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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争矿


“阿爹,我不想种田了。”

        啪!重庆脸上多了一只鞋。

        “我想去从军。”

        另一只鞋也飞过来,这次被重庆接住了。

        重老爹坐在椅子上,破口大骂:“想!想!你一天就知道瞎想,不种田,等我们都饿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重庆正坐在凳子上打草鞋,这时停下手,道:“从军有饷银,也可以养活您!”

        重老爹根本不愿听,又骂道:“你走了,这几亩田谁种?你媳妇被娘家接走了,扔下这两吊钱给你买种子,明年再没收成,只怕扔来的就是你的休书!”

        重庆转过身,郑重道:“阿爹,你想过没有,既便今年收成好,收来的粮食也换不了几个钱,省吃俭用,人家也不愿跟咱们过日子,若是去从军,有机会立了功,可比种田出息得多。再说,他们怎么给我休书,只有我写给她的才叫休书,您连这个也不懂。”

        重老爹想了想,道:“我怕你没有那个命!打仗要上北边去,咱们南方人,到那就得冻个半死,再说那军功都是拿命换的,你若丢了命,咱家可就断了香火,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重庆道:“在这里种田就有指望了?阿雨不愿回来,咱们俩一个寡一个孤,上哪儿生个香火去!”

        嗖!啪!这一回,扔过来的是重老爹的拄杖,他拍着桌子大骂道:“哪也不许去!就在家好好种田,闲了出去帮工,阿雨我去求她,她是我家花了钱聘的,只要你不休,就是我们重家的人!”

        重庆低下头接着打草鞋,再也不吱声了,心中却暗自想定,决不低头去求丈人妻子,等几日将家里的田翻好种上,就偷偷溜去县府投军,不混出名堂绝不回来!

        想想自家也不是没有风光过,以前家中阔绰时,雇得都有长工,吃穿不愁,从小将他送入村学中读书,从来不用自己种田干活,只因为前几年阿爹同人争一块地吃了官司,这才落败,阿娘受不得气,一病撒手去了,他与爹爹又不会营生,守着几亩薄田,越过越穷。

        阿雨聘给他时家里还有两个哥哥,日子不比他们过得好,谁知后来村里出了矿,他丈人巴结了乡长入伙开矿,不几年阔了起来,就瞧不起他们家了,逢年过年见了,那副嫌弃轻蔑的嘴脸不知有多难看,他七尺多长的一条汉子,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

        就在年前,他那暴发户的老丈人忽然亲自上门,就坐在此时重老爹坐的那张椅子上,斜着眼撇着嘴,阴阳怪气的说:“贤婿啊,我知道你们日子艰难,料你过年也无钱去我那里走动,我特地来,给你送些过年的东西,还有这两吊钱,给你明年买种子用。不是老爹我嘴碎,你们这些读书的人,就是无用,又会种田,又不会做工,也是你小时候家里太娇惯了,像你那两个哥哥,从小干活,如今不知道多会营生,早些省下送给乡学的钱,这会子也还过不到此处。”

        重庆低着头只不做声,丈人又道:“今日我便将阿雨接回去了,也给你省些吃用,来年好好把田种上,想想怎么把日子过好,真是的,看你这百来斤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干些什么?站着挡风倒是还有些用!”

        重庆听了这刻薄的话,忍不住抬起头将眼睛一瞪,他丈人吓了一跳,拍着心口道:“唉哟!你要吃我啊,别费劲了,省着些力气好好想想怎么过日子吧,真是晦气,别人家的女婿无不提携帮衬丈人家的,怎么我就遇上个讨债的,逢年过节还得倒贴!”

        重庆垂下眼睛,咬紧了牙,心中直要恨出血来,从那天他就下定了决心,不再苟且务农种田,堂堂一条汉子,定要走出去自挣一份天地,绝不再受人如此欺辱轻看。

        气愤过后,他静下来细细思量,自己不会做生意,家里也没有本钱,小时候略读了几年书,连个童生都不是,更无法靠买文吃饭,只身上还有些力气,只有去从军,战场上厮杀出来,若出不了头,或者残了死了,那也是命,咬牙认了便是,谁也不怨。

        想了几遍拿定了主意,今日对阿爹一说,果然被臭骂一顿,他心里倒也不怨阿爹,阿娘走后,爹爹一下老了许多,时常暴燥打骂他,他知道爹爹心疼自己,怕他去了丟了命,只是在此相守,何日才能出头,阿雨也狠心舍他去了,少了一个牵挂,只要将家中田地赁给人租种,收些散钱,自己再省一些饷银多寄回来,阿爹也不愁吃穿,若是真有机遇混出头来,那时再孝顺他老人家被人奉承,强如父子相守潦倒一生。

        重庆手中不停,打好了投军路上要穿的草鞋,又偷偷多做了几双,放在床下,留给阿爹穿用。正要去厨下做饭,只见隔壁的阿谷跑来,大声叫他道:“庆哥快来!咱们村头又挖出矿来了,隔壁张村看见来抢,两边打起来了!村长说了,这矿抢来村里人人有份,谁家不去,以后不给分钱,快拿上家伙跟我去打啊!有人送饭!”

        重老爹一听有矿分钱,早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对重庆说:“快去快去!不用管我!我自己做饭吃。”

        重庆拿起门后立着的一把锄头,转身跟着阿谷就往村头跑去。

        远远的就听见村头上喊声震天,一群人在田里手拿着镰刀锄头已经打成一片,乡下人也不会什么招式,都是些种田的把式,举耙的拳脚,奈何关系到今后分利收钱,大家都红了眼,越打人越多,直聚了有上千号人,村里的男丁一个不落全都杀了上去。

        重庆二话不说,举起家伙也冲了进去,左挥右扫,转眼就打倒几个,对面的人也杀红了眼,乱砍乱舞,不一会儿自己身上也挂了几处采。

        这一场架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大家都疲累不堪,打不动了,才暂时歇战,也不回家,就坐在地头休息,后面就有妇女们送上饭来,给受伤的人止血包扎。

        略歇了一阵,又分成两拔,轮流上场再战,这一拔打累了退下,那一拔接着上去,谁累了,谁就下去休息,歇好了换上去再打,无人喊累,无人偷懒,天昏地暗,直打了一夜没有停歇,谁都不愿离开地头上那片矿田。

        第二天接着继续,上阵的男丁都年轻力壮,后面的伙食也源源不断,大家斗志更盛,发勇斗狠,气势震天,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重庆拼命厮杀,一来为村争矿,将来自己走了,家中老爹也多一份进益,二来近日憋屈得狠了,借这一场打,将心中的恶气都发泄出来,红起眼睛连吼带杀,好不过瘾!

        谁知道他这一发泄不要紧,与他对阵的人便倒了霉,迎着便倒,擦着便伤。这一番勇猛无双,更被一个人在旁边看在眼里,无意间送了他一个锦绣前程。

        原来重庆所在的这座村落名叫重村,座落在浙江东南边的一个小县城,在旁边观战的人名叫严承祖,是刚上任的靖海总督,朝庭派来沿海一带剿灭倭寇的东南总兵,他原来在关外对峙蒙古,勇武多谋,多有战功,这一次东南沿海倭寇气焰嚣张,流窜到内陆来烧杀抢掠,原来的总兵御寇不力,朝庭里便有人荐了他来接替。

        他一来,下马便整顿军队,打了几仗,发现极不顺手,原来这些兵都来自全国各地,年龄习惯不同,更是没有斗志,我军明明装备精良,远胜敌兵,倭寇逃走之后,军队却不奋力追赶,只摇旗呐喊几声便收势,若是倭寇凶恶,更是保命惜身,不愿上前,明明是一帮等吃混饷的老军油子。

        严承祖见了大怒,下命严加整顿,整来整去也不见效,他见这帮人也是皮了,积习难改,便动了心思,想要重新招募一支亲兵,亲自从头训带,这支兵的人选需得具备三个条件,年轻,健壮,凶狠。说白了就是胳膊粗听话,只是急切之间一时寻不来这么多合适的人。

        这一天下面府县派人过来报,下面有村民聚众群殴,人数上千,声势浩大,请营里派兵前去镇压,他心中一动,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过来,果然正目睹了这一场好厮杀。

        他看着这些村民凶神恶煞的打得狗血,心中直呼过瘾,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劝架的,忍不住要在一旁喊起加油助威来。

        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带兵来镇压的,忙下令手下将斗殴的乡众围了,止住厮杀,叫来他们两边的村里乡长,与县长一起调解和息。

        完了事,他心中仍是念念不忘刚才那群人凶恶的样子,心想自己手下要是有这么一群打架不要命的棒小伙,又年轻,又凶狠,那还不是老虎插翅膀,指哪扑哪,还用发愁怎么打倭寇,只怕到时候该要发愁仗不够打了。

        他越想越高兴,迫不及待,回去就写了一封奏折,说自己兵不够用,不及远调,请旨在本地招募新兵。

        他这些年抵御蒙古,立下不少战功,况且这次又是为东南战事所请,朝廷当然无有不从。没多久,便批复下来照准。

        他得了圣旨,又怕别处村民不似本地的凶狠,专门下去亲自走问了一遍,早己心中有数,便定下几个州府,颁令张榜,就地招起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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