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棘手问题
杨三郎与孙晓伟从卫生间出来,正在洗手,手机响起。
掏出手机看看来电号码,杨三郎没有理,又把手机放回衣兜。
“怎么不接?”孙晓伟好奇地问道。
杨三郎看着孙晓伟,尴尬地笑笑。
“又是你哥?”
孙晓伟看到杨三郎久违的表情,已经猜到大概,接着劝道:“接吧,怎么都是你哥。”
杨三郎无奈地接听电话,只说了三个字:“嗯,好的。”
“吃完饭没事的话,送我去趟银行吧。”杨三郎挂掉手机,洗完手,对孙晓伟说道。
“唉!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孙晓伟叹口气,却也不知再说点儿什么。
庆功宴散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杨三郎婉拒了留下休息的邀请,和孙晓伟去了一家银行。
从银行出来,坐在车上抽烟的孙晓伟问道:“都汇过去了?”
“嗯。”杨三郎上车,茫然地看着车外,突然觉得,活着很没意思。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孙晓伟问道。
“回山上躲躲清静。”
“接下来会有一波友情赠送,你要是躲到山上,他们会找到你父母家,你可想好。”孙晓伟掐灭香烟,若有所思地看着杨三郎。
“那我还是去小饭店呆一阵子吧。”
“那个老板娘,是……”孙晓伟想问,又咽了回去。
孙晓伟知道,杨三郎不愿意说的,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女朋友吧,暂时的……”杨三郎淡淡说道,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定义。
“你可不要害了人家……”
孙晓伟发动车子,送杨三郎回去的路上,心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却说不清楚。
狗头岭金矿发生矿难,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会特意找几乎毫不相干的杨三郎,过去处理什么事情,孙晓伟暂时还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同事王振雷中邪,孙正义竟然也找杨三郎,孙晓伟更是一头雾水。
王振雷在家休养半个月,彻底恢复之后,被调到国土资源局,按时上下班,再没有什么加班熬夜的情况,引得众人一阵羡慕。
孙晓伟也曾经懊悔过没有去参加一线工作,错失调动的机会。
现在看着沉默的杨三郎,孙晓伟忽然有一种错觉:莫非他知道点儿什么?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故意砍断我胳膊的?”停下车,孙晓伟看着杨三郎,问道。
“重要么?”杨三郎推开车门,一只脚迈下去,回头问道:“王振雷差点没救过来,死在当场,你也想那样么?”
孙晓伟如梦方醒,跟着下车,不再言语。
柳志勇已经把破碎的门窗修理好,见杨三郎回来,终于放下心来,看身后还跟着陌生人,便没有细问。
宋晓妍从食客口中得知,自己店昨晚发生的事情竟然上了新闻,更是担心杨三郎有没有受伤。
杨三郎安然无恙的回来,宋晓妍也不顾忌旁边有陌生人,见杨三郎换了一身新衣服,便拉着杨三郎左右查看,担心地掀开衣服检查身体有没有受伤。
“看来我不该在这里出现呀。”孙晓伟开玩笑地退到一旁,对杨三郎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
杨三郎听出话里有话,转身要送孙晓伟出门。
“别送了,让你女朋友好好检查检查吧,看看别少了啥!”
孙晓伟说着,自顾自走出门外,开车回单位上班。
宋晓妍脸颊羞红,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又问杨三郎:“真的没事么?”
“呵呵,真的没事,晚上做点清淡的吧,忽然不想喝酒了。”
杨三郎说完,到前面找到柳志勇,安排起接下来砍伐桃树林的事情。
吃过晚饭,杨三郎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捣乱,便想与柳志勇一起回去。
“我害怕……”宋晓妍挽住杨三郎的胳膊,害羞地说道。
“是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是在这里陪晓妍几天吧……”柳志勇也在一旁劝道。
杨三郎看看二人,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下来。
洗漱完毕,杨三郎和宋晓妍保持必要的距离,分头而睡。
从第二天开始,中午的时候,柳志勇便带着砍桃树的人,到店里吃饭喝酒,进度加快,人们也通过新闻,重新认识了杨三郎,见面异常热情。
果然如孙晓伟所说,陆续有“热心企业”到小饭馆找杨三郎,送钱送物,表示慰问,而最为要紧的,是不忘拍张合影带回去。
热心企业慰问,倒还显得正常一些,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客人来,随便点一桌酒菜,临走留下几倍饭钱,只为了看杨三郎一眼,就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了。
杨三郎问孙晓伟,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没有好办法,找你总比找到你家里好吧?”
孙晓伟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杨三郎这种情况,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而且,更为蹊跷的是,一般像这类新闻,最多只会保留一个周的热度,而孙正义却要求宣传部配合媒体,让该热度至少保持半个月。
这是前所未有的,孙晓伟一时想不明白其中暗藏的深意,但也觉得如此下去,必然对杨三郎不利。
桃树砍伐完,收拾好,杨三郎付完工钱,第二天刚好是元旦。
杀猪的那户人家,依然提前对杨三郎发出邀约,请杨三郎去吃杀猪菜。
那个捏相奇怪的泥块精,最后也没有出现,杨三郎不知道这一天黑风老妖会不会施法,让猪发狂。
杨三郎与宋晓妍虽然从分头睡终于发展到一个被窝里,却也始终保持必要的克制,没有越雷池一步。
洗完脸,告诉宋晓妍,今天中午去村里吃杀猪菜,如果有奇怪的陌生人来,不要在意,毕竟已经来过那么多了。
为了激怒黑风老妖,杨三郎在杀猪开始前,编了个谎,说元旦杀生,要祭天地鬼神,不然被杀的猪会有怨气,找主家麻烦。
众人信以为真,忙问应该如何操作。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鞭炮。”
主家拿出鞭炮,请杨三郎摆布。
杨三郎从打谷场一直摆到黑风老妖的石屋前面不远,挥手让人点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硝烟弥漫,把屋子里的黑风老妖吓个激灵,强定心神,听到声音由远及近,心中生疑,便要搞清状况。
待音消烟散,黑风老妖出门查看,正撞上主刀屠夫准备下刀,杨三郎的位置,刚好可以被猪拱到。
杨三郎侧身站着,余光已经看到黑风老妖出来,接下来就等着它对猪施法了。
看见杨三郎,黑风老妖愤恨不已,上次去乌头山打探,差点被什么击中,今天竟然到门口来送死,新仇旧恨一并算账!
果不其然,猪挨了一刀之后,突然发狂,直冲杨三郎而来。
杨三郎早有准备,闪身躲过,跳到猪背上,扯住两只耳朵,双腿用力一夹,控制着发狂的猪直冲黑风老妖飞奔。
身后众人慌作一团,急忙跟在身后撵猪。
杨三郎骑着狂猪,飞也似的奔向黑风老妖。
老妖怪怒睁双眼,连连后退,见躲闪不及,捻个诀,化作一阵黑烟,往南遁走。
眼看猪刹不住脚步,杨三郎向上一跃,飞身跳下。
可怜那猪,一头撞向黑风老妖的石墙,连墙带门,轰然倒地。
撵猪的众人,眼睛跟不上事态变化的速度,气喘吁吁地跑到杨三郎身旁,看着院子里的景象,满脸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呢?
因为院子里杂草丛生,根本没有可以走的路,可是里面却明明住着一个老头儿,而且,偶尔从草菇山上往下看,里面的景象都是井然有序,干净利落。
村里人看到的是,院子里石头铺成的路从主屋延伸到南墙根,西南角有一个很小的旱厕,院子中间偏东的位置,还有一口水井。
可是现在,里面却出了杂草和灌木,什么都没有。
奄奄一息的大肥猪躺在石头上,哼唧几声,终于断气。
汉子们想要进去看看究竟,杨三郎伸手拦住众人,说道:“不用都进去,杀猪的继续杀猪,胆子大的跟我进去瞧瞧。”
大伙儿扛来杠子,把猪抬到案子上,一拨人继续剥皮分肉。
离家近的人回家拿来手电筒,又扛着锄头镰刀,与杨三郎一起进院,去主屋查看。
一共六个人,抱着好奇心,纷纷踏入破院,倒要看看,里面住了个什么玩意。
六人刚走近主屋门口,立刻闻到一股异味,又臊又臭又腥,仿佛垃圾场有陈腐多年的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急忙减慢呼吸,退后半步。
黑色的木头门朽化斑驳,破烂不堪,下半部分已经几乎掉完,只留个空洞,连通里外,完全不像平时有人在里面住的样子。
大家缓口气,迈腿要往里走,杨三郎又伸手拦住,要人分开两边,侧身用锄头轻轻捅开木门。
“吱呀——”一声,门向里开到一半,轰然坠落,从房屋里“嗖”地射出一支长约半米的铁矛,身后连着生锈的铁链,一直飞到南墙,撞到石头上才停下,落到荒草丛中。
众人虚惊一场,纷纷对杨三郎竖起大拇指。
房屋构造十分简单,灶台早已废弃,铁锅锈出一个参差不齐的大洞,泥砖垮塌,上面落满厚厚的尘土。
靠着北墙,有一台陈旧的机关弩,基座上的铁链子与外面的铁矛连在一起。
机关弩整体锈迹斑斑,关键部件却有维护补油的痕迹。
举着手电四下一看,杨三郎立刻明白,当初泥块精说的,老妖怪房子里有多么恐怖,是怎么一回事。
灶台后面本来应该连着的土炕,不知什么时候已完全脱落,堆在地上,替代土炕的,是一架用人体四肢骨头拼成的骨床,具体有多少根,一时无法数清,骨床上铺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三面墙脚,堆满了各个部位的骨头,骷髅遍地,炕边的东墙上有个直径一米左右黑洞,洞口也是各种人骨。
手电照进黑洞,竟然探不到边界。
“这是个吃人的妖怪啊!”
有人不由发出感叹,其他人心里顿时后怕起来。
这如果不是杨三郎骑着猪撞破土墙,村里人都不知道,离得这么近竟然住着个吃人的妖怪!
“还往里走么?”柳志勇定定心神,问道。
“退出去,不要声张,我打个电话。”
杨三郎不想让村民冒险,转身与众人小心看着脚下,慢慢退到外面。
帮忙杀猪的人看见六人出来,撇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打听情况。
杨三郎摆摆手,要大家退后,请临近的村民们回家取来二米左右的木头,再拿些遮阳网过来。
按照杨三郎的吩咐,柳志勇带领村民用木头和遮阳网把土屋围住,刚才进去的几人各自回家换身衣服。
杨三郎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喂,张警官,有件事要麻烦你亲自来一趟,比较棘手,是否应该报警,需要你来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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