过半次。除非……”

        凌喻突然抬起头来警告地看了一眼莫航，硬生生掐断了莫航的天马行空，莫航感觉到自己刚刚好像脖子一凉，凌喻的眼神，好可怕耶……于是被吓怕的莫航立刻识相地不再说话，手举高放在头顶道：“好好好，情书这事我错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说点别的行吧！”

        “不想说，”凌喻一把将莫航拨到一边，径直向小区里面走，“你最近不是拉着表姐他们一起写作业么，现在还不去？”

        “我这不是学了两天了有点累了想休息休息么，再说了你表姐今天晚上说是要陪温逸尧那个小君子去学生处处理事情，于是乎，我今晚的学习派对暂时取消了。”莫航亦步亦趋地跟着凌喻，穷追不舍道：“凌喻，你最近回琴房了么？我总觉得我上次出来的时候没关窗户。”

        “回了。”凌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打字边回答莫航，“你记不清关没关窗户就不知道回去看一眼？”他话刚说完，手机里的那条消息也顺势点了发送。

        那边出租车里白凝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拿起来一看，是凌喻的消息：“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好让人安心。”

        “我这不是看见你载着人家白凝进了小区，你说我一个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们去琴房干什么呀？破坏气氛招人嫌呢？”

        凌喻又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将手机揣回外套口袋，一个爆栗敲莫航头上：“你看见了？那你还在这里问！”谁知道他动作太大，手机滑出口袋飞了出去，眼看着手机背面朝上，凌喻心道不妙，果然，再捡起来时手机已经满脸皱纹寿终正寝了。

        “哦豁！”莫航幸灾乐祸，“让你不用手机壳，耍酷耍出问题了吧。”

        凌喻懊丧，他还想看看白凝看到那条消息后给他回复什么呢，会是害羞？还是生气？

        第一条信息刚到时，白凝轻笑，这个凌喻，虽然看着冰冷，没想到还挺懂礼貌的。谁知道下一秒那边又来了个消息，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碎裂，欲哭无泪，那条消息很简短，但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凌喻的戏谑，他说：“亲爱的女朋友。”白凝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来，却发现路旁的景象与她记忆中的回家之路完全不相似，强烈的陌生感引发了她的危机感，她试探着对司机说道：“师傅，车里有点闷，你能将车窗开一下吗？”

        后视镜里被口罩掩盖住半张脸的司机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后略带犹豫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这个车有点损坏了，能开，但是就是车窗不灵便了。”

        白凝心道不妙，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微笑了一下，回应道：“这样啊，哦师傅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东西落我男朋友那了，你方便折回去吗？”这个司机有问题，但是现在不能贸然下决定，万一打草惊蛇了可就不好了。果然司机故意为难地思考了一下，拒绝道：“这里不好转头啊小姑娘。”白凝立刻接住话头，连忙说道：“那师傅我就先在这里下吧，我给我男友打个电话，让他给我送过来就行。你放心，钱我照给全程的。”

        刚刚还十分热心的司机此刻却毫无反应，只是握紧了方向盘的手显露出他的一丝丝紧张，白凝看出了他的迟疑，忍不住轻声哄劝道：“司机叔叔，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你先把我放下车，行吗？”

        结果白凝不说这句话还好，她一说这句话司机师傅的迟疑瞬间便逍遁了，司机的额头甚至开始紧张地出汗，握紧方向盘的手也开始稍稍颤抖，他狠下心道：“小姑娘，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瞬间，白凝听见了车锁上来的声音，咔哒，在这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无比刺耳，无比恐惧。

        这一声轻微的咔哒打破了最后的平衡，也摧毁了司机与乘客之间仅有的信任。白凝颤抖地撞击车门，甚至拿起车座挂袋里的易拉罐啤酒敲击车窗，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她又能有多大力气，而剧烈的动作又再次牵扯到了她重伤未愈的后背，急火攻心外加旧伤再袭，驾驶室的司机又手法极其不熟练地向她喷了一泵奇怪的气体，白凝一下子晕了过去。

        凌喻本想赶紧回家换个手机，但莫航哪里能轻易放过他，这几日莫航在苏慈的威压下不知道耗死了多少脑细胞，他感觉自己做题都快把自己屁股焊在椅子上了，他现在只想赶紧逮着凌喻好好运动运动，他强拖着凌喻又乞求又蛮横：“凌喻，大哥！喊你大哥行不行！你就陪我动一动成不！走走走教练也说好一阵子没见你了，他还等着你去练练呢。”

        凌喻实在是躲不过，只好跟着莫航去了击剑馆。刚一进门，教练迎上来拍了拍两个少年人的后背：“你两！多久没来了！自己说！”莫航立刻从凌喻身上挂到了教练胳膊上：“嗨呀教练，我上周刚来过你忘啦？得，我就知道，你就只记得凌喻。”

        凌喻不说话，默默地取出自己的专属击剑服和手套穿上，走到场中央等着莫航和教练的轮番挑战。除了音乐之外，他很喜欢击剑这项运动。当面罩戴在脸上的那一刻，他便与外界进行了一场自我的隔绝，凝视对手，寻找破绽，一击必中，一套流程行云如水，在这样的过程里，他倾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带来的心满意足。

        “哦！凌喻你今天怎么这么快！我都快要看不清你的出剑了！”莫航再次失分，但是嘴上始终不肯停歇，不知道是不是想以此来扰乱凌喻的注意力。

        教练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莫航，注意侧让躲他！而且你不是一直都看不清他的出剑嘛？怎么今天才意识到？”

        莫航嘿嘿一笑，凌喻隐约觉得他可能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果然，莫航都气喘吁吁了，还不忘作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意味深长道：“教练，你不懂了吧，有句话叫，女人，会影响出剑的速度。”

        叮——

        教练走过来，说道：“凌喻，你被击中了。”

        凌喻摘下头套，汗涔涔的脑袋便露了出来，他在击剑过程中从不懈怠，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前，却被他一倒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道：“莫航，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莫航不明所以，却还是掏出手机递给凌喻。凌喻三下五除二掏出莫航的卡把自己的手机卡换上，一开机就是数条未接来电。

        凌喻拨回去，接电话的白家的大哥，白旭满是着急地问他：“凌喻！你放学时候有看到凝凝上的哪辆出租车吗？！她现在还没回来！”

        凌喻登上微信，果然，他发的那条消息之后，再也没有白凝的回信。

        白凝，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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