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惩罚
狭窄幽黑的通道望不到尽头,但是宋晚吟依然能感受到两旁石壁传来的冰冷气息。
紧了紧身上披风,她从容地在不见五指的通道中缓步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一丝微弱的亮光。那亮光微乎,似乎是拼了全力才挤出了门缝。
走进那道冰冷的石门,宋晚吟抬手摸了摸,竟然是没有封印。
“族长……”石门缓缓打开,罩着一个白衣小女孩的巨大金丝笼霎时出现眼前。
那小女孩看着只有三尺多高,此刻正虚弱的躺在笼子中,本该洁白无瑕的素衣上布满了斑驳的血迹。
见到宋晚吟来了,她挣扎着想起身,然每每手臂撑起身子,却又撑不住倒下。
“白夭。”宋晚吟三两步跑到了那小女孩的面前。
“族长,你快走,这是圈套,他们就是故意引你来的。”喜悦转为惊惧,白夭哭着向宋晚吟挥手,试图推开她,奈何距离太远,只能本能的挥空。
“晚了。”冷漠的声音止住了白夭的动作,下一瞬,几道白光自四方而来,缠住了宋晚吟。
“族长!”
又是一道银光飞来,速度之快,晃了墙上的烛火,在快触及宋晚吟时转而化为了牢笼,将宋晚吟困在笼中。
“我没事。”轻声对白夭说着,宋晚吟起了身,只见万俟云祈自光下阴影中缓缓走出。
万俟阳和紧跟在万俟云祈后面,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失望,他心痛看向宋晚吟,“吟儿,你为何要来?”
江月离与苏亭玉恰好赶到。见到宋晚吟已被困笼中,两人便停立在了原地。
宋晚吟没有说话,只是从来多情的脸上,此刻一片淡漠,甚至还有掩藏不住的厌恶。
“我费劲心力护着你,想用我自己的真情感化你,让你放下仇恨,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回头,不能与我好好在一起!”宋晚吟脸上的厌恶深深刺痛了万俟阳和,让他说出的话也有些失控。
“我军中将士已经因你而丧命,我却依然冒着大不讳守着你,你为何还要让我失望?”
“吟儿,告诉我,你只是觉得这只狐狸好玩,想来看看她而已,对不对?”宋晚吟越是冷静,万俟阳和就越像是有些疯魔了一般。
“万俟阳和,你杀我全族。却妄想用爱来感化我?未免太过可笑。”像是触及了心中的痛,宋晚吟也红了眼眶,但却是满满恨意。
看着万俟阳和心痛的表情,宋晚吟冷嗤,“这道伤就在这里,你让我如何与你泯恩仇?”
“在你当初领兵杀尽我赤狐一族,可曾有现在这般多情?”
声声质问,让万俟阳和僵在原地,冷意从脚上蔓延,让远处的万俟云祈也神色莫测。
苏亭玉摇了摇头,在江月离耳边低声道:“这人间的男子真多情,昨日我还见他对太子妃嘘寒问暖,今日又对这狐妖一副爱她爱到不可自拔模样。”
江月离闻言,瞧了身前的万俟云祈一眼,赞同的点点了头。
万俟阳和最终还是下不了狠心,将宋晚吟关在了他寝殿旁的栖梧殿。美名其曰说等汴京那边的判官与仙家的人来处决,可几人都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
一日夫妻百日恩,谁知万俟阳和会不会头脑发热,因这点情,去放了宋晚吟。
万俟云祈虽是万俟阳和的皇祖,但隔了几辈的亲,况且也已淡出了万俟皇室,按理来说,是可以以仙人身份处决宋晚吟的。
然许是他对万俟阳和的恻隐之心,万俟阳和提出意见后,他竟也没有说些什么。
而江月离将那日狐妖约见她的事告知了苏亭玉,两人心知宋晚吟没了内丹,又有扶华给江月离的法宝牵制着,是逃不了,自然也没什么异议,便任由着万俟阳和带她离开。
而笼中那只小白狐,江月离答应过宋晚吟会放过它,于是便道:“殿下,我下山之时,师尊曾命我将这只小妖带回禁地中,可否将它交给扶离。”
“不可以!”话落,一道利刃白光急急朝江月离而来,虽来势汹汹,可江月离还是灵巧躲开。
几人寻声而去,站在门口的,正是江星星,还有她身后那被面具挡了面容情绪的桑浔。
“云祈,不可以。她一直惦记于夭夭的内丹,如果让她带走夭夭,夭夭一定会没命的。”
江星星抱住了万俟云祈的手臂,泪眼朦胧的望着它。见到笼子里奄奄一息的小白狐,江星星更觉心痛,三两步跑到笼子身边,一遍遍的唤着夭夭。
“你蹲在那里叫魂似的叫它名字,怕也会没命吧。”苏亭玉冷眼看着江星星,心里莫名的便觉不爽快。
“你!”江星星说不过,水眸通红的瞪了苏亭玉一眼。
江月离也道:“之前不过是说笑罢了,江姑娘何必一直当真。”
“你们修仙之人,最喜欢取妖族的内丹来增进修为,谁知道你是说笑还是当真。无论如何,今日我是必不会让你带走夭夭的。”
江月离反问:“我们修仙之人?江姑娘不是?”
江星星被噎住,有些慌乱看向万俟云祈,而后才道:“你们,你们青云宗。修仙之人,自然也有好有坏,我们怎么相同……”
她的声音渐低下去,似乎是很没底气。
江月离嘲讽的笑了笑,并不想与她争口舌,苏亭玉却是急脾气不好惹的,当即就上去扯住江星星领口,将她拉了起来。
她恼火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我们青云宗?我们青云宗怎么了,以为自己是矜华宫少宫主就可以无缘无故给人扣帽子是吧?就你这废物少宫主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我们青云宗!再敢乱说一句,我打死你信不信!”
苏亭玉说着,就挥起了拳头,几人都懵了一下,还是万俟云祈先反应过来,将江星星拉在了身后。
江月离也连忙将苏亭玉拉开。
“连灵力都没有,又时时护着妖族,谁知道你是不是矜华宫少宫主!”在万俟云祈有些警告的眼神下,苏亭玉依旧不怕死的说道。
她心中真的是对江星星厌烦到了极致。青云宗救了她的命,可是她却几次三番说些难听的话,把自己的娇脾气撒给她和江月离,苏亭玉哪忍得了。
万俟云祈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苏姑娘,慎言。”
殊不知,他护在身后的江星星却是因苏亭玉这话而颤了颤身子,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远处桑浔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眼看着万俟云祈要动真格,江月离连忙拉了拉苏亭玉的手,道:“我师姐性格直爽,还请殿下见谅。何况方才江姑娘说的话,却有异议。”
“而今虽是矜华宫排在修仙门派之首,然我修仙之人,皆是以匡扶正义,救济世人为己任,哪有什么不同。”
“我与师姐不过是想将狐妖带回我宗门禁地,便被江姑娘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言里意外皆毁我青云宗名誉,让人听着,着实容易误会,我师尊扶华的英名,怕也会因此而受损。”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星星委委屈屈的扯了扯万俟云祈的袖口。
她只是想说扶离太过残忍,她与扶离不同。并不想挑起矜华宫与青云宗的纷争,更别说矜华宫与其他门派的纷争了。
万俟云祈知道江星星就是这么个性子,还想维护,可江月离已经般出了扶华,他便不好再说苏亭玉些什么。
“只是,这狐妖,怕是不能交给扶离姑娘了。既然都是关入禁地,关入我矜华宫的禁地亦是一样。”万俟云祈在江星星的诸多暗示下,还是开口道。
江星星终于满意的笑了。
“你这娇……”话说一半,苏亭玉被江月离拉住。左右江星星喜爱这狐狸,想来也不会对它做出什么伤害,也算是对得起宋晚吟的嘱托。
苏亭玉心中虽生气,但被江月离拉着劝下,便也只肯罢休。
两人离开密室后,苏亭玉仍觉得不解气:“师妹你刚刚为何拦我?那个娇气包未免也太口出狂言了些!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矜华宫小小少宫主,还敢说我们青云宗。”
“我们青云宗不过是低调些罢了,若当真要比上一比,它矜华宫实力未必比得上我们。”
江月离听着,只是笑笑不说话。
青云宗有多少人,矜华宫又有多少人。青云宗虽有扶华这位实力高深莫测的仙者在,可矜华宫,同样亦是有高人坐镇。
不然矜华宫如何能在她爹爹也就是矜华宫宫主以及她这个融了神骨的少宫主离开百年之后,依然能屹立于百家之首。
想起矜华宫那位高人,江月离落寞的垂下了眸,也不知,她再次回到矜华宫后,他是否能认出自己。
却说江星星这边,成功收回自己的小狐妖后,心情十分愉悦,坐在梳妆台前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新学的歌谣。
她看了一眼蜷缩在软塌上酣睡的狐狸,心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守着你的。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可能是最惨的穿越者了,没有系统,没有记忆,穿在修仙的宗门,却又不能修炼,全凭真诚苟命。
可直到遇见了万俟云祈,她真真觉得,就算一辈子没有灵力,也是极好的。左右她有矜华宫和云祈护着,也不必担心危险。
江星星美滋滋的想法刚落地,下一秒,一个黑影便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
铜镜里没有显出黑影人来,所以江星星并未发觉。只是在她起身的瞬间。原本灵动的目光呆滞了下来,变得空洞无声。
那黑影手轻轻一揽,她便倒在了他怀中。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震得窗门吱呀响,风停过后,原地失了两人的身影。
江星星是在一阵绞心的痛中醒来的。
浓郁的烧焦味刺得她头晕反胃,她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便见周身燃着阵阵诡异的蓝火。
燥热与疼痛像一把把利剑刮过她的身体,引得她心悸,近乎窒息。但是她头脑深处偏偏又分外清醒。
一个黑衣人悄然立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的观看她的狼狈。
“你是谁?”江星星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哑了不少,虚弱到近乎无声。
她努力的抬眼看向他,却对上一张没有五官,纯白的面具,江星星吓的不自觉往后挪了挪,可身后鬼火遍布,她刚一动,又烧伤了她的背。
一时之间,她有些进退两难。
那黑衣人半跪到她身前,诡异的火立刻匍匐缠上他的衣袍。像是饿兽看到食物一般,狼狈吞咽。
而那团火绕在江星星周边,则是凶狠的士兵看到敌国的俘虏,一副恨不得千刀万剐模样。
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她。但他周身的杀气,却让她感到窒息。
江星星怔怔的看着他,豆大的汗已经布满她的额头,唇色失了血,看起来虚弱又动人。
“你究竟是谁?”江星星强撑着自己痛得要倒下的身体,一字一句道:“我是矜华宫的少宫主,你就不怕矜华宫的人找上门来吗?”
话落,面具后传来一声嗤笑,在她恐惧的眼神下,黑衣人歪了歪脑袋,像是发出指令一般。
下一秒,江星星就感觉像是被人用尖锐的锥子狠狠插入心房一般,痛的倒在了地上。从心房处,经脉撕裂,灵魂撕扯的痛更是在一瞬间袭上了她。
“啊!”江星星痛到失声尖叫。
他望着那张绝望惨白的面庞,忽然生了心疼,起身背对着她。
他说道:“她一日回不去,你便一日承受着灵魂撕裂开来的痛。”
声音嘶哑至极,但江星星却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她,江月离?
痛到麻木之际,江星星不自觉朝那个背影伸出了手,想让他救救自己,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开口,那个身影也冷漠的在她无助的目光下离开。
她大概又要死了吧。
江星星这次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继续她熬着那可怜的实习期工作。
每天例会都是第一个批评她,同事做不完的工作永远推到她手里。她还没进正式期,就已经生厌世之心。
拿着不高的工资,做着最苦的工作。
她觉得生活枯燥又咸鱼,偶尔乐在其中,偶尔怨天尤人。被父母抱怨,被自己抱怨。
周末躺家一天刷视频,每天晚上看小说,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这样的乐趣,让她几乎与外界隔绝,没有社交。只能偶尔在晚上做做梦。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太平凡太累了。
梦境闪回,她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梦里有个青衣如竹的男子会宠溺的叫她师妹,带她上山修炼,带她下人间玩乐。没有必要的任务压力。
还有一个白衣似雪的温柔男子,喜欢抱着她喊“卿卿”,他告诉她,卿卿是还未成亲前,娘子的别称。
他们还未成亲,他却早已认定她。
这种感觉真好。她不想失去,不想离开。纵然有人给她提供了回去的方法,她也不愿意。
或许那个黑衣人的出现是给她抛弃那边世界的惩罚,但是她宁愿接受惩罚,也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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