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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开端


书记官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展开发表了一波三折的看法,“哦,这奇怪的世界。”

        然后是,“小白,你发病了?”

        最后啧啧称奇道:“这竟然是一个正常人!”

        女巫血液所提供的恢复能力应该是有时限的。

        之前被压制的疲惫排山般扑来,四肢仿佛灌了铅,于阶白撑着站起来,“不,是药效到了,闭嘴。”

        于阶白揉着发麻的手腕,观察着眼前人。

        这个自称守护者的家伙有双灰色的干净眼睛。

        他穿着银色护甲,脖子上挂着金色的女神像。不知为何,女神的脸伤痕累累,最中间的那道直接劈穿了整个面部。

        再结合他刚刚那句话,这应该是一个原住民。

        于阶白接过匕首,插回了腰间,问他,“你从哪里来?”

        守护者交叉双手放在胸前的女神像上,道:“愿多瓦里女神为迷途的人指引方向。”

        他看向于阶白,一只手仍搭在胸前,“我为刚才的事向你致歉,我是教堂的守护者,艾维奇。”

        “你为何会来到此处?异乡人。”

        于阶白揉着手腕,笑得漫不经心:“大概是命运吧。”

        艾维奇似乎有所触动,灰色眼睛扫过于阶白,“愿多瓦里女神保佑你。”

        书记官轻蔑道:“虚假的神,她让人们把它挂在胸前信奉,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掷地有声:“真正的神,不需要信徒。”

        嘲讽完别人后,它问于阶白,“小白,我说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一个神棍在嘲笑另一个神棍,这叫半斤八两。

        于阶白淡定道:“哦,我是无神论者。”

        汗液从于阶白的鼻尖落下,他抹掉汗珠,脸色苍白。

        守护者的目光变得温和而充满正义,就算是伪装,也不使人厌烦。

        艾维奇诚恳地向他发出邀请,“异乡人,接下来的路能否让我与你同行。”

        于阶白问艾维奇:“为什么?”

        艾维奇正直的面容上的神情严肃,“因为这是我的使命,女神写下预言,异乡人会将我们从苦痛中解救。”

        “我必须保护你的安全,你是整个卡布索尔的希冀。”

        于阶白皱眉道:“可你刚刚才攻击了我,你的话并不能使我信服。”

        艾维奇伸手邀请他,“抱歉,因为我需要确定你没有被污染,神的旨意并没有提到异乡人不会被变成怪物。”

        他叹了口气:“我已经在森林迷失相当长的时间。”

        他看向于阶白,眼里藏着欣慰:“幸运的是,女神仍然眷顾我们。”

        书记官泼冷水:“虚假的女神。”

        艾维奇看向于阶白的目光混杂着期待和焦急,“我将以生命保卫你的安全,先生。”

        于阶白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戒指,其中延伸出的红色光线仍然醒目存在,指向守护者的背后。但他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反应,这是道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光。

        于阶白并不在意对面这个人的迫切,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守护者先生,如果想得到别人的帮助,至少得有拿得出手的理由。”

        对于那个教堂,他需要知道的更多。

        “如果你愿意让我同往的话。”

        于阶白点了点头:“当然。”

        书记官啧啧了两声:“我一时不知该夸你好运还是倒霉。对了,别盯着那丑雕像看了,会变倒霉的。”

        守护者上下打量他一番后,递给他一块绣着鸢尾花的白色手绢,上面放着一棵干枯的——草。

        这颗草没有任何特色,扔杂草堆都是最不显眼的那一跺。

        “草?”于阶白有些疑惑。

        艾维奇解释道:“这是可以快速恢复体力的药物,每次巡逻前我们都会备一些,这是我的最后一棵了。”

        那棵平平无奇的草效果很好,刚吞下去不久,于阶白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机能的逐渐恢复。

        他捏紧拳头,然后松开,轻呼了口气。

        于阶白单手放在胸前,向艾维奇微微躬身:“感谢你的慷慨。”

        书记官惊讶道:“你怎么没对我这么礼貌过?”

        于阶白想把他的嘴给缝上。

        他对守护者笑道:“接下来的路,请跟紧我。”

        从艾维奇的口中,于阶白听见了一个荒诞式的童话。

        一切的起源是名叫克莱的女巫。

        她虽然被杀死了,但她遗留在火里的诅咒在多年后造就了新的怪物,并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折磨着他们的城市。

        艾维奇的语气沉重:“月亮和彗星的重合本应是女神的祝福,但那天之后只有无尽的痛苦加诸于我们,迄今已百年。”

        教堂记载了那惨痛的开端,第一个出现变异的是拿刀的护卫,他砍死了自己的同伴。接着人群也发了狂,人们变成了玩具,乌鸦,瓷娃娃,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他们唯一的共性就是会疯狂攻击身旁的活人,不死不休。

        幸存的人逃进了森林深处的教堂,只有那里,怪物们才不会踏足。

        教堂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艾维奇握紧了刀,沉郁道:“我曾目睹我的兄弟变成怪物,诅咒不破,我们就永无宁日。”

        女巫,乌鸦,瓷娃娃,教堂,女神。

        故事串联了起来,但漏洞明显。女巫更像个噱头,真相藏在了传说之下。

        “所以,这些怪物是被一个东西控制的?”于阶白问道。

        艾维奇略一沉默,“它是诅咒的集合体,是小丑,也是恶魔。”

        书记官评价道:“感觉上能说通,但事实上没有那么大威力的诅咒,乌鸦人可不是因为诅咒诞生的。”

        于阶白道:“没关系,我们知道了该去找谁。”

        书记官和于阶白迅速达成了一致。先一起,有事再说,至少目前这个人看起来正常。

        风卷啸着经过白骨丛,骨叶哗哗作响。

        蛇眼在骨片的敲击声中长喘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在白骨甬道里走了多长时间,进入那扇门后,他就到了这里。

        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时间似乎失去了概念,可能才过半小时,也可能过了许久。

        他又回到了起点,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幻觉又出现了,一切开始扭曲。面前的树干出现裂口,一个婴儿的头颅从里面挣扎而出。

        “你有罪吗?”他问道。

        “我无罪。”蛇眼拔剑而向,剑刃插进了头颅的口中。

        一股黑色的火焰从剑尖冒出,头颅哭喊着消失,尖利刺耳。

        他看见树上的骨刺伸出,正对着他的心脏。

        蛇眼长舒了口气,强行使自己平静下来。在这个诡异至极的地方,只要心绪不稳,尤其是当恐惧蔓延时,那些讳莫如深的东西就会出现。

        他望向最开始的那棵树,只有它一直在变化,刻意到目的明显。

        蛇眼走到树下,树上骷髅的表情开始变化,最后定格在愤怒上。

        骷髅像个倨傲的审判者,高悬在离蛇眼一尺的地方道:“我一直在看着你,只有当你承认你所犯的罪,你才有机会离开,去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蛇眼的竖瞳对着骷髅,轻声念到:“我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他快速地比划了一个六芒星图案,“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妄,神在道路上予我们考验。”

        蛇眼对自己来此的目的坚信不疑,信仰在体内膨胀。剑尖对着骷髅的眼睛,银芒划过,骷髅的表情还维持着僵硬的愤怒。

        剧烈的哀嚎伴随着抖动,剑尖又往下送了一分。

        破碎的声响传出,剑尖碎裂,飞起的碎片扎进了蛇眼的脸。

        骷髅在愤怒中化作了碎渣,轻轻的哒声从尽头传来。

        锁开了。

        蛇眼将断剑插回剑鞘,向前走去。

        一块剑的碎片透过镜子落在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漆黑的人形落地,伸手捡起它,相互接触的一瞬,碎片化作了齑粉。

        黑雾又变成了没规则的一团,但边缘缺失了一块,丝丝的黑气正流向灰色的缺口。他阴郁地看着镜子里的一切,不住地波动着。

        “有趣,充满低劣恐惧和怨毒的人却有这样的武器。”

        黑雾的目光转向另一面镜子,这里更接近森林中央,骨树的形状比之前的更是千奇百怪,难看出了新境界。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镜子中的人影,“毫无恐惧的异乡人。”

        “他是”

        投映于阶白的镜子根部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快速蔓延,整面镜子无声炸裂。紧随其后的是其它三面,碎片霎时包裹了房间。

        无数割裂的场景在空中跳动。

        玩偶们被吓得抱头乱窜,一座座娃娃山接连倒塌。

        一块镜片划过黑雾眼前,里面是一双漆黑的眼睛,瞳孔里正映出成片的白骨。

        两双眼睛短暂对视后,空间内的所有东西都陷入了静止。镜片和娃娃漂浮在空中,怪诞又离奇。

        随即,所有物什一起落下,发出此起彼伏的巨大声浪。

        黑影漂浮到了白银囚笼旁,“哈尔斯,你被埋在恐惧之下的灵魂仍有愤怒的能力吗?”

        没有人回答它,它神经质地盯着笼中人。

        良久,黑影嘲讽地笑道:“都是无用功,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了。”

        于阶白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眼前仍是不变的白骨林,那种被攫住的错觉不知从何而来。

        艾维奇关心地问他:“你还好吗?”

        于阶白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一路行来,艾维奇表现得比之前那几位合格太多。精神高度戒备,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对于阶白看似胡乱的路线也不多问。

        他合格的满足了于阶白对npc的一切要求。

        书记官是一只闲不下来的眼睛,自己也能单独唱一台戏。

        长路无聊,路上的风景又单一。于是他充分发挥起自己的能动性,详尽地分析起了现状。

        “小白,你把头往右偏三十度,我要看看那棵树,它的构成似乎和其它的不同。”

        于阶白充耳不闻,冷淡地回了他一个不字,“我有事问你。”

        书记官忿忿不平地抱怨:“哦,你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我对你来说就是工具。”

        于阶白无暇关注他的怨妇心理,问道:“这里的力量也会让人产生幻觉吗?”

        “理论上会。”书记官大咧咧道,“这里的核心是“恐惧”,但是你不用担心。”

        他阴阳怪气地嘿嘿了两声:“其它两位就不行了,他们很脆弱呀。”

        书记官的声音轻松,随时都在跳跃,“放宽心,一开始我就和你说了没关系。”

        于阶白嗯了一声,垂眸不语。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书记官清了清嗓子,言间带着诱惑,“想聊点你感兴趣的东西吗?反正现在没事儿。”

        于阶白睫毛垂了垂,兴趣缺缺,“嗯?比如。”

        这个话题很明显对于阶白来说吸引力有限。更准确的说,他对书记官这个全新物种无感,连带着他说的话都像乌鸦叫。除非必要,否则不听。

        两人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互相嫌弃和试探中。一个除非有需求,否则就把对方当空气,另一个总在装疯卖傻。

        这显然不利于合作的良好进行。

        书记官思及至此,唉了一声,“比如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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