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幸
恶梦后一直未能再入睡,早上不到六点,李可可便起了床。
天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她倒了杯温水,走到了阳台,看着外面街上还没有人,也只有少量几辆车经过,内心的恐惧,让她无所适从。浮城天气已经是炎热的夏天了,但她一口气把整一杯温水喝了下去,也还是感觉到寒冷。
这时张三走了过来,问为何不多休息一下再起来,因工作原因,他今天还需回去处理,大概要再晚一些回家,才能一并回去参加爷爷丧礼。
李可可没说什么,只是眼望远方,深呼吸了一下。
六点一刻,太阳升起了,那亮眼的金光照耀着大地,也温暖了那一刻的李可可。
从浮城开车回爷爷老家村里,需要大概三小时,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人便出发了,在路上,李可可很少说话,常常望向窗外,整个人显得非常不安,加之昨晚并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格外苍白。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不用担心。”张三紧握着李可可手安慰她,他知道她害怕,怕见到那个女人,因为她的手是冰凉的。
“嗯。”李可可看向张三,艰难挤出了一个微笑。那一刻她整个感觉,都很糟糕。她显然非常害怕见到那女人,但是她不想错过爷爷的丧礼。
车子已经到了村口,这时李可可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她让张三把车停下,她需要休息一下,然后她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椅背上。那些可怕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女人凶狠的瞪大眼睛,用手指,指着她骂,冬天晚上常常不给她吃晚饭,逼迫她睡在又大又黑还有老鼠的阁楼,冤枉她偷钱,故意用高跟鞋踩她,叫上一大帮三姑六婆一起指责她,骂她,把菜刀架在她脖子上吓唬她…这一切一切的事情片段,恶梦般跟随了她近二十年,并没有因为长大而淡忘了,情景还时常出现在梦中,像电影一样,一幕幕重演,提醒她经历过这些事情。这是乐观坚强的李可可内心里最怕的人。
突然她哭了。
“我们不要去了,我们回去吧。”
“不,我们去吧,你开车吧,没事的。”李可可试图停止哭泣,擦干眼泪。
灵堂设在村里的祠堂中,看到停靠在外面的车子,来的人应该不少,姑姑们和姐姐已经先到了。
李可可穿了一条黑色较宽松的连衣裙,下车后,她紧拉着张三的手,因为紧张,她手心有些出汗。走进祠堂,映入眼帘的是一帮不认识的亲戚和爷爷的照片。照片中的爷爷很威严,严肃的样子像在告诉你要认真学习,不许偷懒。
奶奶坐在旁边,不住的哭,对于一起生活几十年的人离开了,日后只剩下她孤独一人,她显得非常伤心和彷徨。
姐姐和姑姑走了过来,看出李可可哭过,她们以为她太难过了,安慰她,也告诉她暂时风平浪静。
李可可领着张三去向爷爷磕头,上香,去看了看爷爷。爷爷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感觉嘴角带着些许微笑。
出来时,她看到了那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坐在一起。还是瘦瘦小小的,这么多年也没变,染了一头的黑长直发,脸上因为太瘦,有许多的皱纹,穿了一身较鲜色不太得体的衣服,像要庆祝什么似的。她瞪了瞪李可可,眼神还是如此可怕,并没因为年纪大了,而变得慈祥,一脸没文化且尖酸刻薄的嘴脸。两个女儿也随母亲,长了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丧礼上还化着浓妆。
晚上需要听法师颂经做法,守夜。
大家都让李可可去休息,但她坚持,因为她知道她根本睡不着。
守夜一晚上,除了法师们的颂经,还有三姑六婆们的家长里短,还有女人对亲戚们诉说着她的辛苦,李可可和姐姐的不孝。各个声音,都走进了李可可的耳朵,她试图让自己不去听,但是做不到,除了能听到它们,它们还显得特别清晰,像是特意说给她听似的。
经过一夜后,李可可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了,她喝了杯热牛奶,吃了两口粥,本想再吃些,但实在吃不下去了。
大约上午十点了,那个女人经历了一夜的诉说后,仿佛得到了许多的支持似的,变得更加的嚣张跋扈了。
她开始指桑骂槐般的指责李可可和李楠楠的不孝,姑姑们不把哥哥放眼里,不让爷爷奶奶和他们生活,长期霸占着爷爷奶奶,没有把爷爷奶奶照顾好,导致爷爷离开了,侵占爷爷奶奶退休金…
她在说这些话时,那个明知真相的男人,坐在一边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果然很没种。
大家都没有接她的话,因为都不想与她发生争执。
到了点名子孙的环节,法师点到李楠楠,李可可时,女人出言阻拦,说爷爷没有这两个孙女,因为他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就是她的两个女儿。李可可,李楠楠没有离开垫子,继续磕头。女人见两人没动静,就扯了扯李可可,这时李可可倒到了一边,张三立马上前扶起她。
“我只想让爷爷走好,好好送她一程,我们不想和你吵。”李可可尽量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见李可可说话,女人觉得自己得逞了。
“谁是你爷爷?他唯一的儿子就只有两个女儿,你们是哪门子孙女?你问一问他唯一的儿子,到底有几个女儿。平时见不得当他是爸爸,连摆寿宴也没有来。现在老人死了,想要分一杯羹了,就回来认亲了,你们怎么不去抢呢!”说着还让大家评理。
因为不想争执,李可可并没有回应。但女人像是自己得理了一样,完全没想放过她们,她扯着李可可,要让她当面说清楚,不然就别想再搞下去。
李可可缓缓的站了起来,尽量冷静的说:
“你要说清楚是吗?那我今天就好好的和你在这说清楚!反正大家也都在。”“第一:你说我们不孝,可是当初是你当第三者插足进来,他选择抛弃我们,并且这么多年并没有照顾过我们。即使如此,但当他生病需要照顾,需要钱时,我们并没有吝啬,把所有的医疗费用,后期的各类费用,都支付了,但是你们不但没有感恩之心,却变本加厉要胁我们给更多的钱。最过份是,我妈妈已经走了,你们居然过份到用不去我妈的丧礼来要胁我们拿钱。最终没拿到钱是他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说此生不再往来,即使他死了也不必去参加!既然他死都不想让我们参加,那么他的寿宴又何必需要我们?难道是要我们去买单吗?第二:他不是我们爸爸,但爷爷永远是我们爷爷。爷爷虽说没有很疼爱我们,但也没有对我们做过多过份的事,我们一直以来也是有往,我们和爷爷关系非常不错,因为我们不会每次见爷爷就只为了拿他的退休金,也不会拿完他钱就背地里叫他‘死老头’,而且这丧礼都是我们出的钱,我们绝对有资格站在这里!”“怎么样,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李可可一口气说完了所有憋在心里的话。
女人显然被李可可气到了,这是脸都气绿了,大声的骂着一些粗言秽语。
旁边的亲戚们颇有微词,细细碎碎的在讨论着他们所做事情。
李可可很疲累,想到边上坐一下,这时气不过来的女人,气冲冲的走过来,推了李可可一把,李可可随即摔倒在地。
张三见状,想动手打女人。但这时李可可已经脸露难色,肚子非常疼痛,她感觉事态不妙。让张三扶起自己,站起来后,两道鲜血顺着腿往下流。她抓紧张三,让马上送她去医院,保住宝宝。
众人看到状况,都吓了一跳,开始指责女人,女人大概也被吓到了,脸色煞白。
男人跟了过来,像是很担心的样子。张三气炸了,对着男人大吼:“如果她有什么事,就要你们好看!”
车子已开到一百二的速度,但却感觉还像蚁爬一样慢,张三心里着急得不行。后座李可可,痛得脸容扭曲,血不住的往下流,两人都害怕极了,害失去宝宝。
到医院后,情况不乐观,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在手术室外的张三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站不住。
姐姐和姑姑也来了医院,都非常担心。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告诉张三,因孕妇本来没有休息好,这几天非常操劳,加之外力使摔倒,导致挫伤,宝宝他们已经尽力,但保不住,现在只能手术将胎儿取出,保住孕妇姓命。
犹如晴天霹雳,他慌了神。但他马上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李可可。他签了手术同意书。
男人也跟来医院了,他偷偷躲在角落,听到医生的话,他也惊了一惊。担心李可可同时,他似乎更担心张三不放过自己的老婆。
手术做了几个小时,李可可被推出来时,还没有醒。
张三让姑姑和姐姐回去爷爷丧礼,医院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坐在病床边上,在那漆黑的病房里张三开始痛苦的哭了起来,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醒来后的李可可。
一整夜没有合眼,此时的张三两眼通红,满脸胡渣,面容非常憔悴。
醒来的李可可,看了看这个模样的张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点滴,问:
“宝宝还好吗?”
张三别过脸没有说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宝宝没有了,对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回答我啊。”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随即李可可闭上了眼睛,泪水不住的往外流。她咬住自己的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张三看到了她的痛苦,紧握她的手,安慰她还年轻,再怀孕就好,不要太难过,刚做过手术,太难过对身体不好,等养好身体,之后再怀孕就好。
她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她们努力了三年才有的宝宝,她也知道他到底多想要生一个两人的孩子,现在她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开口说话了,
“医生有说需要多久才可以出院吗?”说话时,她已变得非常的平静了。
“应该两三天就可以了,”他摸了摸她的脸,帮她把挡在脸上的几根头发拨开。
“嗯,好的,你去买些东西给我吃,你也吃些东西。”
张三去买了些粥和包子回来,李可可坐起来喝了些粥。
让张三和姐姐说一下,丧礼事情拜托她们,自己就不再去了,另外,顺便告诉那女人,她会让她坐牢。
李可可让张三躺上来睡一会,她知道他会不同意,便以退为进,告诉他不睡之后就照顾不了自己。
张三确实很累,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她轻抚着他的脸,那紧锁的眉头,那因为忧伤而迅速长出来的胡渣,她感到很心疼。
病房门开了,男人走了进来,这时他显得矮小了许多,背也驼了,头发也像更白了一些,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李可可明白他是为了女人来求情的。但李可可并没有理会他,而是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李可可睁开了眼睛,他走了。
晚上张三醒了,去买了食物,冲了澡,还帮她擦了身体。
住了两天医院,休息了两天,李可可好了很多,早上问医生,只要上午检查完,没什么情况,就可以安排出院了。
张三去办出院手术,李可可收拾好,在病房等他。这时,男人又来了,他开口说话:
“可以不要告她吗?”他声音有点小,像是耳语一般。
李可可没有回应。
他又说:
“她也不小了,要是进去,怕她受不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李可可依然没有回应他,而打了个电话告诉姐姐自己要出院,出院后就直接回浮城,不去爷爷丧礼了,姐姐告知丧礼也已结束,办理完,处理好事情,她们也要回去了。
李可可挂掉电话后,男人再次说话:
“当我求你,你就放过她吧,她这两天被吓得不轻,而且她也知道错了。”
张三回来了,两人准备走。
男人最后说: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她?是要我死了,你才乐意吗?”男人语气有点威胁的意思。
快走到病房门口的李可可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对男人说:
“放过她?我凭什么放过她?她吓得不轻?那我呢?你有想过我吗?以前她对我做的事情,我都算了,但这一次算不了!我们做了多少的努力,三年了,终于怀上了宝宝,我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怕有那么一丁点的小意外。她倒好,硬是要扯我,推我,我已经百般容忍她了,她就是不依不饶的,无论之后结果如何,都是她恶有恶报。还有,你没有任何资格求我,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若你没有出轨,没有抛弃我们,今天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这么多年来,你从不关心我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居然还有脸求我,其实最差劲的人就是你。当年你让我失去了当女儿的资格,现在害我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我会永远恨你。如果上天能听到我的祈愿,我愿你长命百岁,却百病缠身,愿你儿孙满堂,却无一孝顺,如果有轮回,愿你生生世世亦如此!”
李可可冷冰冰的把话说完,走出了病房,留下男人呆坐在病床上,此时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回想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做错了。要是能回到过去,自己又会如何选择。
离开了医院,两人便驱车回家。一路上,李可可基本都不说话,只有张三时不时问一句,她回答一句。
到家后,婆婆已知道发生的事情,便没有多问。只是让两人,早些洗漱,早些休息。
很累很累,但躺在床上,她睡不着,人很难过,却也哭不出来。一连串事情,让她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但她并不想说,也她不想再提。
此后的日子,她都装作很忙,装作很累,装作已经没事,晚上早早就睡下,希望大家都不再问起这件事情,希望大家都认为她已经没事。
她找了认识的律师帮忙起诉女人,她希望她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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