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到了后半夜，天气又骤然冷了下来，陆江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在院子中等着陆江白。

        脑子中不断想着李明璟告诉她事，苏如夏本应该被处死的侍女为什么会出现在绪园，如果她真的是当年巫蛊案中的关键人物，为什么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目前已经被幽禁的瑜贵妃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事情都是原书中一点都没有提到的内容，原书中的瑜贵妃从头到尾都温柔贤良，李明璟的生母更是连提及都没有提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到底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些只是原书中被隐藏起来的部分。

        陆江离揣着手抬起头，月亮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乌云，又要下雪了，她想。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陆江白走过来时，天上飘落了第一片雪花，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只并着肩往门外走去。

        到了东宫门口时，地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白色，陆江白皱着眉抬头看了眼天，低声道：“恐怕这次我和父亲在京中待不了多久了。”

        陆江离迈上台阶的脚微微一停：“为何？”

        “今年的冬天太长了，京都尚且如此，北境只会更加寒冷，那些逐草而居的鞑子们在这种天气下恐怕会卷土重来，骚扰边境上的百姓。”

        陆江离揣着手慢慢踏上台阶，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历史上很常见，北方的游牧民族没有固定住所，一旦遇上灾年，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劫掠边境，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哪朝哪代，在与这些人接壤的地方，都会设精兵防守。

        雪越下越大，正月十五之后还下这样的雪，今年的天气一定会冷，天气冷了就会导致粮食减产，原书中的那场饥荒怕是不久就要来了。

        陆江离深处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挽住陆江白的胳膊，说道：“哥，你和父亲尽管守好北境，我……也会在京城守好我们的陆家。”

        太子居住的明正殿已经近在眼前，殿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显然已经忙成了一团，看来李明煜病了是真的，如今属于陆江离的剧情早就脱了轨，她低头笑了笑，太子这场莫名其妙的高烧，是这个世界在努力掰正故事线吗？

        陆江离兄妹二人一前一后踏入殿内，迎面走过来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姿容秀丽，穿着也不俗，应当是东宫中管事的大宫女白芍，她先给陆江白行了礼，才转向陆江离：“姑娘可算是来了，我们殿下从宫外回来就发了热，一直嚷嚷着要见您呢。”

        方才在上元灯会上还生龙活虎的李明煜，怎么莫名其妙的发起了烧？陆江离往殿内看去，重重帷帐后面是宫人们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根本看不到李明煜。

        白芍掀起第一层帷帐，神色恭敬的对陆江白说道：“赵姑娘在里面，小侯爷不方便进去，还请在偏殿稍作等候，姑娘……跟我进来吧罢。”

        陆江白微微颔首，对陆江离说道：“有事高声喊我就行，我能听得到。”

        陆江离将披风脱下来交给一旁候着的小宫女，点了点头，有了陆江白的话，她安心了不少。她今日倒要看看，李明煜到底要做什么？

        内殿燃着的熏香散发这淡淡的香味，赵晚歌正坐在床边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愁眉不展的看着床上的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将手里的药交给身边的侍女，冷着脸看向走到了床边的陆江离。

        陆江离没有理会她，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李明煜。

        只见他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皱着眉，神色十分不安，忽然，他一把抓住赵晚歌放在身边的手，却没有正眼，只低声呢喃道：“江离……别……”

        赵晚歌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紧紧咬住下唇，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怎料她越挣扎李明煜就握得越紧，拉扯了片刻之后，她放弃了，任由李明煜拉着，她直直看向陆江离，杏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陆江离没有看她，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直到身边的白芍催促道：“姑娘，可否请您稍稍安抚一下我们殿下，好让他将退热的药吃下去啊。”

        说完，就把方才赵晚歌放下的那碗药端到了陆江离面前，陆江离垂眸看着这碗散发着淡淡苦味的药细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你们正儿八经的准良娣在那里，应该不用我伺候太子殿下喝药吧。”

        白芍端着药的手微微一僵，她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赵晚歌，眼中闪过几分不屑：“东宫上下都知道，姑娘才是我们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其他人，哪能入得了我们殿下的眼。”

        倒是会拜高踩低，陆江离接过碗，没等白芍脸上的喜悦散去，就将碗递到了赵晚歌手里，赵晚歌有些意外的看向她，刚要张嘴说什么，就见她转开了视线。

        李明煜那张俊脸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江离的存在，他握着赵晚歌的手陡然收紧，吃了痛的赵晚歌忍不住闷哼一声，犹豫了一下，她才含着泪看向他，轻声道：“殿下，陆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李明煜就倏地睁开了眼睛，丹凤眼中满是惊惶不安，过了许久才慢慢找到了焦点，眼前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桃花眼，红痣，薄唇……是陆江离。

        他顾不上身上的酸痛，挣扎的起身，抓住了陆江离垂在身侧的手，直到感受到她手上温热的触感才算冷静了下来。

        殿中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就连陆江离也浑身僵硬的站在窗边，任由他失而复得般的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在李明煜身侧坐着的赵晚歌率先反应了过来，她红着眼睛扑倒李明煜怀里，低声泣道：“你可算醒了……”

        李明煜却微微歪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陆江离，凤眼中满是喜悦和安心。半晌，他轻声说道：“江离……我做了个梦。”

        陆江离心里一突，她压住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沉声问道：“什么梦？”

        李明煜闭了闭眼：“我梦到你在我面前跳进了东宫的湖里，寒九天，那么冷，你却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我很害怕，想要去抓住你，却怎么都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没入冰冷的湖水中。”

        听完，陆江离稍稍放下了心，她不知道李明煜为什么会梦到原主自杀的场景，但只要这个人不是像李明璟一样是重生就一切好说。

        思及此处，她脸上才缓缓绽出一个笑容：“殿下许是生病，我前些日子坠湖是意外，怎么可能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呢？”

        李明煜显然还心有余悸，那个梦境太过真实，陆江离最后看他的一眼，就像一把又尖又长的刀子狠狠捅进了他的心口，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知道了陆江离对他的重要性。

        长时间的高热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弱，手却紧紧扣着陆江离的手不放，直到她面露不耐，他才哑声道：“江离，你回来好不好，我受不了……受不了你不在我眼前。”

        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子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人，白芍有些不忍的低了低头，悄无声息的带着其他宫人退了出去，偌大的明正殿只剩下他们三人。

        气氛一时安静的有些吓人，许久，陆江离清脆的声音才在殿中响起：“殿下，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何来回来一说？”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一丝起伏，却让李明煜如坠冰窖，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曾经满眼爱慕的女子能抽身抽的这么快，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陆江离手上微微用力，借了股巧劲将手抽了出来，她看向一旁一直被忽略的赵晚歌，低声道：“既然醒了，就好好照顾吧，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什么。”只要你别再想着害我，陆江离在心里默默补充上一句，便要转身离开。

        见她要走，李明煜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算我求你，把原来的江离还回来吧……”

        陆江离的脚步微微一顿，她背对着李明煜，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冷声道：“原来的陆江离，早就被你亲手杀死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明正殿。

        李明煜呆呆的坐在床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包围了他，就像在那个过分真实的梦境里，他眼睁睁看着陆江离死去时的感受一样，他垂着头，听着陆江离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不见。

        陆江离走出明正殿时没有看到陆江白，却迎面撞上来一脸焦急的太后，陆江离心道不好正想转身躲过去，太后却已经看到了她：“阿离啊，哀家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明煜的。”

        “…………”事已至此，陆江离只能硬着头皮上，作为原主和李明煜的头号cp粉，这个老太太并不是好搪塞的，她带着笑容站在离太后三步远的地方行了礼：“臣女见过太后，臣女这不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才进的宫吗？”

        太后一愣，随即掩去眼中的不悦，伸手将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慈祥：“你呀，从小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

        “？”这怎么还会自己联想呢？陆江离不想再反驳，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时，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儿臣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安。”来人声音轻哑好听，不是李明璟还能是谁。

        陆江离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还在下着雪的天空，不是，天这不是还没有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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