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讨价还价

　　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翠萍擦着手上的水迎了出去，连忙让苏杏花去叫苏蔓，打扮好看一点。
　　心里直犯嘀咕，“早不来晚不来，非在起新房这天来。”
　　帮工的人咧着嘴道喜，双喜临门。
　　媒人是马仲帮忙从镇上请来的，一张巧嘴舌绽莲花，见到林翠萍便喊婶子，又是夸家里盖得新房，给孙女寻了新郎，以后的日子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
　　直哄得林翠萍合不拢嘴，连人带东西一起请到家里去。
　　邵寂言跟在后面，二牛帮他提着东西，聘书是丁广山写的。
　　林翠萍对他再满意不过，就算之前她千般万般嫌弃苏蔓，嫌弃病痨的邵寂言，可都到这个时候了，人家凑了聘书，请了媒人，她若是再摆脸子，以后家中孙子孙女再想找好人家可就难了。
　　邵寂言被请进屋上座，又是端茶又是递果子，他只微微笑着，任由媒人替他说话。
　　眼睛在屋内一扫，并未看见苏蔓。
　　苏磊正在他带来的东西旁打转，又是闻又是摸，显得十分好奇。
　　顺着邵寂言的视线看去，林翠萍给了孙子一脚，笑着道：“快去把你三姐姐请出来。”
　　“咱家闺女排行老三？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呀！”媒人逮住什么都夸。
　　苏蔓上头还有两个姐姐，早已嫁到外村去了。
　　苏磊差点被踹趴在礼品上，忙不迭地跑出去。
　　没过一会儿，苏蔓便出来了。
　　她上身穿着淡绿色的窄袖短襦，身披白色褙子，下身着粉色束裙，头发绾成双髻，面如薄桃，双眸潋滟。
　　一见她出来，邵寂言便站起身子。苏蔓虚扶着门边，朝屋里望一眼，见他张着手要迎她，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就紧张起来。
　　媒人看见苏蔓时也眼放精光，一箩筐的好话儿脱口而出。
　　别说媒人了，就连苏家人看见苏蔓时都有些惊讶。
　　这是那个丑不拉几的胖丫头吗？怎的五官突然展开了？
　　其实苏蔓本来就不丑，她干娘说起她小时候模样冰雪可爱，就是饿得面黄肌瘦，养在身边一段时间就长开了。可她素来爱吃，整日困在府中学刺绣，干娘又是个宠她的，小姑娘便没有节制地把自己吃胖了。
　　人一胖五官就挤成一堆，再加上时下人都以瘦为美，最喜扶柳之姿，苏蔓刚回来时，大家一瞧她这么胖，哪还有探究她长相如何的意思。
　　便都认为她又胖又丑。
　　可这些日子，苏蔓吃的不多，隐隐有些变瘦，五官便显露了一些。
　　她其实还是胖的。
　　苏蔓用团扇挡在胸前，她颈儿肉乎乎的，小女儿家正在生长的时候，连同那里也格外丰满。
　　苏杏花见不得她这样扭捏，连推带拉地哄她进了屋，让她坐在邵寂言对面。
　　苏蔓抬眼去看邵寂言，正瞧见他满是笑意的眼睛，脸一下子就红了。
　　心里像是有小鹿乱跑一样，跳的极快。
　　连媒人和林翠萍她们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邵寂言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偶尔他意识到这样不对，眼珠子刚转了半圈，便又转回她的身上。
　　苏蔓被他看恼了，红着脸儿瞪他。
　　邵寂言便笑。
　　二人这样一个瞪，一个笑，苏磊晃着小脑袋瓜子左右乱看。
　　他还从没见过邵夫子这个样子呢！
　　直到媒人主动说起聘礼时，苏蔓才捕捉到关键词，连忙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她倒不是怕邵夫子给少了，而是怕他给多了。
　　“除却六礼之外，邵公子愿出五十两聘礼……”
　　此话一出，苏家人喜，苏蔓恼。
　　媒人也从没做过这么顺利的拉煤保纤，见她们如此高兴，也乐的合不拢嘴。
　　苏蔓眉头拧紧，恨恨地瞪邵寂言一眼，他家徒四壁，哪里弄来这些银钱？有这些钱留着做什么不好，非要往这一窝吸血虫里扔来玩！
　　邵寂言启唇，似要解释。
　　苏蔓却突然发话了，她径直问林翠萍道：“奶奶给我准备些什么嫁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哪有女儿家这时候突然发问啊，可苏蔓偏要问，十两银可是能换一两金呢！
　　她已经给了苏家三十两金子！凭什么！
　　她柔了神色，学着苏软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又问了一遍：“邵夫子家中清苦，奶奶总不会让我过去跟他一起吃苦吧？”
　　“傻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呢，邵夫子能拿出这么多聘礼，岂能让你受苦？咱们家嫁女儿向来都是陪嫁几床被子便好，你两个出嫁的姐姐都是如此，但奶奶疼你，奶奶到时候从公中出钱，多给你打几床。”
　　林翠萍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极好。也确实如此，原先想着邵寂言是个驴粪蛋子，名声光鲜内里赤贫，可谁知道他竟然能拿出这么多聘礼！若不是那些大户人家，谁家闺女出嫁能有这么多钱？
　　邵寂言看到苏蔓气呼呼的，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他想着苏家人不喜苏蔓，他多出些聘礼，能缓和苏蔓和苏家人的关系，可现在……
　　“哼，”苏蔓一声冷笑，林翠萍想的倒美！
　　邵寂言的钱可就是她的钱，前前后后她往苏家这个破窟窿里填了三十五两金子，苏家新房盖了，田地买了，就拿几床被子想把她打发出去。
　　她苏蔓要是能咽下这口气，就枉活一世！
　　“奶奶，我们不说别的，家具、衣裳、食具，这些家里总要给我备齐的，不然我不嫁！”
　　苏蔓一一掰着手指说给她听，“既然家里盖新房，木头总是有的，找个木匠给我打套家具不算难事。咱家里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好木头我就不说了，樟木榉木总是要的吧？衣裳我也不要多，四季各一套，再加上陶盆瓷碗茶盘……”
　　听得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全套下来，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
　　邵寂言想说话，又被苏蔓瞪了回去。
　　他乖乖坐好，看他尚未过门的妻子争取权益。
　　“哦对了，还有邵夫子的家，我不想嫁过去住那样的破房子，既然家中也在盖房，不如连同那边一起修整修整。”
　　“至于家里嘛，就不用给我留屋子了，反正都在一个村子，离得近，住哪不是住呢？”
　　苏蔓甜甜地笑着，歪着脸看向已经黑脸的林翠萍，“奶奶，这很公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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