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更浑了
走进教学楼，走廊里安静的出奇，除了别的班级时不时传出大声朗诵的声音，几乎连手表走字的声音都听得清。
苏瑾宁和陈航并肩走在高二年级的楼层。
接近八班的时候，他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呵斥，那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他扯着嗓子喊道“平时不好好学，考试考成这样！现在倒是知道后了？”
苏瑾宁和陈航暗叫不好。
他妈的是数学老师老严的课！！
苏瑾宁懊悔的拍了拍脑门，压低了声音说“我忘了是老严的课了！”
陈航没心思吃零食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附和“我也忘了…”
苏瑾宁想了想，说“要不，走后门？”
毕竟严胜的课谁敢迟到，那不就是找死。
两人低着头绕过窗户，走到后门门口，正准备一溜烟窜进去。
却不料刚抬头就撞上了严胜的目光。
……
严胜的小眼睛隔着老花镜死死盯着他俩。
苏瑾宁敢肯定，这如果是晚上，他不排除前面是个厉鬼的可能性。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们，倒霉到家了。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进了班级，然后喊道：“报告。”
当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往后看过来的时候，陈航都想钻进地缝里面去了。
苏瑾宁站直了身子，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
随后笑呵呵说“老师……来的挺早哈……”
严胜气的手中的教学尺都拿不稳了：“你第一天来就迟到！不想待就给我出去！”
严胜气的没话说，握紧教学尺就扔过去。
苏瑾宁稍稍偏了一下头，就正中陈航脑门。
陈航只觉得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然后自己也跟飞过去的一样，咣的一声撞在走廊的墙壁上。
于是，班级里的笑声轰然一片。
陈航蒙头转向的从地上站起来，已经撞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咿咿呀呀的靠在墙上，说实话他还有点怀疑人生。
苏瑾宁见状不妙，赶紧后退一步带上了门：“老师您忙，我滚。”
严胜：“……”
——
门外，苏瑾宁拍了拍那个委屈的孩子：“哥们还活着吗。”
陈航嘶了一声，抱怨道“这他妈的算啥事啊！我招谁惹谁了我？”
苏瑾宁憋不住乐了一声。
陈航当即不干了，一拳怼在苏瑾宁肩膀上“你还笑！还笑！”
苏瑾宁扶着墙笑了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意外，纯意外……”
陈航吃屎了的表情有了点好转“没有十包辣条这事儿过不去。”
苏瑾宁笑弯了腰，丝毫没有愧疚感。
陈航看着他幸灾乐祸更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靠在后门旁边的墙上，苏瑾宁笑够了也跟着靠上去。
两个人望着窗外阴蒙蒙的天气，听着班级偶尔传出的朗读声，发了呆。
过了几分钟，苏瑾宁百无聊赖的瞄了一眼楼梯口，只见一个穿着正德一中校服的少年踱步朝这边走过来。
隔着老远苏瑾宁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谁。
之前他总带着鸭舌帽，遮住半张脸，他只记得沈墨羽那双眼睛很漂亮，如今这么远远看着他，竟愈发觉得他好看。
沈墨羽梳着和苏瑾宁差不多的发型，只是额前有几缕发丝俏皮的拱起来，露出他白嫩的额头。
柳梢眉微微皱着，本该含情脉脉的桃花眸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张精致的脸颊上写满了，我高冷，三个大字。
那苏瑾宁极为嫌弃的校服裤子被他穿出了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校服裤子下的大长腿也是细的惊人。
苏瑾宁僵着脸又打了个招呼，在心里感叹。
他也是这楼层的？！
正想着，就又见他一脚迈进了自己的班级……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顿时跟火烧屁股一样，急急忙忙的拍了拍旁边的陈航，说：“操！他是咱班的？！”
苏瑾宁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陈航定睛一看，也回了他一个震惊的表情“嚯，好家伙，你不知道他是咱们班的？”
苏瑾宁眼睛瞪得比娃娃眼睛都大：“谁特么告诉我他是咱们班的了？这路再窄也不能窄一块儿去啊？”
陈航有点想笑，好像真的有点太巧了：“我以为你早就听见信儿了，班级群里快开学的时候就说要转新生，你不知道？”
苏瑾宁一脸愁容：“操，我哪知道是他，也没有照片。”
陈航忍住笑，回答道：“他是这学期刚转过来的，我跟你讲，特牛逼，前两天复习考试，学校老师出错了题，出一道高三的附加题，全校只有他一个人做出来了。”
苏瑾宁“哦”了一声，又说道：“那确实出名。”
陈航笑了一声“那倒是不能跟您比，您打架多出名啊，人尽皆知。”
苏瑾宁摆出要揍他的表情呸了他一声说“你丫的别犯病。”
陈航吐舌：“本来就是！”
下课铃响起，苏瑾宁打了个哈切走进教室，陈航打了个招呼去了厕所。
但刚坐下，苏瑾宁就发现了不对劲。本该吵闹不停的课间今天竟然异常的安静，除了偶尔窃窃私语的偷笑声，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一种很怪的气氛。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发现班级的大部分女生全都分散为几个组在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把目光看向自己，再转回去一脸神经兮兮的跟闺蜜说着什么。
不用猜都知道这帮女生在讨论什么，肯定又是论坛上自己跟沈墨羽的的奇葩头条。
他不自觉的看过去，沈墨羽正聚精会神的写着作业，时不时推一下眼镜，看样子属实是个大学霸。
他烦躁的打开易拉罐可乐，却稍不注意导致气体冒出撒了自己一身。
“靠……”可乐冰凉的液体撒在身上使他打了个颤，直接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沈墨羽听到声响，看他一脸愁容，便在桌堂里撕了块纸递了过去。
苏瑾宁一愣，礼貌的接过了纸：“谢……”
下一个谢还没出口，两人就被周围蓦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了……
“我靠我靠！姐妹快看——”
“我尼玛见到真的了！”
“卧槽死而无憾！”
刚才还算得上收敛的气氛像被浇了汽油的大火，一瞬间点燃了所有。
沈墨羽别过了脸，不愿再听。
苏瑾宁重重的放下手里的易拉罐，俊眉皱紧：“一个个没事闲的瞎起什么哄？作业做完了？”
一群人瞬间鸦雀无声，互相交流了几个眼神后各自回了座位。
两个人面对面也不是，背对背也不是，只能一个摸着脖子看窗外，一个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苏瑾宁脸都绿了。
陈航刚回班，无奈的拍了拍苏瑾宁的肩膀：“行了行了，也就几天，有新的八卦就压下去了。”
苏瑾宁疲惫的翻了个白眼。
“我估计下一个八卦九成还是我俩……”
陈航想说：挺有自知之明。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没想到苏瑾宁更毛了：“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打架打出个男朋友？”
他的语调里藏满了委屈和不解，忽然显得滑稽。
看着认真解释的苏瑾宁，陈航极力安抚他：“论坛你也知道，什么智障话题都有，上次隔壁班老师袜子穿反了还上头条了呢，没什么大不了。”
苏瑾宁抓了把头发打开微信，不光是论坛，只要是正德一中的群，全都是他俩的影子。他返回论坛想屏蔽这个话题，却又不知道怎么屏蔽，翻来覆去在搜索里看见了今日头条榜。
［校霸苏瑾宁与学霸沈墨羽究竟为何与街边小混混大打出手。］
［平日里文静高冷的沈墨羽与校园风云人物苏瑾宁的关系］
［瑾墨还是墨瑾］
［墨瑾同人虐文《许你一世无忧》］
靠！
“你妈还有同人文？！”
说完，他直接将手机关机撇到一边，像是关闭了一个吵闹的新世界大门。
陈航苦苦憋笑：“你别说，这篇文的作者还是这次模拟考语文年级第一呢。”
苏瑾宁眯着眼睛看他：“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陈航忽然来了兴趣：“文笔贼绝，虐点贼现实我跟你说！”
旁边的陈圆圆也凑了过来，圆润的杏仁眼眨巴着：“是啊，特别是主角分手那段，哭死我了！”
陈航一听，忽然惋惜万分的摇头：“只可惜最后一章没有了，我找了好久资源。”
两个人沉浸在《许你一世无忧》的气氛中无法自拔。
苏瑾宁却阴冷道：“所以。”他站起身，眼神犹如发现了内鬼：“你们俩背着我看的挺开心啊。”
“……”
陈圆圆脊背一凉，挪着凳子一声不吭的坐了回去。
只留下陈航一个人瑟瑟发抖：“没没没！我就是好奇嘛……”
苏瑾宁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陈航脖颈：“好你妹的奇！”
陈航抱着脑袋不敢出声，半天看苏瑾宁没动静了，便鼓起勇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陈航挠了挠腮帮子，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
“我觉得这篇文代入感挺强……”
“代你妹！”
“……”
一节语文课后，陈航睡醒了，朦胧睁开双眼，就瞄见苏瑾宁把满是愁绪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他以为怎么了，便要问。
只见苏瑾宁主动凑过来，说：“最后一章资源发我。”
“……”
于是，陈航笑摔了。
苏瑾宁属实有点挂不住脸。
“宁哥……”笑完了，陈航嘴角抽搐的看着他还亮屏的手机，问：“文香吗？”
于是乎，苏瑾宁摸了摸鼻尖：“挺入味。”
刚沉住气的陈航又笑疯了。
“你别笑了！”苏瑾宁挠了挠头，尽量保持正经样，极力辩解道：“我就是好奇，随便看看。”
陈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舒了口气：“宁哥，看完啥感觉？”
苏瑾宁犹豫了，不自觉的看了看沈墨羽的后脑勺，脸稍微有点红：“就……还行吧。”
只是他还想说，第一次看自己和男人谈恋爱，蛮刺激的……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最后一章到底有没有？我看一眼。”
陈航有点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有点结巴了：“我看完就删了，真没……”
“放屁。”果然是从小到大的兄弟，苏瑾宁一眼看穿了他：“赶紧的发我，我自己主角的书我还不能看？”
陈航使劲挠着头皮，面对苏瑾宁忽然的好奇，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你确定……你，看？”
苏瑾宁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
陈航颤抖着手把最后一章推了过去，为了避免不幸，特地把凳子搬的很远……
苏瑾宁显然没注意到，毫不犹豫的点了进去，其实根据剧情主线发展来看这确实是个好文，所以他还是很好奇结局的。
更准确的说，是较劲。
难道“我”这么帅气这么优秀，还配不上他“沈墨羽”？说分手就分啊？
看到和好，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也没准备往下看了，就在马上要退出去的一刻。
他瞄到了下一行的字。
［“沈墨羽”深深的吻了下去，只听“沈墨羽”在他耳边xing感道：“来，叫老公。”］
……
“卧槽！”
苏瑾宁像油锅上的蚂蚱，摔了手机就往后退，边退边喊：“这啥啊！”
这什么？
他跟沈墨羽的……苏瑾宁顿时感觉自己要炸了。
他后了个大悔。
面对周围同学齐刷刷投来的目光，陈航倒很镇定，显然早就预料到了。
“宁……宁哥你冷静。”陈航搓了把脸。
“这特么怎么冷静这什么东西啊！”苏瑾宁显然惊魂未定，像是目睹了场连环杀人案。
陈航有点无奈，但多的还是想笑：“我说了你别看你非要看。”
苏瑾宁满脑子都是文里描写的那句，沈墨羽要他叫老公……
“不是……更离谱的是…”苏瑾宁一时不知道改试着接受哪件事。
他磕巴着说：“我……在下？”
他堂堂八尺男儿，一拳干俩，在下？？
陈航都怕他把手机摔了，只能先帮他收起来：“都瞎写的，别当真别当真……”
他真后悔自己把资源给他。
苏瑾宁的脸青红皂白：“太扯淡了……”
对于论坛上关于自己的一些无聊帖子他早就习惯了，但这次实在太扯。
他也想装作没发生等热度没了就过了，但就照这样发展，他这校霸的绰号分分钟变基佬。
而且自己现在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也像极了在逃避事实……
还有刚才的……
苏瑾宁觉得惊讶，更觉得离谱。他觉得，这件事还是要有个交代。
“诶宁哥你干嘛去！”
苏瑾宁拿着手机径直走向沈墨羽。手机“啪”的一下往桌上一扔，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忽然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沈墨羽一愣，往后躲了躲：“有事？”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瑾宁又想起刚才文里的内容。
他想把这些从脑子里甩掉，却发现早已生根发芽，死赖着不走了。
他强装镇定的转过头：“论坛上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沈墨羽也没管周围那帮七嘴八舌的人群，无所谓的回答：“没什么看法，等别的八卦压下去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这事一时半会儿下不去。”苏瑾宁长叹一声以示不满。
沈墨羽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影响，写下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微微仰视着他：“那你还靠我这么近，给他们提供素材？”
苏瑾宁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在了他旁边：“你越躲，在他们眼里越像逃避现实，还不如自己站出来说。”
沈墨羽笔尖一顿，抬眼看他：“你想怎么说。”
“反正咱俩是清白的，发个视频声明一下不就好了。”苏瑾宁有头有尾的继续往下说：“你就配合我，什么也不用说，点头就可以，我就说咱俩就是好兄弟，希望大家适可而止，多简单。”
沈墨羽真心觉得他有病，转过头继续写题：“没兴趣。”
“就配合我一下就行，这趟浑水总得澄清啊，这已经严重影响我们声誉了。”
“我生育没问题。”
“……不是。”苏瑾宁头大了：“你认真一点。”
沈墨羽叹了口气，看熊孩子一般看着他：“你要是闲的就自己拍，我没空。”
“就二十秒，又不耽误你什么，总比让事情继续发酵好吧。”苏瑾宁扯了扯他的衣袖，惹得周围起哄声又一片。
“靠。”沈墨羽真的烦了，回头指着他：“就二十秒，我一句话也不说。”
苏瑾宁一听他同意了，顿时喜笑颜开：“没问题。”
录制开始，看着苏瑾宁自信的目光，沈墨羽只是躲在他身后，眼神不自然的游离在镜头外。
太尼玛尴尬了……
“啧……看镜头啊。”苏瑾宁怼了对他，小声提醒。
无奈，他咬着牙把目光移回去。
“额……对于论坛上的那些谣言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我今天想澄清一下。我和沈墨羽只是单纯的好朋友，纯纯社会主义兄弟情，目前为止全都在努力搞学习，并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沈墨羽听着苏瑾宁顺口溜一样的解释，不禁想到这人是不是打了好几遍腹稿，不小心走了神。
“喂，配合一点……点头啊。”苏瑾宁压低了声音又提醒道。
沈墨羽回神，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苏瑾宁挤出一个假笑：“希望大家适可而止，谢谢。”
拍完，苏瑾宁满意的笑了，沈墨羽也长舒了口气。
“你确定，这水能清？”沈墨羽鄙夷的皱着眉。
“放心吧！”苏瑾宁拍了拍胸脯：“包您满意。”
沈墨羽看着他把视频发到了论坛，听天由命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苏瑾宁从新晋头条榜移开了目光，又关了手机。
他碰了碰沈墨羽的胳膊。
“大学霸，我觉得……出于道德问题……我有必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沈墨羽皱眉：“什么。”
“水……好像更浑了……”
沈墨羽：“……”
苏瑾宁小心翼翼戳了戳他：“要不，咱们再拍一条？”
“滚！！”
——
沈墨羽内心os：这盛世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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