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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质问


文华殿少有的在屏山堂设立小棚,十几个蓝衣伶官吹拉弹唱,琵琶箜篌声起,中央布置八方形的舞台,八个身穿水袖长裙的黛衣女子,就像是在山间林下起舞,舞态轻盈,动作犹如采茶少女般小心翼翼,又一会乐声忽变轻柔,舞女聚拢起来,风格也变得雅韵端庄,双眸含情脉脉,秘密不可求说。

        东边设有两张太师椅,左边的是萧晋燊,右边的不是耿莘,反而是盛小娘子。

        “太医说你应该多走动,日后来文华殿不必通报。”萧晋燊幽幽的说道,轻轻的吮了一口手中的烟杆,长舒一气吐出淡淡雾白。

        盛小娘子受宠若惊,低垂着眼眸都不敢应话,宫女为她端来上好的蒙顶甘露茶,连杯子都是顶级的汝窑天青色釉,异常珍贵。

        “怎么,你不喜欢这茶?”萧晋燊偏过头问,吓得盛小娘子连忙接过去抿了一口。

        裴翁躬身过来,朝盛小娘子的方向打开选戏的折子,上面有十八列戏曲,“教坊司的戏子们预备妥当,小娘子点一曲听听吧。”

        盛小娘子偷偷窥了一眼萧晋燊,见他脸色冰冷的望着戏台,又招了招手让戚嬷嬷过来,“嬷嬷,皇爷爱听什么戏,我不知道。”

        戚嬷嬷也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两人看向裴翁,他指着里面一处《小西楼》,“不如点这一出,曲词平白浅切,生动自然。”

        “那就这出,有劳裴翁了。”盛小娘子就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卸下了不安的心。

        西隅一角的伶官们换上月琴,洞箫和金钹板胡等,一声悠长的钹声先起头,缓缓中老旦团花帔先上场,还未唱出就被青衣小监特有的音调抢了头,“陛下到……”

        众人连忙下跪。

        盛小娘子第一次见萧仁景,紧张的离开椅子正欲行礼,萧晋燊反而用烟杆的拦在她面前,一脸冷酷霸气命令道,“坐下。”

        萧仁景跟在庆海身后,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痴呆,向萧晋燊请安过后,没有得到赐座,站在他身边陪着看完《小西楼》,盛小娘子借口身子不舒适,生怕耽搁两人的交谈,在戚嬷嬷的陪同下在文华殿内用膳。

        “坐吧。”

        萧晋燊淡淡的说着,见裴翁已经预备吩咐戏子伶官退出去,托着手中的烟杆嘴敲了敲高脚茶几,脸带不爽的说道,“裴主管,吾连看多一出戏儿的机会都没有么?”

        裴翁满头大汗,连忙又呈上戏折子,萧晋燊看了一圈名录,选中《琵琶记》来听。

        “皇爷、这、、…”

        “既然都摆在戏单上了的,怎么点不得…?”萧晋燊顺势左手倚在扶手上,笑意盈盈的又望向身侧的萧仁景,戏谑的道,“难不成这天子陛下在,吾就听不得这出戏?”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裴翁连忙磕首起身,吩咐下面的戏子预备好演《琵琶记》,里面的内容讲的是儒生蔡生求取功名富贵,迎娶贵相之女,抛妻弃原配,且不赡双亲,最终天道轮回的故事。

        萧仁景一直沉默不言,坐观戏台,最终还是知子莫若父,萧晋燊先开了口,“吾的好大儿子看起来深思熟虑,记起来旧事了?”

        “父皇早就知道朕装作痴呆,为何还要陪着朕演戏呢。”萧仁景深邃而低沉的眼眸望着“蔡生”兴高采烈的预备迎娶宰相之女。

        萧晋燊听后一笑,猛吸了一口烟,许久才吐出来,看着早已及冠的儿子,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年就已经为他加冠赐服,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喊着爹爹抱的小皇子,想到这里,眸色蓦然阴冷,“陛下来此,怕不是只来问这件事吧?”

        “请皇爷将祁东归还于漠北。”

        萧仁景言语恳切。

        这话一出,就仿佛是意料之中,萧晋燊泰然自若的又长吸一口烟,瞥了一眼他,“陛下如今羽翼丰满,都学会兴师问罪了。”

        “儿臣不敢。”

        他立马起身垂首以示尊敬,缓缓的继续说完余下的话,“请父皇归还此人。”

        萧晋燊忍不住仰天一声冷笑,往日里啊景是温文谦孝性格,如今倔脾气不知从哪里来的学来的,转眼之间想起耿莘对自己疏远的表情,笑意骤然消散,冷厉的道,“吾若是不还,你该怎么办…?”

        他仍旧保持谦卑的姿态,微微弓着腰,双手交叉保持礼的动作,“父皇当年和漠北王定下的十年之约,本应该承诺兑现,不应该撕毁协议,出尔反尔不应该是大国所为。”

        “这么说,你认为吾做错了,既然如此,何苦要在十三年后才说出来?”萧晋燊脸色阴冷,微微坐直了身子,大手一挥,裴翁识趣的示意所有人退出屏山堂,候在外面。

        萧仁景也终于将抬起头,昂首挺胸,“当年漠北的一小支土军在边境烧杀抢夺,父皇便以此亲征漠北,名义为护戍边关,实际是一路杀至漠北都城斩杀其王,多少无辜的漠北人命丧铁蹄之下,这番并大义之举。”

        “阿鲁沙生性残暴,统治无方,本就是漠北百姓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啖其肉喝其汤,吾只不过顺应其民众心声罢了。”萧晋燊缓缓吐出一口长烟,眸色沉沉的看着他。

        “那为何你还要将其长子关押十年,培养个傀儡的次子,目的究竟是什么…”

        萧仁景第一次如此正面质问皇爷,他向来恭顺谦卑,不敢违背父令,纵使祁东确实是有利遏制漠北的武器,十年囚禁在永无天日的暗牢,但凡叩问一下良心的天平秤,他早就放弃权益,倒向了名为共情的一方。

        “成王者,向来都是踏着他人尸骨往上爬。”萧晋燊抖扣烟兜清渣,看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用手一掐,熄灭了最后的星火,“不要忘了,你也是踏着成王的尸体爬上来的。”

        成王当年叛变,家族妻妾子嗣全数赐鸩酒而亡,为其卖命的属官牢狱之灾,奴仆充军边关,颠沛流离,全数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继位登基,因为皇爷不愿意背负杀兄的罪名吗,也不全然是,但皇爷确实为他铺好一条康庄大道。

        萧晋燊眼见烟兜已空,往日里耿莘定然是第一个留意到这件事的人,内心顿时有种苦涩感袭来,自顾自起身对萧仁景道,“吾今日有些累乏,皇帝你也该离开了。”

        “父皇!”

        萧仁景这时叫住了他,看着眼前冰冷无比萧晋燊回过头,淡淡然发出最后恳求,“请你让母后离开影卫,朕不想伤害她。”

        萧晋燊顿时有了兴趣,缓缓转过身来,声音如冰,“哦,你打算和影卫为敌?”

        母后或许接受暗令行刺祁东,身居高位却只是傀儡一个,她从来不会主动将心里话告知自己,只说并未做过此事,她望着案台前金身大佛,眸色清冷,“本宫如今在这寺中为盛小娘子祈福,已经别无所求了…”

        “朕会亲自追查祁东下落。”

        萧仁景深邃的眼眸里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恭敬再次朝皇爷请安离去。

        这句话他也曾对母后说过,要她不要再插手为好,不想让她处于两难境地,他既不愿意和父皇撕破脸面,也不愿父子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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