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二日天一亮，陆江离就悄悄出了宫，留下云袖在朝华殿好在太后问起时说明一下。

        年关将至，京都长街上几乎各个店铺的门口都挂上了艳红的灯笼，在一片萧条的冬日里倒是难得的艳色。

        陆江离正站在包子摊前买包子，她穿着月牙白的圆领袍，蹬着一双黑色长靴，一头长发干净利落的用一根木簪束在了发顶，打眼一看，倒像是哪个世家的小公子。

        很少有这样打扮的公子哥亲自来买包子，老板包的时候便格外仔细了一些，他将一个成年人掌心那么大的包子小心的装进纸袋里，封了口才递了过去。

        陆江离接过包子问道：“大爷，您知道这烟柳街怎么走吗？”

        “烟柳街啊，不远，公子沿着长街往东边走，经过第三个巷子穿过去，就是了。”

        陆江离道过谢，便掉头往东面走去。卖包子的大爷摇了摇头：“年纪这么小就去那样的地方，这些公子哥哟……”

        烟柳街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月之地，沿河而立的秦楼楚馆，时不时传来的丝竹之声，倒也是京都里独一份的景色。

        而在烟柳街最北边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一处不起眼的院子。

        那院子也不大，连个像样的牌匾都没有，院中只种了一棵槐树，在寒冷的冬日里只有光秃秃的枝桠杵在那里，看上去再寻常不过。

        院子的隔壁是家不大的青楼，名字起得雅致，叫做云栖阁，虽说平日里生意也不错，但同街那边的那几家一比，这个地儿还是冷清了一些，更何况现在青天白日的，整个云栖阁里都空空荡荡的，只有看门的小厮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打着哈欠。

        很快，云栖阁的第一位客人就登了门是个锦衣公子，年岁不大，却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双桃花眼波流转，漂亮中还带了几分蓬勃的英气。

        打盹的小厮见到来了人，忙谄媚笑着迎了上去：“哟，公子瞧着脸生，今儿还早，姑娘们正梳妆呢，要不公子且等等？”

        陆江离打量了一下冷冷清清的大厅，从腰上的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小厮：“不用，给我开个雅间，要靠北边临街的。”

        她的声音清脆，即使故意加粗了，也仍旧脆生生的，平白添了几分孩子气。小厮估摸着眼前的公子哥年纪不大，便也没再多问，赶忙让人带着去开了雅间。

        雅间在云栖阁的最北边，临着街，坐在窗边就能将下面的场景尽数看了去，陆江离坐在靠窗的软塌上，整个身子倚在窗边，正仔细回忆着原书中有关这个案子的内容。

        如果这个案子只是提前，其他没有变动的话，旁边那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应该就是那座名为‘绪园’的地下青楼的入口之一，守着院子的是一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夫妇，却也是两个练家子，普通人根本进不了身。

        她看了看插在自己靴子一侧的短刃，陆江离父兄都习武，自然也教了她一点用来防身，只是，如今内里换了人，虽说这具身子还有一点本能的反应，但也大不如从前，对付下面那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溜进去风险太大，还得另想办法。

        很快便日上竿头了，外面似乎也热闹了起来，声色场所，自古以来就不缺人，云栖阁虽然名气不大，到了这会儿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进人，很快，陆江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大门。

        是李明璟。

        他查的未免也太快了些，陆江离微微皱眉，就算是他听从了建议，从抛尸地开始查起，这么短时间就能摸到这里来未免也太离谱了，他又不是主角。

        没等她细细思考这个问题，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李明璟拿着一把折扇好以整暇的靠在门口，笑得一脸玩味：“哟，江离这么好的雅兴，早早的就坐在了这里。”

        他今日也穿了件白底云纹的锦袍，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只留了一点刘海在额前，衬得人清俊秀雅，咋一看倒像是个家里宠着长大的纨绔少爷。

        陆江离翻身跳下软塌，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说道：“怎么，殿下查案还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吗？”

        “你怎知我来这里是为了查案？”

        “不来查案，难道真是来逛青楼的不成？这可不是皇子该有的做派。”

        李明璟直起身子，将身后的门掩了过来，走到窗边，视线落在隔壁那棵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说道：“罢了，江离不是外人，我也不同你兜圈子，昨日里我就派人查探好了，旁边的院子，有问题。”

        陆江离瞥了他一眼，心中纳罕，这院子虽说不算特别隐蔽，但是就这么贸贸然被查出来有问题，未免太牵强了一些，李明璟，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这么快查到这里，大齐的神探狄仁杰么？

        她没有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你要怎么做？”

        “等。”

        “等什么？”

        李明璟看了看街上渐渐多起来的人，低声道：“皇宫不是密不透风的铁桶，陈锦绣御前告状的事，一定已经传到了幕后人的耳朵里，这个地方若有问题，就一定会有动静。”

        陆江离走到他身边，半靠着窗户往下瞅了瞅，又看了看眼前的人，忽然想起昨晚李明煜的擅作主张的请旨赐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正在盯梢的四皇子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你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气要叹？”

        这几日相处下来，陆江离也没了一开始的疏离感和警戒心，至少，靠近四皇子不会比靠近太子更不幸了，对着他的疑问，她索性将这阵子对李明煜的怨气全都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我说，你平日里是怎么受得了你那个太子哥哥的，又自信又独断，不问别人的意见就自作主张，有病吧他。”

        “找皇帝请旨赐婚？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他懂不懂，真以为太子妃是什么香饽饽了，人人都抢着要，无语至极，赐婚，若是这旨意真下来了，我就是拼着命抗旨也不会嫁给他的。”

        她的语速很快，却吐字清晰，就连表情都是气鼓鼓的，一双桃花眼瞪得浑圆，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李明璟越瞧越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说道：“我这太子哥哥，从小就以自我为中心，你莫要放在心上，只是赐婚一事，若父皇真允了，你还能拿你陆家满门的命去抗旨不成？”

        陆江离冷不丁被捏了脸，嘴里的吐槽戛然而止，她后退一步，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李明璟。

        李明璟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扇子，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即抬起头看向陆江离：“既然不愿意，就要表现出来你不喜欢太子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最直接的方法就是……”

        他轻轻凑到陆江离的耳边，轻轻吐出四个字：“移情别恋。”

        “？”陆江离脸一红，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暗示了什么，但她想装不懂，从男主移情别恋到没有好下场的反派，除非她是疯了，虽然李明璟确实长得很符合她的胃口，但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李明璟的眼神暗了暗，继续说道：“若是江离不嫌弃……”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看到陆江离双眼忽然一亮，一把推开他转身看向了窗外：“你看那个人……”她伸出手指向楼下一个神色匆匆，身形矮小的男人，接着说道：“是不是有点像个太监？”

        李明璟收了心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没有蓄胡子，行走和神态确实几分像太监，他有些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很快就走到了北边的小院子门口。

        “我跟上去看看。”说罢他就快速离开了雅间，往楼下走去。

        来都来了的陆江离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忙跟了出去，一路跟着李明璟从穿过云栖阁的后院，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走了出去，侧门紧挨着那个院子，他们下来的时候那个疑似太监的人才刚刚踏进了院子。

        陆江离一路跟下来，内心直呼好家伙，李明璟未免对这云栖阁也太熟悉了一些，这是提前踩过点了？

        两个人下来的速度其实很快，但还是晚了一些，那人已经进了内院，他们在外面根本听不到任何交谈的声音。

        李明璟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尚未等陆江离做出反应，他就身手熟练的翻墙进了院子。

        “？”你们皇子做这种事情都这么熟练的吗？

        被撂在外面的陆江离等的心里直痒，要不是怕被发现灭了口，她也想翻墙进去亲自偷听一下。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骚动，陆江离心里一紧。

        莫不是被发现了？

        很快，墙头上落下来一个身形矫健的身影，拉起她就跑，一路跑进了云栖阁的后院才停了下来，陆江离正打算仔细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李明璟神色一凌，接着便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人抵到了墙上。

        “？？？”陆江离正打算给这个人一巴掌，就听到他在耳边低声说道：“别动，有人在看。”

        陆江离抬起的手顺势一转，轻轻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头上的发簪，如墨一般的长发散了开来，落在了二人身上。

        李明璟在陆江离脖颈处蹭了蹭，放在她腰上的手又稍稍用了用力，两个人的身体便紧紧贴在了一起，他的嘴唇轻轻擦过陆江离小巧可爱的耳垂，低声说道：“如果江离不嫌弃，也可以移情别恋一下我。”

        明明天气很冷，陆江离却觉得周身都热了起来，她心如擂鼓，莫名其妙的开始觉得李明璟之前说得也对。

        让所有人都相信她不喜欢太子了，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上别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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