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掀帘鬼

香味弥漫，韦任清仔细闻了闻，毕竟他也不常有这种价值的东西。
  他摇了摇身边的如玉郎，对方没有反应。
  “喂，胖子你吓傻啦？”
  继续摇晃，如玉郎就是没有反应，像一头死猪倒在屋顶里。
  韦任清转动脖子去看。
  “你小子怎么还睡得着？”
  睡着的如玉郎任他怎么晃动就是不醒，表情扭曲，浑身渗落冷汗。
  他伸手触摸如玉郎，对方开始浑身颤抖，牙齿打架，屋顶下烟雾缭绕，慢慢朝他们飞腾。
  “有妖怪！”
  韦任清察觉四周阴风呼啸，一定是妖怪作祟，当即开启阴阳之眼，把如玉郎拖入怀里。
  果然，如玉郎头顶聚集起一团小黑雾。
  那是便恐惧。
  是掀帘鬼在梦境中制造的恐惧，它收聚、啃噬恐惧使其转化成自己的一部分，恐惧越多，掀帘鬼便越强大。
  就目前来看，阴间的各种鬼怪偷偷穿越界限就是为了来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然后塑造肉身，从而融入人间。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掀帘鬼的身影。
  韦任清把目光移动到屋子里，烟雾中燃烧的檀香，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
  “在下面？”
  既然如此，韦任清挥手想要把如玉郎头顶的恐惧拍散，可是拍散一团又重新凝聚一团，无穷无尽。
  不知道如玉郎梦中到底有什么，竟然一直处在巨大的恐惧阴影下，只能施展些法术了。
  “胖子忍住，别被梦境吓死啦！”
  韦任清张开手掌，掌心窜出灵火，往如玉郎头顶投去。
  忽然黑影闪过，黑暗里似乎伸出无数的手，想要把韦任清拖走，无边的恐惧蔓延，他竟然在这一瞬间里恍惚，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恐惧！
  明明他压根没有这种感受，简直像被人凭空塞了一个苹果在嘴里，灵火也顷刻间熄灭。
  韦任清头顶快速形成黑雾，盘旋着。
  他的四肢出现颤抖，浑身的力量慢慢散去。
  “不好......中了它的恐惧！”
  韦任清拼命抬手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打在脸上。
  “清醒，清醒！”
  打了自己几巴掌，还挺管用，黑雾不再聚集，韦任清转头一看，烟雾已经把整个屋顶空间覆盖，除了下方光亮，上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恐惧之下，韦任清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先离开。
  他用手捶断房梁，拖着如玉郎一同坠到地面。
  “护身钟咒！”
  金钟落下，隔开弥漫的烟雾，韦任清抱起如玉郎，快速往大门冲去。
  金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虽然起到了很好的隔离作用，但是如玉郎头顶的恐惧极速增大，把整个金钟撑满，金钟无法承受，竟迸裂成多块碎片。
  已经摸到大门门槛的韦任清后背一凉，巨大的恐惧阴影把他包裹，宛如一块巨石压下，韦任清倒地，无力起身。
  恐惧肆无忌惮地钻入他的身体。
  韦任清瞳孔地震，大门就在手边，却仿佛隔了千里万里，如何触摸都不得。
  黑雾泰山压顶一般沉重，韦任清能感受得到，因为黑雾和他的恐惧相同，他已经恐惧到无法起身，如玉郎更不用说了，已经失去意识，这座宝殿，分明就是掀帘鬼的狩猎场！
  关键时刻，黑铠出现，它抡着巨斧，把黑雾一劈成二，黑雾竟然没有重新聚集，而是飘散落地，消失不见。
  黑铠环顾四周，感应到有东西正在四处乱窜，而烟雾成为了极好的藏身之物。
  韦任清稍微恢复，不愿多停留，拖着如玉郎就要出门。
  “黑铠你顶着，你不会恐惧，所以它的黑雾对你无效！”
  黑铠把自己巨大的身躯挡在大门前，阻挡烟雾和发散的恐惧。
  把如玉郎拖到草地上，他的恐惧依旧消失，被黑铠斩断。可韦任清的恐惧依旧，就算是离开了宝殿。
  眼睛中世界正在打转，一会儿天在地，一会儿地在天。
  “想让我陷入恐惧沉睡，小看我了！”
  韦任清闭起眼睛念出咒语，灵火随万火之咒涌来，劈头盖脸砸向黑雾。
  黑色的雾团一瞬间变成了巨大火球。
  恐惧之感一扫而空，韦任清心情舒畅：“小小的掀帘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惹我？”
  就在韦任清骄傲的喊话间，宝殿里竟然发出了回应。
  “我......知道你。”
  顿时鸦雀无声，后背发凉。
  荒山野岭又是黑夜，冷不丁来一句，足够吓死人。
  “又认识我，你这个妖怪，是不是我燃旗时候偷偷跑上来的？”
  里面没来声音。
  回头一看，如玉郎头顶又重新聚集恐惧，而隐藏在宝殿内的掀帘鬼贪婪地吸收着。
  “哼哼......不对。”
  宝殿里，传来掀帘鬼的冷笑。
  “不是燃旗时候上来，那就是偷偷穿越界限咯。”韦任清隔空抽出赤霞，“既然这样，我必须把你送回去。”
  “化物之法！”
  在赤霞的带动下，周围阴气极速凝聚，化作一根根强劲的黑色利刃，往宝殿四面八方射去。

  “黑铠，遁！”
  黑铠瞬间变成一滩碎块，遁入地下。
  “让你无处可藏！”
  黑刃飞旋，切割摇摇欲坠的宝殿，仅剩一半的屋顶遭受切割后发生坍塌，摔下宝殿内，把正中央的香炉掩埋熄灭。
  没有完，黑刃继续翻飞，在宝殿的柱子间来回穿梭，沉重的柱子咔嚓一声轰然倒下，瓦砾纷飞，殿内燃烧的鬼火次第熄灭，四周很快恢复黑暗无光。
  收回黑刃，韦任清感到一些疲倦，果然操纵数量巨大的黑刃还有些力不从心。
  “黑铠，保护我们！”
  韦任清需要缓一缓，这期间如果对方发起攻击，完全可以伤到自己皮肉。
  黑铠从黑暗里踏出，扩大身躯，把两人覆盖于内。
  宝殿里边响起狰狞的笑声。
  “别笑了，这套铠甲完全不会产生恐惧，你也无法击破它的防御！”韦任清说道。
  说话间，脚跟忽然被东西死死缠住，无法挪动，抬眼，看见废墟里飘出大量烟雾，形成肆虐的黑龙卷，卷起碎瓦砾和砖石，一块块砸来。
  赤霞横扫，切开碎石，余下一些细小的瓦砾则被黑铠尽数阻挡。
  “你无法打破它！”
  韦任清继续重复着，就算双脚无法动弹，只靠赤霞和黑铠一样防的住。
  不过还是大意了，既然它能从地下出现，为什么又不能攻击黑铠内部的韦任清呢？
  缠住他双腿的只是几缕黑雾，却异常韧性，赤霞划过许多次，无法在上面造成割裂。
  他斩不断这黑烟般的绳索。
  掀帘鬼没有声响，似乎在静静看着自己的猎物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韦任清尝试了几次，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黑铠，把我脚上的绳索斩断！”
  黑铠正要分心，前方便袭来掀帘鬼的攻击，它在瓦砾中投掷石块，使黑铠无法解除巨大的身躯去劈砍韦任清脚下的烟绳。
  “小小妖怪，还会动脑子！”
  韦任清自己蹲下，尝试用手臂的力量撕开。
  谁知道这一蹲，竟被烟绳捆绑住四肢，直挺挺睡在地上。
  “黑铠，不要解除铠甲，它无法进入这里！”
  如果它能顺利进入黑铠的防御之中，应该早就跳出来了，不会靠着几缕“恐惧”绑他。
  虽然它无法靠近，可是“恐惧”却无比真实，他们宛如滔天洪水，全部倾倒在韦任清的大脑上。
  “恐惧......恐惧......”
  你的恐惧是什么？
  无法拯救的人？
  无能为力的战斗？
  或者，死亡如影随形？
  还是无边的黑暗......
  当掀帘鬼制造眼花缭乱的恐惧时，韦任清忽然大笑：“这就是你收集的恐惧模样？”
  “好险好险，这些我都不恐惧。”
  韦任清头顶的黑雾聚集成蹴鞠大小时，便不再增长。
  掀帘鬼收集的各种各样的恐惧，竟然在韦任清身上第一次失效。
  它诧异道：“人类所有的恐惧之源都在此处，你怎么可能......不感到遮天般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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