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故生

“老伯有所不知，我这是叫花鱼，将鱼用叶子裹了，包上泥巴在火堆里慢慢烤，很是美味……”程如意有意无意挡在谢珩前头，一只手垂在腿侧。

        老者“呵呵”一笑：“小丫头巧舌如簧，很合小老儿的胃口，今日便饶你一命，你可自去。”

        程如意微微一笑，指着谢珩道：“那他呢？”

        老者道：“有人花了大价钱买他的命，今日他必死无疑。”

        程如意挡在谢珩前面，笑吟吟道：“那人花了多少银子，我愿出十倍的价钱留他一命。”

        老者摇了摇头道：“小丫头你也是草莽出身，该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若是执意不走，便留下来陪他。”

        说话间，老者手中鱼竿一晃，银丝便似长了眼睛向二人缠来。

        程如意是仗着先知，知晓谢珩不会死，这才打肿脸充胖子，想要让谢珩认下她舍命救人的恩情，只是她三脚猫功夫在老者跟前根本就不经看，除了一把子力气，啥都不是。

        她一手握匕，一手抓着谢珩，凭着本能闪躲，但心中害怕得紧，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身首异处了。

        侥幸躲过一击，陈如意弯腰之际见一缕青丝从自己面前飘落，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回眸间银光闪现，她下意识地伸手抓过谢珩挡在自己前面。

        “铿”地一声响，程如意探出头发现两人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九尺大汉，手握一柄钢刀恰好挡住了老者的攻势。

        大汉扭头对二人道：“走！”说罢，二人便缠斗在一起。

        程如意见到来人不由大喜，自己的援兵已到，她一手抓着谢珩一边躲闪到路旁，询问道：“一刀，其他人呢？”

        刀疤脸大汉边打边道：“老大你先走，其他兄弟随后就到。”

        程如意听出了话中深意，其他兄弟怕是一时半会到不了，她迅速抓起谢珩便跑，谢珩被他带着跑了数丈远，忽地抓住她脉门冷喝道：“放开我。”

        程如意当他是气愤自己先前拿他挡刀这茬，扭过头眨巴着大眼睛委屈道：“小哥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她虽然拿他挡刀但刻意避开了险要位置，至多不过是被老头削去一截胳膊。

        谢珩怔了下，随即又冷了脸：“要走你自己走。”

        “你若是真的不痛快，大不了我还你一刀便是。”程如意将匕首塞入谢珩手上，拉起自己一截衣袖伸到谢珩跟前，闭上眼睛一副舍生取义的可怜模样。

        少女的胳膊白皙如玉，与她肉嘟嘟的脸相比，这节玉臂并无一丝赘肉，线条优美，想来是常年习武的缘故。

        谢珩握了握匕首，眸中寒光乍现，刚要举起来，便听小丫头笑嘻嘻道：“小哥哥，你人真好！我就知道你不忍心，匕首还给我吧！”

        说着不由分说从谢珩手中夺过匕首，力道之大险些将谢珩整个人拖入她怀中。

        谢珩狠狠磨了磨后槽牙，他就不该对这丫头动恻隐之心。

        程如意回头看了下战况，见二人打的难舍难分，一时倒也看不出胜负，她料想以刀疤脸的身手应该逃脱不是问题，便不再顾忌其他，拽着谢珩便跑。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谢珩到底受了重伤不知何时已昏了过去，程如意背着他一路前行，沿途留下记号以待手上及时寻到，便是她力大无穷接连跑了一天身子也有些受不住，脚底板更是火辣辣地疼，想来是起了水泡。

        天渐渐黑了，程如意背着谢珩摇摇晃晃来到一座小镇，地处水、陆交通交会处，镇上却人丁稀少，多数店铺已打烊，此刻街上更无行人。

        她来到一座客栈前，见瘦小的汉子正拿着挑杆儿将一个写着“吉”字的灯笼往门头上挂，只是不知何故那人试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将灯笼挂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瘦小汉子回过头来，见到程如意二人，便欣喜道：“两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汉子生的精瘦，一张黑饼脸上嵌着赤红两颗眼珠子，猛一瞧来把人吓了一跳，便是胆大如程如意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莫怕，我虽生得丑了些，但并不是坏人，咱是正经生意人。”那汉子努力挤出和蔼的微笑，但昏暗光线下那种脸更显尖酸刻薄，活像是吸足了人血的大耗子。

        程如意紧了紧背上的谢珩，不再看客栈的掌柜，抬腿正要走，忽听一声闷雷炸响，街边的一棵老槐树呼啦啦摆动着枝叶，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老树精。

        掌柜的接着道：“方圆百里就我家这一间客栈，今日怕是有暴雨，姑娘便是再急也不能此时赶路。”

        又是一道儿闪电划破九霄，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让她有些怯步，最终还是进了客栈。

        “把人交给我，小姑娘先进来吃口热茶。”他说着便要接程如意背上的人。

        程如意柳眉倒竖，狠狠推了他一把，掌柜的没料到小姑娘力气如此之大，整个人被推倒在地，愣了愣方才笑道：“您别生气，是我不小心。”

        随即又对里面扬声喊道：“二位客官您请高抬贵脚上台阶！”

        程如意搀扶着谢珩抬脚上台阶，一阵狂风吹过，咸湿的水汽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眯了眯眼，见靠近门的墙面斑斑驳驳布满了喷溅式黑点，心中不由一沉，自己怕是入了黑店。

        不多时外面便下起了雨，疾风骤雨噼里啪啦似乎还夹杂着细小冰雹，砸得院里的大水缸“咚咚”地响。

        程如意将谢珩放倒在床上，见他双颊绯红，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入手滚烫。她自行打了水上来，绞了帕子敷在他额头降温。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只听一女子道：“客官，您要的饭菜好了。”

        “进来吧！”程如意连忙拉过被子，盖住谢珩身上的伤口。

        客栈老板娘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眼睛却时不时飘向床榻上的谢珩。

        “哎呀，姑娘，你夫君可是生病了？”客栈老板倒是生得端正，与那贼眉鼠眼的掌柜很是不搭。

        程如意面露焦急之色，忙问道：“老板娘说的是，这附近可有医馆？”

        老板娘摆好了饭菜，三两步走到床榻前，瞧见床榻上面如敷面的俊美少年不由愣了愣，好半晌才说道：“小郎君生的好生俊俏，姑娘福气不小啊！”

        她原是打趣几句，见小姑娘面色不善，便及时收了笑容，凑近观瞧之后道：“距离小镇二十里外有个跛脚郎中，医术倒也说得过去，附近百姓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去他那里瞧。”

        程如意看向窗户，只见电闪雷鸣，四面八方都是响亮的水声，浓重的土腥气夹杂着咸腥的江风从窗柩灌入客房内，室内灯烛颤颤巍巍，几欲熄灭。

        “这、这要怎么去？”程如意忧心忡忡。

        老板娘又道：“院子里有匹老马姑娘若不嫌弃，可拿财物抵押，骑了老马去将郎中请来便是。”

        “如此便谢谢你，待我安顿好夫君，这便去。”说着她取下腕上一只玉镯递给老板娘道：“这是上好的羊脂玉，暂作抵押。”

        老板娘接过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塞入袖中，面上却客气道：“这马虽老但识途，姑娘别见怪，原不该收你东西，只咱小本生意实在是……”

        程如意忙截断她的话，连连道谢将人遣了出去。

        回到后堂，老板娘将袖中玉镯拿出来仔细打量，玉镯通体为墨绿色，玉质莹润，光滑细腻，心中已知是上品，足够买几十头健硕的马匹了。

        “那小娘子出手倒是阔绰，却不知财不外露的道理。”掌柜燕三从自己婆娘手中接过玉镯，尖声道：“这小姑娘脚步轻盈，下盘稳的很，显然是练家子。”

        先前在门口他不过随意试探，那小丫头轻轻推的一下力道不小，功夫应是不错。尤其在瞧见她腕间上等羊脂玉镯，他便动了心思，在门前喊得那一嗓子‘请高抬贵脚上台阶’，便是提醒老板娘来了大肥羊。

        老板娘抢回玉镯塞入自己袖中瞪了燕三儿一眼道：“你别想打那小娘子的主意，我将人指使到李瘸子那儿，让他替咱们宰了这肥羊，屋子里那小郎君便是粘板上的肥肉，是蒸是煮都由你说了算。”

        想起小娘子那娇嫩的模样，燕三儿喉头微动，见自家母老虎面露不悦，他赤豆般的小眼睛不由缩了缩，谄媚道：“那小娘皮哪里有娘子你功夫好。”

        说着他不怀好意地在老板娘腰间摸了一把，惹来了一阵浪笑。

        风声怒吼，雷声轰响，细密黏稠的雨黏在身上，便是穿着蓑衣也无济于事。街道上马骏蹄疾，马上的少女在电光中渐行渐远。

        老板娘立在二楼窗前，见一人一马已消失在夜幕中，不由勾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吱呀”一声响，客房的门开了一条缝儿，老板娘满是精光的眼睛四下一瞄，随机朝身后招了招手，燕三儿将手中的刀藏在身后，跟着老板娘一道儿入了客房。

        “客官？”老板娘走到床边试探性叫了几声，见床上少年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反应，便放心地对燕三儿道：“我先搜搜他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说着那双粗糙的手便伸进被子里，手掌顺着少年的后领滑了进去，入手肌肤滑腻比女子肌肤还细腻，老板娘不由趁机揩油。

        “你这好色的婆娘，干嘛呢？”燕三将她一脸餍足，便知她在想什么，不由瞪了她一眼道：“让我来！”

        “咦！”老板娘觉察到手中异样，忙收回手。

        燕三忙伸手掀被子，手刚摸到被子，忽然一阵疾风袭来，棉花被子兜头照来，二人霎时陷入黑暗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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