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故人相见
一路上,江月离都试图着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然都徒劳。绳子上禁锢人的灵力不在施法者身上,而在绳子上的灵力。
江月离心里叹了口气,谁都摧毁不了她百年前制造的法器,就连她自己也不行。
“师尊!如玉抓到潜伏在咱们矜华宫的魔物了!”刚入广院,少女便兴冲冲的朝殿里招手。
江月离听了她的话,微愣,潜伏在矜华宫的魔物是何意?
“嚷什么嚷!”殿内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银白月刃从殿内飞出。
柳如玉被吓了一跳,抱头躲开,月刃直接飞向她身后的江月离。
正在斟酌着柳如玉话意思的江月离,被这意外打的措手不及,月刃之快,她转身已经来不及。
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之时,一只纤白如玉瓷的手挡在了江月离眼前,距离之近,分毫之间便可将她一双眼睛划残。
只见那气势汹汹的月刃稳稳停在他手心前,顷刻化为尘烟。
“副副,副宫主。”柳如玉被挡在江月离身前的男子吓到,结结巴巴中仓皇行礼。
她悄悄拿眼看了下烬羽的神情,见他目若冰霜,连忙将头低的更低些。
江月离反应过来,松了口气。
她将视线从眼前的如玉的手缓缓移至面前的男子,只见他一身墨绿青衫,身形如鹤立,他单手背对她而站,不怒自威,不言自冷。
他缓缓转身,淡漠看向江月离,狭长的眼眸无波无情。
他容貌生得极好,五官硬朗,轮廓分明,稍稍上扬的眼尾带着不染世俗的冷冽。
江月离心虚的垂下眼眸。
烬羽视线仅在她脸上定格了几秒,双手交付于身后,缓步向大殿走去。
早在他转身的一瞬,江月离身上的绳子便已经无声滑落。
他行至阶前,一位同样身着青衫的男子从里面跑出。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青色,比烬羽的更淡,比柳如玉的又更深些。
男子骂骂咧咧:“魔物在何处?怎么提个人,动作如此慢吞?”
声音在看到烬羽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戛然而止。男子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副,副宫主您回来了?”态度转变的同他徒弟如出一辙。
烬羽被他挡在门前,倒也不恼,声音冷淡道:“进殿。”
那男子呼出了一口气,侧身让烬羽过后,这才抹了把额头的汗,两三步走到柳如玉身前,提起她的耳朵,心情很是不愉快:“这才几刻钟?你怎么又闯祸了?”
“师尊,痛痛痛。”柳如玉委屈道:“我没有闯祸,我是抓到了魔物!”
江月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目光停留在男子身上。男子身材虽比当年又臃肿了不少,面庞也圆了一圈,眉眼间的稚气也少了许多。
但她依然能一眼认出男子的身份,正是她的师弟,轻意。
她当时醒来时,他正在闭关,不曾想,闭关十年,竟然闭成这副模样。
江月离眸中嫌弃不掩。
轻意加重了捏柳如玉耳朵的力道:“闭嘴!你要把此事宣扬至整个矜华宫,闹得人心惶惶吗?”
他松手,这才转头看向柳如玉口中所谓的“魔物”。
江月离亦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眼之间的淡漠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让轻意有些心虚。
他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以此给自己胆量:“你就是那个魔物?”
“师尊,你怎的问得这般大声?”柳如玉扯扯他的袖子。
“闭嘴,你怎么敢质疑为师的话?”
柳如玉默默闭上了嘴巴。
“还不进来?”殿中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冷的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柳如玉缩到轻意身后,指指江月离:“师尊,她怎么办?”
“带,带进去。”
殿中,烬羽高坐白玉阶上的正坐,宛如不染尘埃的神祇,睥睨着三人。
江月离不着痕迹的往轻意身后躲了躲。
宋晚吟虽同她说过,她如今的魂体,只有神阶的人才可看出,可是江月离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她怕烬羽认出自己,又怕烬羽未认出自己。
“躲,躲什么躲,还不跪下。”轻意发现她这一动作,将她往前扒拉了几下。
江月离踉跄了两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竟然敢扒拉她?
“你竟然推我?”江月离下意识便道。
对上江月离有些震惊的眼神,轻意心虚莫名,张了半天的嘴说不出话,圆润的面庞上有些焦急慌乱。
还是柳如玉反应过来:“好大的面子,我师尊是矜华宫三长老,推你下怎么了?”
轻意也来了些底气,但是声音听着气势还是不大:“就是,推你怎么了?”
此间语气,倒不像个长老,反而像做错事的小弟子,硬着头皮顶撞。
“轻意。”高坐上的人有些不耐,冷眼看向他。他立马闭上了嘴。
江月离这才回过神来,她如今不是江月离,只是扶离。
气昏了头,气昏了头。
“如玉不尊师长,不敬客人。罚去无情谷寒洞思过三日。”烬羽缓缓开口,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柳如玉看着江月离还想说些什么,耐不住心里害怕烬羽,只能不情不愿的领了命,伏身退出殿。
“扶华新收的徒弟?”烬羽目光转至江月离身上,声音依旧是无情无绪,但是明显少了些冷意。
江月离连忙作揖:“青云宗扶离,见过副宫主。”
她始终不敢同烬羽对视。
“深夜于熹微峰乱逛,不合规矩。罚,与轻意一同清扫藏书阁,三日。”
轻意不满,与他何干?
烬羽似乎知晓他心中的之思,抬眼看向他,轻意立即抿唇噤声。
江月离也萎了嘴角,做错事就喜欢罚人扫藏书馆,一罚就是罚三日。
等等,他说什么?藏书阁?
反应过来的江月离连忙拱手,语气的尾调都带着些许欢快:“是。”
轻意看向她眼神莫名,被罚了还这么高兴?
*
矜华宫藏书阁虽称之阁,但其中宽敞,可媲美万俟皇室的武陵行宫。
其藏书亦是上万不止,上到修仙秘籍,下到民间野谈,无不囊括其中。
更值得一提的是,藏书阁中地面云雾缭绕,灵气颇丰,恍若神境。从前江月离虽也时常被罚至藏书阁中,但除了逞口舌之快,抱怨几句过,心中是并无不快的。
毕竟,藏书阁并非谁人都能进,外门弟子不可进,内门弟子尚需副宫主令牌。
推开大门,一股清新的灵气便窜入口鼻。
“倒是便宜你了。”轻意在前打开门,嘟囔了一声。
这也不怪他会说此话,毕竟他门下的两个徒弟,入门二十载,还从未进到藏书阁过。
江月离轻哼,想起那根绑着她的绳子就觉心里不痛快:“那我倒还要多谢三长老的好徒儿了,将我绑到副宫主面前。”
她说着,抬脚进入书阁中,柔软的裙角抚过门槛儿,瞬间被脚下云雾隐没。
江月离双手负于身后,感受着久违的古书之气。
“我警告你,不要随便乱动这书阁中的书。”轻意将扫帚拦在她身前。
江月离扫了那扫帚一眼,他手中的扫帚不自觉拿低了些,意识到自己好歹是前辈长老。他又连忙将扫帚抬高。
江月离轻嗤:“三长老何必与我一个晚辈斤斤计较。我就是看了些秘籍,也不能原地飞升呀。”
“何况扶离出身小宗门,资质愚钝,看它个三天,也不能如何。”
轻意竟觉得她说的话有理,扫帚不自觉放下。等他反应过来时,江月离已经走远。
“你是来受罚的,不是来修炼的!”他喊道,只惜江月离一个转身,已经随同烟雾消失于尘风中。
轻意心中虽担心她闯祸会祸连自己,但又觉得她话说的对,她资质愚钝,一个小门派,自然悟不出这藏书阁中的高深典籍。
故应也不算偷师了。
实际上,确也不算偷师,毕竟同他受罚的,不只是青云宗的扶离,更是矜华宫宫的少宫主江月离,他的师姐。
江月离对藏书阁的构造,可是比谁都熟悉得很。
她在一个百丈高的书架前停了下来。
她记得此处,是有一本记载关于魔的三界野史的。她之所以认为那团黑气是为魔气,也就是因为曾经在这里看过记载。
只是里面诸多内容,她早已记不清。
她用灵识将那本野史找了出来,掉落到她手中的,还有本《修仙奇闻录》。
江月离有些好奇,里面莫不是也有什么关于魔的记载?
她将那本野史暂放到一边,翻开了这本奇闻录。这本书很厚,看着也很新,像是近几年刚刚编纂而成。
江月离浅浅扫过,如她所料,确实是近几年编纂的,因为其中内容,多为百年前之事。
她粗略扫了眼序言,内容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记载一宫三家的传记,还有部分是记载百年前曾出现过的英才之辈,最后一部分则是那场仙妖大战的个人之言。
江月离看了眼著者,竟然是佚名。
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所著作的,竟然被收录到矜华宫的藏书阁中来。
江月离心里赞叹,手上已缓缓翻书。
一宫三家江月离已经了解,无非就是百年前最大最负盛名的那四大门派,矜华宫、桑家燕家与封家。
矜华宫因有烬羽与江月离的母亲从而凌驾于三家之上。
那三家则是并驾齐驱,盛名一致。
只是后来,江月离记得,桑家好像在她那一辈,出了位天才,传闻从出生便具灵根,是天道钦定的成神之人选。
也因此,在那十几年间,桑家成为了仅次于矜华宫的存在,成为三家之首。
那位天才叫什么江月离已记不清,只记得她爹爹常以此来督促她修炼,并和桑家家主立下赌约,看看是江月离先成神,还是那位天才先成神。
那时他们怕未曾想到,那位天才后来在仙妖大战中陨落,江月离也在那场大战中献祭。
那场大战,伤亡十分惨重。
不过矜华宫有烬羽,所以江修华与江月离的陨落,让矜华宫颓靡一时,便重振回巅峰。
而桑家备受打击,因此退隐。
直到前两年,才派出外门弟子桑浔来矜华宫做少宫主的侍卫。说是侍卫,其实是盼得他能在此修炼,重振桑家。
江月离继续翻开书籍,跳过前面一宫三家的记载,毕竟,她早已知道结局。
那场大战后,三家中两家陨落,一家退隐。唯有矜华宫仍然屹立至今。
她翻到那记录英才之辈那处,第一个出现的名字,赫然是桑家之人。
手指轻抚过那个名字,她念道:“桑筠,桑家幼子,仙历三二九年三月二十二日生,春分降生,仙泽盛郁,灵根神骨,半神之体。”
“半神之体?”江月离心头一跳,又将书抬起来左右打量,不可置信喃喃道:“竟然是半神之体,假的吧……”
她继续看下去,却见那里记载着:“三四九年三月二十三日陨。”
江月离心里一阵惋惜,与她竟是同一天陨落。半神之体,再熬个几百年,不就成神了吗?届时别说是妖了,魔来又有何惧。
“可惜。”江月离轻叹了一声。这样的天生灵根,半神之体,难怪说是天道钦定成神之人选,生来就是神选啊。
“性情潇洒,嫉恶如仇,少年意气,俊美无双。”这是对桑筠的简要点评。
江月离再看下去,一句话概括他平生:“执笔难拓风骨,落笔难绘轻狂,寒梅傲骨,天涯生寒,应是万千蹉跎岁月中唯一天选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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