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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牵连


他昏昏沉沉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撕裂般的疼痛,浑身火灼一样烧得难受,他想大声呼喊,张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紧闭着双眼,被困在一片乱梦中,挣扎着醒不过来。

        他觉得有人轻轻的抱住了他,一块柔软的东西绕上额头,轻轻的擦拭着他额上被焦热灼出的汗珠。

        他被一阵熟悉的温软环绕着,一滴冰凉清甜的甘露,落在他干涸的唇间。

        他贪婪的张开干裂的双唇,想要索取的更多,那温软的香甜果然将他环得更紧,一股清凉贴在嘴边,轻轻的给他口中倾喂着涓涓的甘泉。

        他觉得舒服多了,身上的燥热渐渐退去,干裂的双唇滋润起来,胸前也不再那么撕痛难忍,他满足的伸出手攀紧了颈前柔软的怀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学士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消息,他震惊,怀疑,还有一丝担心。

        “令尊不是叫你回去商量婚事吗?你怎么跑到杭州府衙的大牢里去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卫元辰,好像在审视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此事是学生欺瞒了老师,学生向老师告罪。实情是学生相好了一位青楼女子,父亲闻知震怒,学生是回去请罪,并求告父亲,充我给那位女子脱籍赎身,准了我们的婚事。”

        卫元辰实话实说,但是并没有全说。

        “谁知道扬圣佑与重庆恰巧也在杭州,我们都是同窗旧友,难得凑巧,一起聚饮了一次。”

        大学士没有说话,露出犀利的眼神,听他继续往下说。

        卫元辰好像很沉痛“他二人出事后,重夫人求我带她过去探监,我不好推托,便陪她去了两次,她后来好像也知道了重庆欺君骗婚的事,听说我要回京,便跟我一起回来了,后面的事,学生就不知道了。”

        “扬圣佑真的死了?”大学士心里也沉甸甸的。

        “是,当场毙命,重将军也身负重伤,我走的时候还没醒,那名证人倒是没事。”

        卫元辰据实回答。

        大学士的心情很复杂,在他心里,一直把扬圣佑当做严承祖的替补,扬运松也一直是这么努力的,他为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前途,这几年费心筹谋,为他出了不少的力,现在扬圣佑死了,他的计划倒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有些担心扬运松受到这个打击,会不会乱了心志,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元辰远途劳累,先回去休息吧,记得尽快销假进宫,不要误了皇长子的功课。”

        他叮嘱了几句,将卫元辰打发走了,转身坐在案前,沉思起来,他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重庆重伤昏迷不醒,暂时无法进京,皇上难得决定要亲审一件案子,被告的主角却缺了席。

        不过这并不影响朝堂上按时举办演唱会,明星虽然缺席,演出一样高潮迭起。

        “皇上!臣这里有纹枰夫人造册,各处官员历年所赠送给重将军的所有钱物的详细记录,都由纹枰夫人亲自收管,并录有副册交送给后宫内库,以备宫中随时查用!”

        严承祖和师爷早有准备,都查院呈上的那份清单,还没有二小姐自己录的全。

        “纹枰夫人回来了?”皇上精神一振。

        “是!已经回来了,现住在臣的府里。”

        大学士皱了皱眉,轻咳一声。

        兵部侍郎应声而出:“皇上,重庆通敌的证人,已经押解进京,只是此人不知为何,一进京就翻了口,将以前的供词一概推翻,臣以为,他一定是受了谁的胁迫,否则为何都已经俱供画押,一进京却又马上反口,若无人指使,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兵部侍郎一边说,一边往严承祖这边瞟了一眼。

        “皇上!”他话音刚落,刑部尚书越班而出,拱手接上奏道:

        “昭武将军重庆,在杭州大牢企图灭口人证,杀人未遂,又杀了前来阻止他的松江指挥使扬圣佑,此案已经杭州知府审结具报了刑部,也请皇上批复!”

        皇上吃了一惊,他以为,重庆已经跟着纹枰夫人一起回来了,没想到他在浙江又犯了这么大的事。

        “重庆人呢?现在何处?”

        “回皇上,重庆身受重伤,暂时无法进京,现在还押在杭州大牢里。”大学士走出列回奏皇上。

        “他伤得如何?没有大碍吧?”

        皇上的关切溢于言表,大学士又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还没有答话,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扬运松再也忍不住,越身而出,大声道:

        “皇上,重庆他不但通敌,还企图杀人证灭口,灭口不成,又杀害朝廷命官,欺君卖国,罪犯十恶,请皇上下旨,将他明正典刑!”

        皇上认识这个说话的人,他是自己刚升的中书省参政,只是不知道,这件案子又与中书省有什么干系,这位扬参政又为何如此激愤。

        大学士暗自叹息一声,悄悄的退了回去。只听严承祖拱手回道:“回皇上的话,重将军伤及要害,差点要了性命,小女回京时,他还在昏迷中。被他失手误杀的,正是这位扬参政的儿子。”

        “不是误杀!是蓄意杀人!”扬运松赤红着双目,异常激动。

        皇上有些明白了,他转头问刑部尚书:“重庆昏迷未醒,杭州知府怎么审结定的案呀?可有画押吗?”

        刑部尚书张口结舌:“这……”

        皇上没有理他,又问兵部侍郎:“你说那个证人忽然翻了供,是受人胁迫,说的是不是也是重将军啊?”

        兵部侍郎挺身道:“臣并无所指,但肯定的是,这个胁迫证人的,定是对自己有利的人!”

        扬运松应声喝道:“重庆伙同严承祖通敌卖国,重庆前面灭口未遂,严承祖紧跟着威逼胁迫,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不惜杀人犯法!”

        兵部侍郎也紧跟着道:“证人翻供之前的证词上,确实有严承祖的名字。”

        扬运松怒目道:“证据确凿!就是他翁婿二人通同所为,杀人欺君!罪无可赦!”

        他们在下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证严承祖和重庆,皇上高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的听着,面如沉水,也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等他们都说完了,又停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却是问向了严承祖:

        “严将军有什么话说吗?”

        严承祖一直镇定的站在一旁听着,他昨天与师爷和二小姐计议已定,所以胸有成竹,一点也不慌乱:

        “回皇上,臣确实用过这个证人做卧底,诱降敌人,军中不少人都可做证,而且臣这里还存有以前和敌方来往通信的底稿,足证臣和重将军是清白的,没有通敌。

        臣倒是听说,诱降成功后,是扬参政将这位证人软禁起来,不知是做什么用,而且,这位证人翻供之后的证词上,好像就有扬参政的名字。”

        “你胡说!”扬运松怒目而视。

        严承祖没有理他,躬身又向御座行礼道:“臣有当年参与诱降计划的诸多兵士为证,扬参政软禁证人的事,臣也有证据!”

        “皇上!”扬运松忽然转身对着御座行起大礼:“皇上!臣这些年一直在浙江督造船只,根本没有管过军务,严承祖这是捏造证据,构陷大臣!”

        皇上脸色一沉,大学士暗道不好,扬运松失子伤心,方寸大乱,竟然提起造船的事来,只怕事情要糟!

        皇上还没说话,严承祖先厉声质问道:“我只是说你软禁证人,并没有提什么军务,扬参政这是不打自招啊!”

        扬运松自知失言,也不抬头,只管对着御座连连磕头,叩拜有声:

        “皇上!臣这些年一直都在为皇上尽心办差,苍天可鉴,忠心耿耿啊!

        臣忠君爱国,一片赤诚,不料反被小人构陷,痛失爱子,还要被人入之以罪,严承祖为了给他们翁婿俩脱罪,反咬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求皇上明鉴臣的一片忠心,为臣做主啊!”

        他语气悲切,说到后来,竟然伏地不起,大声哀恸起来。

        皇上虽然还拿不定主意,但刚开始也有些同情这个刚刚失了儿子的老臣,扬运松第一次提起造船的事的时候,他己经心生不快,本来还想看在他尽心办差的份上,稍加偏袒一些,没想到他不知收敛,说到最后,话语中居然带出挟功之意来,皇上紧紧的皱起眉头,盯着这个爬在地下悲恸不已的人,怒气慢慢涌上心头。

        大学士听到扬运松刚才的那番话,已经在心中暗暗摇头,现在看到皇上坐在上面沉默不语,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心知此人已经完了,他叹息一声,却也不能不救,杨运松此时心神已乱,若是皇上动怒发落了,他一时忍不住激愤,说不定还会将自己牵扯出来,为了自保,他也要出面暂时保下他。

        想到这里,他往前走出一步,挡在扬运松面前,抱手对皇上行礼道:“皇上!重将军还昏迷未醒,生死不知,他杀人一案,还不算审结,他和纹枰夫人的婚事还是皇上御赐的,皇上还应稍加顾惜,待他伤愈进京,亲自问一问才好定案。”

        大学士话音未落,扬运松忽然抬起头来,指着严承祖大声道:“重庆和严承祖希图圣恩,瞒报履历,骗得皇上赐婚的恩荣,其实他的发妻一直健在,被他们诱骗去敌营里通敌联络,事后,那女子归来,他们又怕欺君通敌的事败露,便下手将那女子杀害了,将尸身扔在了海里,如今那女子的哥哥已经出来首告,他们翁婿俩合谋欺君,证据确凿,请皇上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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